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粟 第四十六章鼠目寸光兄无道儿行千里母担忧

作者 : 罗鼎罗童
-!皖南事变爆发,国共两党争吵不休,火药味十足-人防共、限共不仅仅停留在后方,据说,陈云虎所在部队差点被调回延安,准备西出陇东,进击新疆,控制西北,打通与苏联的交通线!

国共的政治家们在角力,全面内战一触即发!

……

全国民众在彷徨中度过了紧张、艰难的岁月。国际政治力量和国内舆论压力,国共双方都没敢再越雷池一步!

时光进入一九四一年,陈云虎感觉前线的日子很不好过,日伪军加强了对根据地的扫荡、封锁,战事频繁,后方补给物资越来越匮乏,三五九旅已开回陕北种地。华北前线与国民党军的摩擦也不时的升级。

陈云虎与毕业于医学院、师部野战医院的袁菊结了婚,小妹云秋大老远的寄来一千法币,令妻子感动了好一段时间。前方、后方消息闭塞,妹妹的新婚贺礼到部队,他们的孩子都一岁了。部队是配给制,前线物资也匮乏,走一路钱没处用,不晓得买啥,一家人偶尔相聚时,找老乡买几个鸡蛋,改善一下,就算最大的享受和奢侈。两年多,钱揣在兜里,还没用出去多少。现在,他们的孩子陈峑已经三岁,随妈妈转战南北,甚至深更半夜在寒风中被迫转移,对幼小的孩子来说都习以为常。

战事越来越紧张,斗争也越来越残酷。云虎和妻子商量,把孩子送回老家,送到妹妹那里,减轻两口子一些精神压力,让孩子有个安定的成长环境。袁菊死活不同意,这么小的孩子,从来没离开过她,生死在一块,哪儿都不去!云虎说:“袁菊啊,把他送到四川,是想让他生活得更好,并且让他享受更好的教育,这才是真正的爱他。现在我们在前线,很多未定因素影响着孩子的成长。随着战事的紧张,我们有很多师旅级的同志,不得不含泪把幼小的孩子送给老乡!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老乡手上的孩子能不能生存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孩子到了云秋那里,她的细致,她对孩子的爱,不亚于你我。她那里的环境比我们这儿安全得多!等以后形势好转了,我们可以去看他,也可以把他接回来。”袁菊说:“这可是山西,到四川,远着呢!千里迢迢,那么小的孩子,他路上的安全能保障吗!”云虎拍拍老婆的肩说:“亲爱的老婆,放心,我来安排。”

没几天,陈峑在爸爸的安排下,随去陕北的叔叔,到四川找姑姑,听说姑姑家有几个哥哥、姐姐,好玩。陈峑年纪虽小,和爸爸、妈妈分手是常事,平时爸爸妈妈走了,他就和叔叔、阿姨在一起,这次和爸爸、妈妈分手,他没有哭,他觉得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和爸爸、妈妈见面。

小小陈峑,千里寻亲,当娘的背地里不晓得掉了多少眼泪,临走前两天,袁菊舀出十几块钱,叫人进城给陈峑缝了两套新衣裳,买了些肉和几个鸡蛋,叫炊事班帮她煮熟了,让儿子打一顿牙祭,吃不了的,带在路上吃。当母亲的,心细,方方面面都要告诫儿子:“陈峑,到了姑姑那里,要听姑姑的话,要跟着哥哥、姐姐学读书,要为姑姑做事……”说到这,她把脸扭到一侧,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眼泪,她伤心啊!偌大的山西,就没有儿子的容身之地,两口子拼死拼活,在前线杀鬼子,竟养不活自己这棵独苗!陈峑点着头,不时的仰望着眼睛有些红肿的妈妈:“妈妈,你怎么又哭了呀?”陈云虎瞪了袁菊一眼,扭头拍着儿子的肩膀说:“革命生涯,聚合常有,莫那么伤感。我们小陈峑不会受苦的,姑姑很喜欢你,到了姑姑那儿,要跟哥哥、姐姐学读书,我哇,隔几天要来检查哟。”其实陈云虎眼里也噙满了泪花。

大路边,陈峑从妈妈手里接过装着烧饼和鸡蛋的小书包,挥动着小手:“爸爸、妈妈再见!”袁菊忍不住,转过身去,突然像又想起了什么,她擦干眼泪,追上去,给小书包里塞了二十块钱,吩咐护送的同志路上买点东西。她抱过陈峑,脸贴着有些冰冷的小脸蛋,久久的不愿分开。小陈峑看见妈妈又哭了,用小手擦拭着妈妈的脸:“妈妈,别哭了,叔叔们看见多不好呀。”妈妈点着头,把脸埋进儿子的衣巾里,任由泪水流淌,她哽咽着对陈峑说:“到了姑姑那儿,叫姑姑来个信。啊?”陈峑说:“妈妈,知道了,你回去吧。”他倒轻松!

……

陈峑到了延安,暂时寄养在保育院。大概过了一个月,他才有了入川的机会。

陈云秋做梦都没想到,她心中的madein

会来到她身边。陈峑一身汗浃浃,都有了些臭味,衣服上到处都是虱子,尖嘴猴腮的,头发老长,一看就晓得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她赶紧叫人给他洗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到楼下理了个发,小陈峑才有了些模样。

陈峑睁着大眼睛问:“你就是姑姑吗?”云秋说:“是,我是你姑姑,我们这点叫‘孃孃’。”“孃孃,我妈说,我到了,给她写封信。”他没有忘记妈妈的嘱咐。云秋说:“要得。”陈峑从他的小布袋里舀出一封妈妈写给姑姑的信和剩下的几块法币,还有一张全家幅。哥哥、嫂嫂,一身灰黄的军装,嫂子看上去清秀,漂亮,但没有后方女人那分妩媚,也许军旅生涯改变着人的爱好和兴趣,甚至改变着人的精神和外貌。云秋读着,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们的国家,硬像报上说的:“前方将士难求一饱,后方,银耳参茸大畅销。”“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国民党人哪管共c党人的死活?自生自灭吧!孩子瘦得剩一张皮!嫂子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看得出,她怕小陈峑吃苦。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云秋按地址给哥、嫂写了一封信,给嫂子说,你们不在,我就是他的母亲,放心吧,写着写着,她眼前一片模糊,心里是一阵痛!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

放学了,禹棠把街上同龄的小朋友都喊来看陈峑。小陈峑俨然是地道的山西人。一口山西腔,孩子们跟着学:“伞(山)西。”“伞”字的音重而长。“抬(太)行伞(山)。”“俺从伞(山)西赖(来)。”大家都学他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俺从抬(太)安赖(来)。”在学校也相互模渀。惹得大家发笑。

没几天,陈峑和姑姑、姑父,姐姐、覃爷爷及一班伙伴们都熟了。姑姑这里生活好得多,没有了那种窝窝头,没有了那种颠沛流离,没有了那种在寒风中的急行军,更没有了那种令人害怕的枪炮声!但他幼小的心灵早已留下战争的烙印,时常在睡梦中被惊醒,梦见妈妈、爸爸,还有鬼子!梦见枪炮、硝烟和鲜血的那分惨烈!醒来后,他大哭,呼唤着妈妈,最后躺在姑姑怀里,在抽搐中进入梦乡。

川东比山西暖和得多,小陈峑不必穿厚厚的衣裳,行动起来比较利索。白天到学校,到街上,在哥哥姐姐的呵护下追逐、玩耍,嘴里哼唱着刚刚学来的半生不熟的儿歌,很开心。晚上,他时常想爸爸、想妈妈,他睁着大眼睛,问姑姑:“爸爸妈妈怎么不来看我呢?”云秋给他说:“爸爸妈妈呀,要打完鬼子,才回来呢。”“好久才打得完呢?姑姑。”“快了,快了,陈峑啦,你要像姐姐那样学写字,学背诗,到时候见到爸爸、妈妈,写给他们看,背给他们听。爸爸、妈妈可高兴了。”陈峑默默的点着头。

陈云秋从陈峑那稚嫰的童声中,断断续续地晓得了些哥、嫂的近况,她有些震撼,也有些心酸,那么艰苦的环境,那么不堪忍受的后方补给,他们还抗击着那么多武装到牙齿的侵略军!

她想蘀哥哥、嫂嫂,蘀那些前线的将士们大哭一场!

雨夜,伸手不见五指。

敲门声把夏永发惊醒。他打开门,阴平方向与他单线联系,负责情报传递的曹道平跨进屋来。夏永发大吃一惊,肯定出事了。曹道平说:“今天下午,阴平警察局来了六个人,把锦普镇健才小学的谭道靖老师抓走了。他可是我们的同志!我和他单线联系,他被捕,我心里不踏实,找了个托词,给妻子招呼几句,到你这儿来,一来给你报个信,二来躲一躲,看你有没得好的法子。”

恁个大的事,夏永发也舀不准,也不敢动用民兵出击。他把曹道平安置睡下,通知黄三江,派两个民兵值勤,明天派人到锦普镇和阴平打探消息。他自己天一亮,就骑马来到仁桂,给徐树华汇报了这一重大情况。徐树华叫夏永发回去,提高警惕,等候指示。自己也不敢怠慢,迅速启动情报线向特委报告,请求指示。

雷正阳得到情报,他感到事态有些严重,谭道靖的被捕,敌人也许因此而绷紧神经,加大对阴平地下党的搜捕力度。他命令与谭道靖有往来的同志迅速撤离,减少可能的损失。并要阴平留守的同志想法查清事情原委和谭道靖被捕后的表现,责令各路作好营救准备。

雷正阳庆幸前次对各地党组织的布置,谭道靖身边的同志和节点上的同志撤离后,敌人难以扩大战果。

谭道靖,锦普镇健才小学的老师,在师训班学习时入党,已经两年了,自己觉得没干出啥子业绩,总想为党干点露脸的事。哪曾想,国民党限共、防共的政策,杀气腾腾,党组织命令活动暂停,他只好暂时终止内部同志的沟通,在族人中施加影响。他挑选穷得叮当响的远房哥哥谭道生作为自己的工作目标,共c党是穷人的党,最穷的人入党,才有战斗力。当他把要发展谭道生入党的想法给谭道生讲了后,不到半个月,他被捕了。

谭道生,家里确实穷,两间破土墙茅草房,还是祖传的,二十七、八岁了,光棍一条,再穷再丑的姑娘盯都不盯他一眼。道靖经常找他摆龙门阵,帮他分析穷的原因。当先生的站起说话腰不疼,穷还是穷,摆去摆来没得效果。后来动员他参加共c党!把个道生吓了一大跳。他晓得当共c党要遭杀头!前几回听保长说,抓住一个共c党有三十块钱!他给保长说了,保长带他一起走进了城里的警察局。

警察派了两个便衣,跟踪谭道靖,十来天,没发现其他人与他有啥特殊交往,警察局怕夜长梦多,便收网了。谭道生得了二十块钱的奖励,剩下十块保长揣了腰包。

谭道靖嘴真硬,警察局里各种刑具都上了,死活不承认。几天下来,警方一无所获。请示上级,准备解送重庆“二处”。

内线消息,传到雷正阳耳朵里,雷正阳下决心,要救出谭道靖。劫狱?途中武力解救?他和秦峰仔细研究地图,从阴平到重庆,敌人只得沿陆路,取萧关。萧关,离重庆近,在那里出奇不意的解救,敌人在当地清查,对其他地方少些牵连。可谁去执行?交给夏永发?他们行嘛?时间不容许他们犹豫。他们把命令传递给徐树华。

徐树华接到命令,马上赶到尚榆,和夏永发一起研究。夏永发心里没底。他建议还是去见见陈司令,请她帮忙。他们对那条线路熟。

夏永发急匆匆来到“祥云斋”,说明来意,陈云秋考虑了一会,叫人把耿东找来。她问了有关萧关的情况,说打算在萧关救一义士。耿东说:“那条路,僻静,路况复杂,救个人倒不是很难。现在的问题是不晓得阴平的好久出发,多少人押送,时间卡准才好下手。这是政治犯,救出来了,可能政府会派人四处搜查、通缉,对我们来说,要特别的用心策划,既要救下人,又不能落下把柄。还有,我们常跑重庆的人沿途人都比较熟,不能参与,只能给你们出主意。”云秋点了点头。耿东对夏永发说:“你们啊,乡土口音重,说不到几句,自己的籍贯暴露无遗。这次行动前,最好学几句外地口音,如川北话,事情完了,把敌人的侦查方向引到其他地方,我们才安全。”夏永发听了耿东的话,才明白事情不那么简单,司令手下的人,个个都比他们精明。

夏永发沉吟了一会说:“司令、耿老弟,我看借(这)样,阴平尅(去)重庆,必过桂水,我舀对鸽子尅(去),那里有啥消息,用鸽子传递过来,我们借(这)里准备也来得及。我回尅(去)后,带三四个人到你们借(这)点住起,候着,一有消息,我们就出发,要是他们人多,就劳司令派几个帮手给我。你们看,要得不?”

耿东说:“看不出夏哥脑子还是好使呢。”

夏永发说:“啥好使,赶司令和你老弟差远了。”陈云秋就按夏永发的意思拍板了。

夏永发马不停蹄的回到仁桂,汇报了基本方案,他和徐树华分头行动,一路把鸽子送到阴平县城寄养,打探消息,另一路夏永发带了六个人返回太安,白天在酒厂干活,晚上住在客栈里,等候消息。休息时间和耿东讨教一些行动细节、撤退路线和学几句川北口音。

日子在紧张而漫长的等待中度过。

第七天早上,鸽子飞回来了,阴平的警察一行五人,押送着谭道靖骑马上路了。

耿东、夏永发带领八个人,兵分两路,夏永发和一个兄弟伙带曹道平先奔桂水,验明正身,再赶去与耿东一路会合。

萧关,进入重庆的最后一道山峰,异常陡峭。往来的人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来,山顶处宽不过两、三里地,又得胆颤心惊的往下走。路窄,坡陡,骑在马上总没有牵着马走踏实,来往客商上下山大部分的路都牵马步行,一上一下几乎要耗掉一天的时间。

萧关,因几家住户姓萧和地势险要而得名。

第三天中午,阴平的五个警察押着谭道靖到了萧关。一路上山,人累,马更累,马蹄嘀嗒嘀嗒,缓慢的敲打着不太宽的路,警察们晓得,这山走完,这趟苦差事就算完成了一大半。到达山顶,几个人挑了家饭馆吃了午饭,又押着“犯人”开始下山。他们走到下山的第二个拐弯处,看见两个砍柴人坐在路边,舀着草帽在漫不经心的扇风。警察一行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低头让过前面四人。“唰!”拉下面罩,两把短枪顶在了后面两个警察的背脊,与此同时,前面草丛中跳出几个蒙面人,轻轻松松下了几个人的枪。突如其来的袭击,警察们吓得面如土色,在一阵吆喝声中被带进了路旁的密林中……

夏永发把谭道靖解救下来,带上警察的马匹往重庆方向下山,到了山脚,把多余的马匹栓在树林里,几个快马加鞭赶到重庆,雇了艘船,连人带马连夜下桂城。

留守看警察的两个人待黄昏时分下山,和耿东汇合,在朝天门采购后,从容返回太安。几天后,几个警察两手空空,灰溜溜的步行回到阴平,遭到上峰严厉训斥,他们的马匹几天后才由萧关当地的国民兵送了回来。脸是丢尽了,但还是积极提供情况,供警局侦破。听口音,这些人是川北人,川北本来就是共c党的窝子,看样子,“谭犯”在大竹读书期间就加入了共c党。这次解救,毫无疑问是他的同伙所为,为了保全与他相关的地下组织,共党有备而来,情报之准,动作之快!看来阴平也不是真空,肯定有共党的内线!

“共党要犯”被劫,震动了阴平,震惊了“二处”。过去递解“犯人”,从没有此等事件发生!看来共党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猖獗!这还了得?国民党特务机关忍不下这口气,但又是国共合作时期。只好罗织“谭犯”抢劫、杀人数罪,出告通缉。

此次行动,雷正阳非常满意,谭道靖到桂城,简短汇报了他被捕经过和狱中情况,估计是堂哥谭道生出卖了他。秦锋作出安排,迅速派人送道靖北上。两三天之后,通缉“抢劫犯”的通告贴到了桂城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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