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心走了,留下句话,划开他想要的牵绊,连希望也一并敲碎。
不愿看空房寂落,莫少卿窝在落地窗前,园圃里的龙胆花开的璀璨,阳光下蓝紫相融。这是那年他和她一起种的花,他挥着铁锨,翻地。她据着花苗仔细安放。只是现在这片美好,也只有他一人独赏。
胸口一阵酸涩,莫少卿忍不住咳出声,头埋在腿间,眼泪无声掉下来。
或许,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给她一个没有他打扰的空间。
抹掉胡在脸上的泪水,莫少卿收拾好箱包,站在客厅的固话前,最熟悉的号码拨好,就差指尖按下通话键,只是没有勇气。他怕电话接通后是被无声的拒绝,更怕这通电话之后,邱海心会看地他。踌躇许久,莫少卿从背包里翻出便签,对着数字一个一个按下。
收到莫少卿的电话,林叶青不觉惊讶。瞥一眼坐在总裁位置上的邱海心,林叶青微微抬手,得到允许,推门而出,站在二十六层高楼的休息区,看窗外烈日当空。电话接通,林叶青很礼貌,莫少卿小他不少,因为邱海心的关系,说话轻语,“少卿,有事吗?”
电话没过一会就接通,他愣了两秒才回神,“林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我今天回学校,家里没人,你可不可以送我去学校?”莫少卿的声音有些低哑,昨晚他回自己房间后冲了冷水澡,再加上心情不好,鼻音重得厉害。
林叶青应声,门缝里看邱海心无疑扫过的眼神,答应,让人在家里等着,便挂掉电话,回到会议室,朝着邱海心扬扬下巴。
邱海心没抬头,听着企划部的人汇报,知道林叶青进来,扬手让人暂停,转眼,冷冰冰的开口,“保证他的安全,赵宣二十四小时跟着。”说罢,眼神示意企划部的人继续。
林叶青什么也没再说,昨天中午他离开书店,就给邱海心汇报了莫少卿要回校住的事情,邱海心除了沉默几秒,便是什么表示都没了。下楼,林叶青开车直奔林家豪宅。
莫少卿在等林叶青,但更是在等邱海心。他耍了心机,凭着林叶青和邱海心的铁关系,拐着弯试探邱海心的意思。
他不管邱海心和他父亲的过去,他只知道他爱她,不比她当初爱他父亲差分毫。只是,没有机会的爱情,他争取起来都难上难。
林叶青刚到宅子门口,就看见莫少卿像小狗一样窝在雕花铁门外,包挂在箱子上,整个人无精打采。降下车窗,他扣扣车玻璃,让人过来。
简单的动作,落在眼底,莫少卿有一瞬间的眩晕。邱海心的决定太果断,让他心寒到底。
林叶青开了后备箱,莫少卿的东西不多,一个箱子放进去还有空位。拉开门,他请人入座。
抱着背包,莫少卿手脚冰凉,歉意的对林叶青笑笑。窝在副驾驶位上,看车驶开后,有人从林间走出,全副武装,用耳麦交流。他知道,这是邱海心安排的,为了安全,狙击手全天候埋伏在宅子周围。
想来这还是他最近才发现的,要不是一个多月前遭人抢劫,他还真不知道他每天无论走在那儿,都有个影子跟随护卫。
“姑姑以前在部队很出色是吗?”把身子贴在椅子上,莫少卿向前看,瞳孔无神。
“响当当的人物。”想起第一次被邱海心打得落花流水的臭样,林叶青止不住笑开,在没进部队前,拳脚上邱海心从来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就是两年多的时间,一个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竟然成了金三角响当当的把枪皇后,还是威震一方的那种。
“原来姑姑这么厉害。”莫少卿扯起嘴角,眼角染上寂落。他的父亲和她相识在部队新兵训练场,还是一见钟情的老套桥段。可是又如何,他们相爱了,疯狂热烈,好像前世未牵手相携一生的旧侣一样,今生再续前缘。只是那时父亲已经有了母亲和他,一个温婉贤淑,一个天真乖巧。
觉得身边的人太过安静,林叶青叹口气,“别怪海心,她对你的好,没人能比得上。”侧眼看莫少卿一脸无所谓,林叶青不由语气硬下来,“莫少卿,就算所有人都指责海心,但,只有你没有资格。”
不知道林叶青脾气为什么突然变坏,莫少卿敛了眉心,轻轻咳出一声,压制住,话说的绵长,像是在对他自己讲,又像是在对面前的人宣誓:“我不会指责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因为我爱她。
莫少卿脸上瞬时的执着,让林叶青怔住,一样的容颜让他恍惚见到曾经的莫志成,站在雨林里,一身泥水,扛着机枪,在雨水冲刷下,对一帮兄弟发誓,一定带着完整的邱海心回来。感觉鼻尖酸痒,林叶青赶忙转头,认真开车。
那一年,太过沉重。最后邱海心回来了,却是背着莫志成,背着死了两天的莫志成,半死不活的跪在指挥部临时搭设的大棚外,一语不说,死死搂着人不放,直到柳雅晴的一巴掌才痛哭出声,撒手看着莫志成被人抬走。
有时候,爱的太深,那便是地狱天堂同在。莫志成给邱海心的爱,是天堂;周劭勋给邱海心的爱,是地狱。天堂撞见地狱,便是混沌世界,于是邱海心失去了心,迷失在复仇里。
第一中学的校牌离着很远就能看见,林叶青把车停在路口,后视镜里看莫少卿拖着箱子从车身边走过,低着头,像个失去一切的婴孩,漫无目的的寻索。
开门,是林叶青怎么也没想到的冲动,对着一样的后脑勺,话不经思索就出了口,“少卿,如果可以,就请你代替你父亲,好好爱海心。”
爱她,替你父亲给她天堂的微光,为你母亲赎洗不堪的污蔑。
林叶青话喊得声音很大,路上有行人来往,诧异的扭过头看人。
没想到林叶青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莫少卿脚下顿住,抓着拖杆的手紧了又松,没回头,默默同意,便又在中午的日头里向前走。
他爱她,不是一时的痴迷,是一生的相倾。他的肩膀现在太单薄,躲在她的黑羽里,避风,但总有一天,他会为她劈开一片乌云,还阳光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