()他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揽入怀中,苦涩道,“医生说你只是低血糖,不会有事,不要瞎想,相信我,会没事的。”
穆玉贞靠在他的怀里,这一次她并不想挣扎的推开他。
人,总有累,心乏倦害怕不安的时候,每每在这个时候总想要有人可以站在自己身边支撑起来,亦或者让她就这么靠一下……
尽管他如是说,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的感觉到某些不同。
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
最近总是乏力,头也常常痛,有时候出现恶心干呕的症状,有时候甚至严重到胸闷难以喘息,她经常坐在沙发上,亦或者躺在睡椅上,就不知不觉的想要睡觉。
这样的她,是不是也跟眼睛有关系呢?
李医生说,这是跟她每天注射的药物有关系,所以才会出现以上症状。
大家都叫她不要瞎想,真的只是她在瞎想吗?她知道,他们都在瞒着她,是不是她的眼睛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穆玉贞知道,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靠在他的怀里,想起了过往,想起了曾经去过的地方,想起了这个世界太多美好的事物,以及阿哲的样貌,妞妞甜美的笑容……
还有,他。
他的样子深深的刻画在她的脑中,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想到自己很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些,看不到女儿的笑脸,看不到日出东方的满天红,看不到绚烂的阳光,看不到他的样子……
心里涨满了酸涩,两抹清泪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眼角滑落,沁入他的衬衣里,濡湿了大片,湿透了他的心。
感觉到胸口那儿是湿的,他并没有扳开她,没有追问,任由她发泄心里的痛,就这么无奈的揽着她。
若是她能看见,一定可以看见他的眼中,有因为她而湿润的雾气。
他的脸上,不再是冷傲和鄙夷,有对她的心疼和愧疚。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到,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任由自己的心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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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玉贞坚持要出院,无论旁人怎么劝。
他没办法,只能让她出院,下午出院的时候,她坐在车后座,他坐在她的身边发现她的脸偏向车窗那边。
他从未发现,她清澈的水眸竟是如此的明媚美丽。
只可惜,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灵魂,没有焦距……
忽而,她淡淡的开口,“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经过那个地方?”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金茂广场。”
闻言,穆玉贞的唇边牵起浅浅的弧度,小声说,“那边是不是有好多花?我记得我上次看是菊花,还是吗?”
他放眼望去,那边的台阶上果真摆放着很多装饰这个城市而摆置的各色菊花,大朵大朵的开的绚烂……
“嗯。”
穆玉贞不再说话,她不知道她此时脸上的表情让他看了有多心疼,见她不再说话,他默默的用眼神示意司机将车停靠路边,问,“想下去走走吗?”
“可以吗?”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喜悦。
自从眼睛看不见,她再也没有到人多的地方去过。
他没有回答她,径直开了车门,来到她这边,拉着她的手,“来,下车。”
一下车,微风拂面,吹起了她的发丝,轻轻的拂过腾槿司的脸颊,让他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穆玉贞站在他的身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直往前走。
她忍不住问,“是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默默的拉着她来到那些菊花当前,拉着她的手去触模,穆玉贞这才知道他是想带她来看花。
感受到花的存在,却看不见它们绚烂盛开的美丽,这有什么用呢?
她缩回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变得苦涩,低下头,极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其实……你不用这样做。”
她哽咽,继续说,“即使模着了,感受到了,看不见又有什么用?”
“你会看见的。”
他坚定道,她却苦涩的扬起嘴角,“不要给我希望好吗?”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可能的事情有了希望,以后就会更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汹涌澎湃的酸涩潮水,说,“我宁愿你对我诚实一点,残忍一点,至少我会学着去适应现在的生活,以后有一天没有你,我也能好好的生活。”
“可是现在,我只能依靠你们,没有你们的搀扶,我哪里都去不了,做不了,腾槿司,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每天只靠喘气活着的废物,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洗澡上厕所这样的事情,我都需要李婶扶着我带我去。”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离开你们,我能不能活下去?”
她说到悲凉处,泪水又几度要落下,却被她硬生生的忍住。
腾槿司见她伤感,又开始后悔自己自作主张的带她来看花,他以为她能感受到也会开心,他又做错了吗?
无论他怎么做,都会让她伤心。
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手掌摩挲她的脸颊,看着她这么无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她才能开心一点。
怎么做,她才能乐观的相信自己会好起来。
怎么做,他的心里才不会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