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粟 第十五章 阴平城覃正品展智慧 响水凼陈云柱探深宫

作者 : 罗鼎罗童

陈云柱是陈云虎的远房弟弟,小名柱子,大家喊贯了小名,很少有人称他的大号。他在覃先生处读完小学,就帮着爸妈做事了。人耿直,平时沉默寡言,自己的父母、妻儿死在土匪手中,但见他在坟前捶胸顿足的发泄,都没得多余的话。为人忠厚,深得仲江老爷的信任,经常派他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世面,这次他与覃先生同行,事事都打前站,麻利精明,覃先生省了很多心。当然最不省心的也是覃先生,一路上他眉头紧锁,盘算着如何让孟家人开口,我们以啥身份与别人拉近距离,让别人说出心中的秘密?

阴平县城座落在玉鼎山北麓,四面环山,城区地势平坦,时虽盛夏,这里还凉爽宜人。师徒二人在城里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来。

覃先生看时辰尚早,便与柱子出门逛街,他们悠闲的沿街步行,大约一刻钟,阴平的几条大街就走了个遍。覃先生默记着,打孟氏招牌的有两家,一是孟氏诊所,二是孟氏杂货店,看样子,两家都是老字号,可能与甄子寨有渊缘。他们没有贸然进店,只是记住了街道名号。

第二天,覃先生与柱子来到孟氏杂货店旁边的茶馆,要了两杯清茶闲坐,时辰不大,茶客陆续到来,闹热多了。打牌的、下棋的,各自捉住老顾客厮杀。周围看客们站在一旁打干帮,喧嚣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旁边一老者,好象置身界外,既不参与,也不助兴,独自品尝着杯中的苦涩。

覃先生授意,柱子走过去。“先生,我家先生邀你品茶,行吗?”。老者侧身见覃先生斯斯文文的,便欣然受邀。覃先生吩咐来壶上等的碧螺春,拱手道:“敢问先生贵姓?”老者拱手答道:“免贵姓刘,刘秉学”。“久仰久仰,敝人孟宪华”。覃先生平生第一次改名换姓。“孟先生,别客气,听口音,孟先生不是阴平人吧?”“不瞒刘先生,我们师徒来自重庆”。覃先生说。刘秉学说:“借(这)年月兵荒马乱,盗贼蜂起,你们胆子不小哎”。覃先生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管社会怎样乱,伦理纲常,还是邪不压正噻”。刘秉学说:“嗯,正与邪,道与非,死于非命的孤魂野鬼还少哇?谁在招抚,我们的政府,哪天才能以正压邪哟”。覃先生似乎有些逍遥:“江山自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先生,天下乱,不止今天,远古有之,上苍自会安排,英雄立业之日就是天下大定之时”。“嗯,孟先生生逢乱世,还借(这)样逍遥、坦然,难得,难得。”刘秉学说。“这世道,为人已经很累了,何必再去忧国忧民,不如像那些仙人道长,置身三界外,洒洒月兑月兑打发时光,哪天阎王老爷说,该回来了,好,义无反顾,含笑而去,了却这为人一生。”覃先生难得的超月兑。

两个儒生一见如故,吹至午时方散。

第二天,覃先生来到孟氏诊所,看见医案前一老者,满头银须,想必就是孟老先生!昨天,他从刘先生那里了解到阴平城里孟姓人家的相关信息,数药店的孟老先生最年长,七十多了,偶尔坐诊。今天他就遇上了,还有点运气。他想,今天要是遇不上,他们只有等。

覃先生来到孟先生医案前看病,孟先生把了一会脉说:“你无大病,不外乎有些劳累,心气不顺,开一两付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覃先生说:“不瞒老前辈,我叫孟宪华,受病床上叔父所托,去甑子寨祭祖还愿的,走到山门口,求爹爹告女乃女乃就是不让进,还差点成了枪下鬼,我这病啦,是那些家伙吓出来的。”

孟老先生问:“你叔父是哪个哟?”

覃先生说:“他叫孟立文,现在七十多岁了,病在床上,他无论如何要我们在他有生之年,回老家,祭拜老祖一回。没想到,孟家的山,孟家的地,我们孟家人祭个坟都去不了。”

“哦,依起来,他和我还是同门兄弟呢,听说当年十几家人,迁到四面八方的都有,你们从哪来哎?”孟老先生问。

“哎呀,老前辈,失礼失礼,依辈份,我得叫你叔,来,柱子,你得叫爷爷!”覃先生边说边拉柱子躬身行了个大礼。孟老爷子起身抱拳还礼。覃正品又问:“我们来自重庆,重庆牛角沱,哎,孟叔叔,甑子寨上是些啥子人哦?”

“咳!啥子人?胡子,棒老二!提起甑子寨那股土匪,我们还不是又恨又气,论说,甑子寨是孟家的寨子,田土是孟家的田土,不晓得哪天,那几爷子上尅(去)修房造屋,占山为王,成了他的了,我们尅(去)祭祖不让,采药更不行,几次差点挨打!”提起甑子寨那股悍匪,孟老先生也有些含血喷天!

覃先生看周围没啥人,轻声的问:“孟老前辈,除了这条上山的路,没别的路了吗?”

“路?其他的路?我们下来都几代人了……”孟老先生若有所思,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说:“当细娃儿时,听我祖父说起过,好象有个叫响水凼的地方,说水下有个洞,可通山上,我们从没尅(去)过,不晓得是真是假。但上尅(去)了,未必到得了坟前。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有心的话,可尅(去)试试,上山后也要注意安全。那帮家伙,个个都是冷血动物。”孟老先生说。

覃正品与柱子提着药,谢过老先生,回到客栈。柱子眼里,覃先生硬还有办法!不声不响的套问出如此重要线索。覃先生说:“从祖父那点听到的谣传,推算起来好多年了?没得多少根据,不晓得是真是假。去碰碰运气”。

覃先生和柱子买了两斤桐油,一套火链,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装成採药先生,一路打听,来到响水凼。

响水凼,凼子不大,四季泉水常流,雨后大水淹没了一些石头后,上面的大石头嗡嗡作响而得名。这里离甑子寨有二、三里,荒郊野岭,偶有放牛娃在这里梭滩嬉戏。

两人坐在树荫下歇凉,四周也没什么人家,柱子月兑掉衣服,下水试探,从水面上看,没有任何洞穴的可能,他只好钻下去,沿大石头方向潜游,游了大约二丈远,触到了石壁,往上踩水,噫,头露出水面,可以呼气了,只是没有光线,黑咕窿咚的。他用手模了模,顺着崖边爬上去,好像有个不小的空间,可伸手不见五指,这也许就是要找的洞了。返身游出,给覃先生讲述了里面的情况。覃先生觉得要亲自走一遭,以免到时误事。

柱子砍下两节大竹筒,倒进桐油,把预先准备的棉布卷成竹筒大小,塞进竹筒口,两个火把算做成了。他们让桐油浸满棉纱。可火焰子啷个带进洞去,成了一个难题。放在哪里,游过去不致打湿。打湿了,火把没法点。柱子想了想,用刀削个小竹筒,把火焰子插进竹筒里,有纸这头用嘴含住,另一头有竹节,水自然进不去。

覃先生觉得柱子还是很聪明,两师徒藏好自己的东西,游进洞内,点上火把,棉纱里有水珠,刚点燃时,小水珠带着火星,从棉纱里迸出来,噼啪炸响。有了亮光,里面顿时亮堂了很多,果然是个洞口!洞内气温较低,他们没有干衣服,只有湿漉漉的将就着。好在火把还能提升一些热气。洞内大部分地方都比较窄,不太好走,有的地方明显有人工打造的痕迹。看得出来这暗道走的人少,有的地方淤泥堆积,无人清除,几乎是侧身才能走过,偶尔有个小叉道。覃先生作点小记号,以免返回时迷路。走了略一里远,开始爬坡,一步一步往上爬,覃先生都有些吃力,柱子放慢脚步,不时回身拉扯一把,覃先生说:“你莫管我,注意前面,发现光亮,迅速灭火,莫让那些家伙发现”。柱子说:“我晓得,放心吧”。

两人走了近大半个时辰,爬高了不少,应该快到坡顶了,往前又走了一截,洞内平坦了些,覃先生觉得快到山上了,提醒柱子加倍小心。

往前行了一大段,依稀听见说话声,两人放慢脚步,灭掉手中的火把,模索着往前走,洞口似乎越来越小,再往前走,没了路,他们模到一个铁钎子门,很小,像个窗户,伸手进去,模到了锁。看样子这里离匪巢不远了。他们没准备,只能走到这儿,遗憾的是不晓得出口在山上哪点,是屋里,还是野外?这条暗道之长,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前人探险的那份执着,师徒俩很兴奋,也为土匪的这份愚钝感到庆幸。复仇之日快到了!所有的辛劳在成功在望的喜悦中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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