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粟 第三十五章 黎匪滑如泥鳅藏深山 司令摧枯拉朽荡匪巢

作者 : 罗鼎罗童

王元庆和民兵们相处了半个月,觉得这些人朴实憨厚,山里娃,恶劣的环境铸就了坚毅、秉直的性格,极富满足感和正义感。好学,对新鲜事物有浓厚的兴趣,有较强的纪律观念。但见的世面较少,有些懵懂,不晓得该干些啥。

王元庆如是汇报给陈云秋。

陈云秋说:“是啊,我们提起枪七、八年了,实际上都不晓得干些啥,何况人家枪还没模热呢。前次与哥一席谈,我们才开了些眼界,人家祖祖辈辈坐在山上,完全是原生态。我们也得想啊,除了经商,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以外,还应该干点其他的,比如这鸦片,是赚钱,但有些伤天害理,早晚会被封杀,应该发展点其他项目。”

覃先生在一旁看报,听云秋后面的几句话,他接过来:“是啊,这鸦片不禁不得了。禁,是早晚的事,一个民族,像这样下去,不遭欺侮才怪!不晓得我们的高官们是啷个在想,自身吸鸦片不说,还允许部下、官兵吸食。有的地方到了鸦片立政,鸦片建军的地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现在啊,教育救国,是该感化我们的子孙的时候啦。难道戒烟得从子孙抓起?可悲!”

覃先生摇着头,他又被报上的一则消息所吸引:“钱塘江大桥在紧张施工中,有望明年建成通车。”他轻声的黙念:“钱塘江大桥。啷个取这个名呢?”。云秋问:“啷个了?覃爹。”覃先生说:“钱塘江大桥,这个名,按中国的五行来说,金木水火土,五行缺火。”云秋说:“这名字还有啥讲究啊。”“五行,按中国玄学的说法,讲究的是阴阳平衡,一旦某种失衡,可能不会很顺畅”。覃先生说。

云秋笑着说:“覃爹,你还信这个啊。”覃先生说:“我这个人不太信这些,算命、称命、打卦,是前人按一种统计结论,编成的玄学理论,把这些生硬的东西照搬在一个人身上,能说到些,但误差肯定不小。人们往往抓住说到的点滴信以为真。其实算命也应容入新的内涵,应把人的生存环境、社交圈子、经济基础纳入考虑,才更准确,更完备。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两个人的命运相同吗?不同!差异应该来自他们所处的环境的影响,就连同时生的双胞胎,家境相同,经济条件相近,但后天接触的朋友不同,命运也有差异。”

云秋说:“覃爹,你把你的想法融进去,进行一番研究,独创一个覃氏预测学。力争成为中国现代权威的预测大师。”

覃先生笑了笑说:“我不过是纸上谈兵!要深究,得走南闯北的收集、整理,重新创立新的学说,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哦。我才不去趟那个浑水呢。现在玄学理论,权威的当数《易经》,读懂《易经》要有相当深厚的古文功底,现在街上算命的有几个读得懂,解得透?原本都一知半解,你还指望他给你窥测天机?自然就不可信。”

云秋说:“覃爹,你要是动起脑筋来,没人赶得上,要是你真的潜心研究,没准会独树一帜。要是你认准了这条路,没准上天会赐给你充足的光阴,成就你的事业。”覃先生笑着说:“你那么多没准,对你覃爹恁个有信心?”云秋说:“覃爹,你在我心里,你是智者的象征。你不参与,是玄学界的一大损失。”“我才没得你说的啷个优秀呢。玄学理论,先辈们苦心钻研,前赴后继,发展到现在,也不过冥冥而已。靠我这糟老头子剩下的风烛残年,能发扬光大?不过我这个人哪,活了五十多年,属知天命的年龄了。回想起来,人一生,命运与机缘,有人说得好:‘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我看还有些道理,前三项没法去改变,几乎是上天注定的,看不见,模不着。为人还是紧抓后两项才稳妥。因而我宁信梦,也不信琢磨不透的命。”

云秋和王元庆来了兴致,要覃爹讲他信梦的传奇。

覃先生说:“梦,是短期内人生理、心里、亲人间的信息反应,不受经济基础,社会地位的影响。我年轻的时候,有几个梦至今还历历在目。有一回,我梦见路边有两笼竹子,一上一下,上面一笼剩一根已被砍了半刀,下面一笼也只剩一根,我老婆提把刀,手起刀落,把下面好的一根砍了,我说她,上面砍了半刀的那根你不砍,偏把好的那根砍了。她说:‘反正都要砍’。醒来后想起梦见砍竹子不好,跟老婆说起这事,,都觉得不过一场梦,没往心里去。天亮不久,老家来人说,我婶娘死了,惊人的巧合!我和我堂哥,我住上,他住下,两家父亲都死得早,各剩一个老母亲。还有一回,我梦见学校的房子偏了,偏得很厉害,但没倒,解梦书上说,房子倒了要死人的,据说,向里倒,死家人,向外倒,死邻里。房子偏了总不好,那天下着雨,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回家,老母亲病了!还有一次,也许你们闻所未闻,我梦见赶场天,一个巫婆提个剃头刀,站在街边,凡过往人员都剃一刀,她剃过的人,头上都黑白分明,不到两个月,我外侄女死于非命。这个梦,忧子孙哪。从那以后几十年,我再没做过类似的梦!还有很多……”

王元庆和陈云秋心里都非常震撼,自己做梦不少,从没去总结、反思。看来生活中很多东西得去提炼,亲人之间那种信息传感又是另一门玄学。

他们闲谈,柱子一头闯了进来。覃先生问:“调你们去剿匪,恁个快就回来啦?”柱子说:“莫说,说起气人,我们走拢,土匪的影子都没看到,黎雨乔是啥子人?消息灵通得很,早跑了。涪城的人说桂水人放水,大家心里有气,对骂了一阵,差点动了家伙,我们觉得费力不讨好,就散了。”

黎雨乔的另一路人马从临江出发,故意风风火火的,沿途乒乒砰砰放几枪,进入桂城境内,走了一段路,才偃旗息鼓的折回桂水。运输队昼伏夜行,后面还安排了清扫队灭迹,用了两天多时间,才把抢来的货物运回老家。

他大摆宴席庆贺,对彭汝祥的人,认真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临走时甩下话,今后如有为难之处,随时欢迎加盟。一脸诚恳无比的样子。让来援的三十个人感动不已。

临江被劫,震动涪城。涪城军警出动,以临江为中心,四处查访,没用多久,锁定是桂城彭汝祥所为。案情重大,两县联合突击,合围彭汝祥,彭汝祥还蒙在鼓里,不经打,全军覆灭,彭汝祥被生擒。

过堂受审时,警察追查货物下落,彭汝祥才如梦方醒,自己当了替罪羊!悔不该为蝇头小利派人助抢,惹来杀身之祸。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委吐了出来,一代悍匪,至死都不晓得遭人算计了。

黎雨乔何等聪明,他晓得恁个大的场合,很难躲过军警的追踪。嫁祸彭汝祥,是感觉他有实力和官军抗衡,周围也只有他有实力去抢临江。没想到,彭汝祥草包一个,没几天就成了刀下鬼。

彭汝祥的覆灭,震撼了黎雨乔。他明白,下一个就该轮到他。

涪城的警察局长亲自带人到桂水,面见牟县长。牟树年看了案卷,心里骂道:“这狗杂种,改不了吃屎,这回再莫给他机会!”毕竟是自己的民团为害,颜面无光。没说的,当即约定时间,出兵与涪城军警联合追剿黎雨乔。

黎雨乔还是赢得了时间。他把贵重货物分散藏匿或低价出手变现,老家只留些不值钱的散货。他晓得,人家兴师动众,没得点战利品,是不肯撤兵的。他打算躲过这个风头,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抢来的钱财足够他和几个兄弟后半生的花销了。

桂水军警出动,黎雨乔就得到了消息。他从从容容处理完事务,带着他的一帮兄弟,大白天撤往桂城,到了晚上,往北疾行百多里,在阴平山上的一个小村藏了起来。

涪城、桂水两县军警扑到黎雨乔老家时,黎雨乔已人去楼空,军人们一顿发泄,捣毁了他的房屋、碉楼。对周边严密的进行了搜查,一无所获。涪城的军警看扑了空,只缴获了些不值多少钱的散货,嘴里不依不饶,大骂桂水人放水,桂水的军警哪受得这等冤枉气!心想,老子们风餐露宿,腿都跑断了,陪你几爷子剿匪,还遭糠头揩——倒巴一坨。军官、士兵都大为恼火,和涪城军警对骂一阵,留下少数人马,大部气哼哼的撤回驻地。

涪城军警四处打探,只晓得黎雨乔猫到了桂城,只好分几个小队前往追踪,大部回归营地。

章信东传来信息,夏永发紧急求见司令。

啥大事哦,陈云秋依然在沙河场接见了夏永发。夏永发说:“前几天遭追剿的黎雨乔明的去了桂城,实际躲在阴平山上一个叫临风的湾里。他有一个亲戚在那,可能过去投了点钱,在那修有碉楼,独门大院的。三十几个匪徒窝在院子里。我们报告给司令,看司令有没得想法,要是趁机把他拿下,也算为民除害。”

云秋从夏永发那里了解了一些地形、周边的情况后说:“夏队长,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黎雨乔这个人滑如泥鳅,血债累累。你马上回去,布置人监视黎雨乔,并认真勘察地形,了解周围十里有无他的同伙,明晚我们在仁桂碰头。注意,切莫打草惊蛇,特别要注意自身安全。我回去研究部署。明晚见,辛苦你们了。”

他们匆匆分手,云秋叫上向福贤,回到太安立马召集大家开会研究。

云秋简短的介绍了夏永发报告的情况后说:“黎雨乔一伙声名狼藉,消息灵通,大部队进剿,让他屡屡逃月兑。现在,夏永发查到他藏在阴平的一个窝子,这是个为民除害的好时机。”

柱子说:“他们啷个不直接报告给附近的部队,让他们去打多好。”

云秋说:“柱子哥,这点玄机都没看懂,黎雨乔经营多年,近期又在临江干了一票。打掉他,可能获得一批枪支和匪产,这对我们的发展是很有利的。”柱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覃先生说:“打是可以,一旦出击,务求全胜。否则,将遭到疯狂的反扑!黎雨乔也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之徒。”

云秋说:“黎雨乔躲在深山里,自认为安全,剿匪部队回撤,他更有些松懈。如果我们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可能没得任何还手的机会。我们自成军以来,不停的磨刀,还从没试过我们的刀锋,久不上阵,队员们练兵的热情都会减退。队伍养娇了,关键时刻要吃亏。我想,这次有利可图要打,今后无利可图时,该打的,还得打!”

王元庆说:“我们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加上民兵,不过百人,黎雨乔有三十多人,我们对他的装备不是很了解,他依托地形地物,我们也许占不到啥子便宜,要打,只能突袭。那样,胜算大些。”

向福贤说:“黎雨乔那些人和一般的民团没啥区别,真正打起来没得多少战斗力,我们人比他多,我们的装备比他强,取胜是没问题,只是战术上如何运作,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兵,是得亲历战阵,平时训练都是些花拳绣腿,战场上才能越打越强,越打越精。”

云秋说:“看来,大家对打没意见,下面考虑的是如何打的问题。我想,这个事由向大哥、王元庆一起商量,提出一个预案。我已托夏永发派人细查,明晚到仁桂集中,综合各方面情况后,再定具体方案。我看,把前次那些败兵留给我们的军装用上,让黎雨乔和周围的老百姓觉得是部队在追杀他,免得我们除恶不尽,反受其乱。”

“嗯,这样好。”几个人都赞同。

“还有,黎雨乔耳目众多,这事打之前,打之后,不管胜负如何,都不得对外宣讲,大家分头准备,明晚到仁桂,后天凌晨发起攻击!”

第二天傍晚,各路人马陆续聚到仁桂客栈。

陈云秋等仔细研究着夏永发侦察的地形和黎雨乔的驻防情况,结合王元庆、向福贤的初案,召集几个支队长进行推演,并下达任务指令。一切停当后,云秋说:“这是我们成军以来的第一仗,是为民除害的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这次战斗特殊,仁桂的人和民兵离临风近,可能有熟人,你们最好莫和当地人打照面。我们担心此战不胜,或胜不彻底,招致土匪的疯狂反扑。因此,此战之后,不论胜败如何,都要守口如瓶,我们不需要向谁邀功,也不希望给大家招惹麻烦。大家下去把我的意思传达给每一个人。安排完后,迅速入睡,明早两点起床,换装出发!”

“是!”大家下去分头准备。

其实,大家谁都睡不着。从没经历过战斗的人,心头萦绕的是战前的兴奋和对战场的种种设想,就连向福贤、王元庆心中也没底。从没上过战场的一群人,在亡命徒面前会不会像羔羊那样无力?还好,这些人中有几个戎马出身的军人,在兵力部署上已作了考虑,但愿他们能挑起大梁。陈云秋更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力主出兵,是从多方面进行考量,她有练兵的冲动,也有为未来发展的设想。她晓得覃爹的顾虑,要是不能取胜,以后将永无宁日!她在王元庆旁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王元庆晓得她有些紧张,把她搂在怀里:“睡吧。”云秋转过身来,头靠在王元庆的胸前,双手楼着他的腰,轻轻的说:“明天战场上,要灵光点哈。”王元庆说:“老婆,放心吧,你手下这五个职业军人是你的宝贵财富,他们在军营里都出类拔萃,加上我们长期不懈的军事训练,士兵体能、战术素养、战斗意志都很好,一般的军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对付黎雨乔这种民团,不在话下。不出意外,明天的战斗会很顺利。睡吧。”云秋点着头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敌,以免铸成大错。”

……

大家在无眠中等到了两点,翻身起床,换上军装。嘿,人是桩桩,全靠衣裳,统一着装后,整整齐齐,俨然是一群兵!他们草草的用过早餐,静悄悄的出发了。

夏永发带路,王元庆、向福贤、柱子、耿东和王元庆的两个兄弟走在前面。山路,难走,路两边的蒿草很深,夏永发捡一根树丫扶去蒿草上的露水,但雾气、水气太重,没走多远,这些人的帽沿、外衣面子,一层厚厚的霜,就连眉毛,都在滴着水。最难受的,还是被露水湿透的裤管和鞋袜。

山里,坐家人户很少,加上冬日的雾嶂,他们打着的手电光,只能照到几丈之内。森林里,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传来雄鸡报晓的叫声和“咕咕,咕咕”的野鸡啼叫。

临近窝棚,他们把手电灭了,夏永发一个手势,大家伏了下来,心里有了些紧张!王元庆带上三、四个人,悄悄的模了上去。功夫不大,手电的信号传来,已经得手,大队又往前走。

临风到了。

夏永发调来一个参与侦察的民兵,和他各带一个小队,穿过临风,从里往外模,端掉了黎雨乔设在另两条路上的哨卡。还有一个哨棚,坐落在村外的制高点上,那里喂了一条狗,要搞掉它,肯定会惊醒哨卡的人,甚至会惊醒一里之外的黎雨乔。王元庆、向福贤突审了俘虏的土匪,掌握了黎雨乔的人数、装备情况。耿东带几个人押着被俘的土匪悄悄向制高点运动。王元庆、向福贤指挥其余的人向黎雨乔盘踞的大院围去。

天,渐渐亮了,山村笼罩在晨雾之中。耿东一行匍匐着,悄悄从四周往上爬向制高点,两个土匪和窝棚的小狗依然静静的在熟睡。当离窝棚只有几丈远时,耿东一个手势,被俘的土匪沿上山的小道往上走,在半山腰,呼喊着值守的两个土匪的名字。小狗在里面“汪,汪”的叫了起来,一个人推开草帘,从里探出头来问:“啥子哦,清早八晨的。”草帘门开处,小狗蹦了出来,上去的土匪跟狗都熟,小狗摇头摆尾的跳到了土匪的怀里,土匪抱着小狗转身走下制高点。与此同时,耿东一挥手,四周埋伏的人一跃而起,窝棚的土匪被擒。

黎雨乔的外围据点,被一一扫清。

太阳出来了,晨雾渐渐散去,临风渐渐露出了她的尊容,十几户人家,黄黄的茅草屋稀稀落落的摆在山坳里,最宽大的一家数村东头黎雨乔的住所,上下两栋茅屋依山而建,西头有个三层碉楼,视野开阔,加之制高点上的窝棚,互为犄角,能扼守山村的每一个角落,偏下方的茅屋两侧有两处小茅屋,看样子是厨房和马厩之类,几栋房四周是乱石砌就的围墙,形成了独家大院。

陈云秋和几个人伏在刚刚攻占的窝棚里,俯瞰着临风的山山水水。黎雨乔的大院尽收眼底,那里还有二十六个土匪,匪首黎雨乔住在碉楼。下面那些队员在柱子和两位教官的指挥下,合围在黎雨乔大院的围墙外,等待攻击的命令!山村的这分宁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起得早的几个村民出门没走多远,就发现匍匐在地的一群黄坰坰的军人,惊愕得张大了嘴,在士兵们手势导引下,回头猫到屋里,大气都不敢出,胆大的探头从窗户往外看,紧张的等待刀光剑影的那一刻!

突然,土匪院子的大门打开,三个背枪的土匪好像出门给哨棚的土匪送饭,埋伏在四周的人不用说,马上就会暴露!

覃先生一夜也没睡好,他的紧张不亚于前线的陈云秋、王元庆等人,现在土匪多如牛毛,打掉一股也还多。对于钱,多少都是用,现在也足够用,他虽没明的表示反对,但内心觉得有些不必要,用不着把这些子弟兵拉去历险。他晓得云秋和他想的不一样,云秋是司令,带兵的人讲的是要把兵放到战场上去历练,可见他这个干女儿非同一般。

太安新街的男人们被调走,按云秋的吩咐,这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每个人的家属!女人们不干预男人们的事,不晓得男人们去了哪里,干啥,她们晓得男人们有枪,这么多年来进进出出都安全,对她们来说,这次男人的出行没啥特殊,因而没有紧张,没有担忧。

太安唯一睡不着的,就算他覃正品了。

虽然街上由孩子们铸就的热闹没有减少,但他为云秋捏着一把汗。她,是老奸巨猾的黎雨乔的对手?

面对突发情况,王元庆果断的下达攻击的命令!

向福贤亲自抄炮,第一发炮弹“砰”地飞出了炮镗。

黎雨乔躺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出神。回想这十几年,风光过,落魄过,他晓得,这次案情重大,涪城、桂水都不会放过他,他再也没有被招安的可能了。他庆幸自己未雨绸缪,在这偏僻的深山里建造了这么个营地,当两县追剿时,他能从容地隔岸观火。躲也不是长久之计,前几天,他吩咐一个得力手下,带上他的家人,携一部分款项,悄悄去了万州,叫他们去重新置业,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去会合。家人走了,身边清静了许多,他心里也多了几分踏实。这里山高林密,四周安排了岗哨,又演练过各种应急方案,应该是高枕无忧了。

当第一发炮弹在院子里炸响时,黎雨乔大吃一惊,本能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飞身下楼。住在茅屋的人不晓得出了啥事,惊惊慌慌的边跑边提着裤子,从屋里挤出来。守在门房的两个人也扑到了院坝,想看个究竟。几个送饭的土匪听见身后的爆炸声,扭头张望,发愣之间,被身边埋伏的人扑上去压在身下!接着,第二发炮弹像长了眼睛,在碉楼上炸响,第三发,第四发,碉楼垮了,木石碎片四处横飞。黎雨乔遭碎片划伤,血流了一脸,他晓得,自己受到了攻击。碉楼一垮,没了退路,地道早被乱石堵住,猛喊:“兄弟们,抄家伙!”他想,外面的几处哨卡啷个啦,没得一处报警,这些蠢猪!但愿坚持一会,他们能回头救援。

群匪们从没经历过刀光剑影的战事,更没尝过被炮弹轰击的滋味,黎雨乔话还没喊完,炮弹又在茅屋里炸响,群匪眼睁睁看着茅屋倒塌,抄家伙?无家伙可抄,枪支都在碉楼里和茅屋内,只有四五个人手里有枪!当炮弹在茅屋里炸响的同时,王元庆手一挥,两个机枪手端枪扑向大门,对着十几丈开外慌乱惊恐的群匪猛扫。陈云秋在高处,一声“打”,身边的机枪居高临下,劈头盖脸的打下去!土匪们惨叫着,非死即伤,大多倒在血泊里。躲得快点的几个人没命的靠到围墙的死角,王元庆又一个手势,围墙外埋伏的人掏出手榴弹,砸进院坝,一轮手榴弹炸响之后,院坝里没了多少生息。

王元庆叫人联络,各路停止射击、他抓过一挺机枪,柱子举起手枪命令:“冲!”埋伏的士兵们有的从大门涌入,有的翻过围墙冲了进去。向可能藏人的地方射击。

……

让人紧张了一个通宵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可怜自命不凡,面对几路大军都能应对自如的匪首黎雨乔,在小河沟里翻了船,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柱子带人打扫战场,从废墟里查找出枪支六十余支,子弹三千余发,绸缎五百多匹和一些银元、金条、手饰,还有十几匹战马和大量的生活物资。向福贤找来当地村民,给了些钱粮物资,让他们掩埋土匪的尸首,对受伤的土匪进行简单的医治后和其他俘虏的土匪一并押送到附近的民团。

王元庆从土匪嘴里得知,黎雨乔的家人前两天已经携款逃亡。陈云秋懒得去追踪其他匪产的下落,叫人先回仁桂,通知沙河场准备庆功宴,传信叫覃爹来参加。一切妥当之后,她带着队伍绕过仁桂镇,进入桂水境内易装,分道三三两两的回到沙河场。

陈云秋抵达沙河场,覃先生已先期到来。她把覃爹、柱子叫到一起,商量了一个奖励方案。覃先生和所有人一样,很兴奋,没想到,此战如此顺利,除两人被碎石渣划伤外,无一伤亡!看来他们练兵没有白练。包括民兵,经受了真枪实弹的洗礼,个个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陈云秋把支队长以上的人员,包括夏永发、黄三江叫拢,进行简短的总结,大家落座后,云秋说:“大家辛苦了,实话实说,我昨夜一夜未睡,抠着脚板心到现在。今天一仗,检验了我们的实力,打出了我们的威风!黎雨乔臭名昭著,血债累累,几个县联合抓他,都让他屡屡逃月兑,我们为桂水老百姓除了一害,为多年来遭受其蹂躏的人们出了口恶气!今天让我高兴的是,面对战场,枪林弹雨的,没一个人退缩!论功,首先当数民兵队,消息准确、及时,接受任务后,对地形地物、周边敌情的侦察,细致、详实,为战斗的胜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其次,两个教官身先士卒,指挥有方,战术得当,从根本上保证了战斗的胜利。覃爹,他虽没去,但站得高,看得远,一句话提醒了我,让我们解除了后顾之忧。顺便再一次提醒大家,要有保密意识,要教育你们的部下有保密意识!不能把我们身边发生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到处炫耀!今天我们胜了,但要看到,我们的对手很弱小,是一群乌合之众,今后我们面对的可能是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强敌,还有可能挂彩,甚至会有牺牲。因此,我们平时还得加强训练,提高我们的战术水平,迎接未来更严峻的挑战。今天一仗,有些缴获,我们打算论功行赏,给大家几个辛苦钱。多少莫论,其实,我们的民兵们生活在大山上,家里穷,我想多发点给他们,让他们改善一下生活,缩短一点我们的贫富差距。大家看,怎么样?”

在场的人都鼓掌,支持司令的主张。

覃先生说:“我寸功未立,还得到了司令的表扬。你们辛苦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功臣!你们出门那一刻起,我为你们紧张,为你们祈祷,毕竟从未经历过战火硝烟的儿郎们,拉到前线,会是啥样子?没想到你们的胜利如此辉煌!我为你们骄傲!司令方方面面进行了总结,很周到,我不想多说,至于奖励一事,我想多啰嗦几句。我们不是为金钱而战,我们要发扬陈团长那些士兵的精神,为信仰而战。今天是为剿灭土匪,为老百姓换来平安而战,以后可能为其他的想法,其他的目的而战,不能唯钱而动,缴获的东西也不可能吃光分光,我们这个大家还要发展,我们在乱世之中还要担些道义。你们下去后,对有这样那样想法的人要进行解释,要做些开导,要让我们这群人永远都有战斗力,有凝聚力。”

云秋接过话:“你们看,先生就是先生,他的思维切入点就是不一样,你们每个人都要学会去思考,去分析,时刻关注自己那些人的动向,包括思想上的一些想法,要多沟通,切忌不闻不问。带兵的要讲谋略,讲战术,切忌简单、粗暴。我们当队长的,要作表率,不要贪恋眼前的浮云小利,要站得高,看得远。好啦,今天大家高兴,多喝几杯,但莫喝醉误事。”

庆功宴是向福贤在司令授意下准备的,很充分,川菜的当家菜——回锅肉;扣碗,人们称为烧白,虽然做起来有些麻烦,煮、浸、煎、蒸,工序繁多,但老少皆宜,倍受欢迎,川席中是少不了的;红烧肉,拈起油往下滴,吃了解馋;还有东坡肘子……

战果辉煌,庆功宴的热烈、祥和自不必说。

几天后,黎雨乔一伙的幸存者被阴平县警察局押送至桂水,刘敬之听说黎雨乔被剿灭,内心悬起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很多年后,官方都不太清楚黎雨乔一伙是谁剿灭的。有的说是部队,有的说是黑吃黑,还有的猜是涪城商家雇“袍哥”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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