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对面的男子有些拘谨,年轻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红,午后的日光下显得青涩。
收回凉凉的眼神,邱海心淡然笑起,瞥过自我推荐表上的黑子,漠然开口,有些质疑,“陈先生的学历不低,怎么会接这份工作?”
“夫人还是叫我友年吧,”陈友年急急辩语,稍稍有些慌乱,又极快的自我镇定下来,“我的学历虽然高,但也只想找一个简单的工作,当然我不是说教小孩就是一个简单的事。”他算是汗颜了,跟在莫少卿身后干活,不仅要直话直说,还要撒谎撒的有水平,真叫他这个学术木头难做。
人生何处不相逢,邱海心搅拌过杯中发苦的咖啡,一双美目扫过并肩进门的两人,黛眉轻挑。
“海心姐也在!”周梦茹挽着林雅兰,高翘的马尾弯着浅浅的弧度,很是青春俏丽。“海心姐不介意我和雅兰阿姨一起坐下吧!”
耸耸肩,邱海心嘴角淡淡的笑若浮云,若隐若现,略去柳雅兰不屑她的眼神,问得直接,“陈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
四个人,围着一张咖啡桌,各怀心事的虚与委蛇。
“海心这是给念海找家教啊!”呷一小口咖啡,柳雅兰勾起嘴角,轻蔑的意味十足,“小哑巴一个,要找也得找个特护,”回头,她一脸温柔大方,捏起资历表,‘好意’的浏览,“陈先生是教授?教个四岁的残障儿实在是屈才了。”
惊愕,周梦茹哑言,难以置信的盯住邱海心,愣愣的开口,“海心姐,念海的事是真的?为什么劭勋哥没和家里提过?”周梦茹纤长的睫毛弯弯,纯净的黑眼发亮,那么单纯。
银勺在杯中搅动,邱海心依旧莞尔,只是指尖越发的苍白,抬眉,漆黑的眸中深藏暗涌,“想来陈先生应该很忙,不送。”扬手,她让人先一步离开。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友年自然是知道邱海心在赶人。提上公文包,他礼貌的招呼过,手机握在手底,老板的号码拨通。
“陈先生的确是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柳雅兰扯唇冷笑,阴狠的目光锁住邱海心平静无波澜的娇容,语气讽刺,“这样一个孩子,你哥当然不会和家里讲。”
陈友年走了,推过留下的资历表,柳雅兰一点不顾忌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被你哥抛弃也是活该。”
对于邱海心的生事,周梦茹这几年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垂首,别人的家事,她确实没有明确的身份立场,或是同柳雅兰一起指责,或是与邱海心齐声反驳。
发冷的咖啡再喝也是没了味道,停下手中的动作,邱海心目光泠泠,对上柳雅兰,“关于念海的事,兰姨知道的真清楚,只是不知道,兰姨是从那儿听来的。”往日的名门夫人,今日里没了约束,倒是讨尽了口舌的便宜。她被辱她可以忍,可是,侮辱念海,她不准。陷进椅背,她淡漠,一身阴寒。
“怎么,你以为孩子在高级私人学校上课,秘密就守得住了。”吹口气,柳雅兰端着杯沿,“古语有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同样,还有一句古语,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唇枪舌剑,明讽暗刺,柳雅兰拿捏得正好,字字句句直中邱海心心底的隐晦。
“的确,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笑,极端的阴森,邱海心凝眉,看着柳雅兰已然老态的面靥,低语,“就是不知道,兰姨每天午夜梦回时,有没有听见女人的哭泣声呢?”她起身,贴近柳雅兰的耳际,声如蚊呐,阴阳怪气,“首长可是对俊宁哥说过,他曾半夜在大院里看到我妈妈坐在花池边哭诉呢!”她想过给柳雅兰一个意外,让杀人凶手下地狱。可是她妈妈死前,憋着最后一口气,要她发誓这辈子不得动柳雅兰一分,也不可把事实告诉邱启明一点。
身子僵住,柳雅兰面色一霎发白。“邱海心,你胡言乱语什么!”林雪敏的死是她动的手脚,除了她自己,该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就连林雪敏也不该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提起蓝色的皮包,邱海心低头,看着柳雅兰,“所以,兰姨,我们半斤八两。”
“邱海心,你错了,我是你爸爸的结发妻子,与你可是比不得。而你不仅是个私生女,更是道德沦丧,败坏家门。”极快的静下心神,柳雅兰一贯的优雅,拍拍周梦茹的玉华的手背,轻笑,“我妹妹一家被你毁了已是过去的事情,还好现在少卿有了梦如,雅晴也算是泉下有知,含笑长眠了。”嫌恶的余光扫过邱海心直起的身形,“瞧瞧,梦如少卿前些日子和你一起在纽约选的戒指确实漂亮,阿姨看着都羡慕呢!”
略略同情的望过邱海心,周梦茹转眼腼腆笑开,羞红了脸,“嗯,少卿和我一起选的,阿姨要是喜欢,下次,我和少卿再去纽约的时候,给您挑个更漂亮的。”摩挲着指节间的钻戒,四瓣花形,晶亮夺目。
邱海心漠然看过周梦茹,漂亮年轻,干净纯白,确实让她觉得嫉妒,嫉妒到心口疼的裂开般。匆匆瞟过葱白指节上带着的戒指,她也只觉得眼中生了刺,硬生生的不舒服。
出了店门,手机响起铃声,翻开短信,她收到念海要吃蛋糕的短信。想起念海现在可能撅起嘴巴等她回家的模样,她心头兀的惊跳,走得飞快,可是柳雅兰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道德沦丧,败坏家门?是啊,她确实不是一个好女人,可是现在,她想要做个好妈妈,一个将来不会被孩子唾弃的妈妈。
冤家路窄,说的或许就是邱海心这一天的心情。
车停在马路边,她转身上了面包店的二楼,给小念海买蛋糕。绕过柜台,她抬头,就看见周梦茹拿着托盘,夹起一块刚刚烤好的甜点,朝她笑得柔美。
“海心姐,你也喜欢吃甜品?”结账,周梦茹拎着纸盒站在邱海心身后,瞥过店员正在打包的小蛋糕,她问,带着试探的口气,“在美国的时候,每次逛蛋糕店,少卿总会买这种蛋糕吃。”
周梦茹没有直接说些什么,可是语气里的甜蜜她听得出来。“念海这两天一直要吃蛋糕,刚刚我看一下,也就这种蛋糕卖相还好。”邱海心勾起嘴角,接过纸袋,低垂的睫毛掩下一片假装的漠然。曾经他们一起的时候,他最爱吃的蛋糕就是这一款,可惜,现在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品尝的人却在也不会是她。再抬首,她笑得勉强,“时间不早了,先走一步。”莫少卿在美国五年,与周梦茹有四年交往,她想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嫉妒,有不甘,却最终只能黯然接受。
“海心姐,我们可不可以聊一聊?关于劭勋哥和你的事……”匆匆抓住邱海心,周梦茹咬唇,腼腆害羞,“还有我……”
推开店门的手停住,她看得见玻璃门上她有些僵硬的面容,转身,她问得冷淡,感情疏离,“周小姐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局促,周梦茹赶忙摆手,急于辩解,“不是,海心姐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我……我只是想说劭勋哥不是兰姨说的那种人,劭勋哥他很好……”她越说越乱,一张娇俏的丽颜不由涨红。
女孩子特有的羞怯,让她收了冷冽气势。看过腕表,邱海心微微点头,扬扬下巴,跟店员又要了两杯特色饮品,坐在角落里的小隔间,翻出烟卷,夹在指缝,没有点燃。
把纸盒放好,周梦茹坐得端正,富家千金的矜贵气质尽显,偷偷瞟过邱海心,她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哥他最近还好吗?”想起上次他回给她的电子邮件只有寥寥几字,邱海心敲敲烟卷,似无意,似有意。
“海心姐问的是劭勋哥还是劭爵哥?”猛然抬头,对上邱海心清冷的黑眸,周梦茹倒吸一口气,有些发憷,“我以为海心姐你知道的,劭勋哥他最近和劭爵哥最近闹得很僵,妈妈对劭勋哥一直和劭爵哥内斗的做法也不喜欢。”
周氏兄弟内斗她一直知道,只是这一次,她没想过会如此严重。想起上次在日本时周劭爵的话,邱海心轻哼一声算是应与。
“不过还好,现在事情都平定了。”微微一笑,周梦茹勾起手指拢过耳际的碎发,动作轻盈优雅,“其实我和劭爵哥比较亲,但我知道劭勋哥他也是个好人,绝不会像兰姨说的……”顿了顿,周梦茹抿唇,一双明眸闪烁着坚定的光华,“海心姐我知道劭勋哥对不起你和小念海,可是我相信终有一天,劭勋哥会浪子回头,会好好对你们母子的。”
“我已经结婚了。”轻嗤一声,邱海心不置与否,缥缈不定的目光看不清神色。静默良久,她开口,语气有些酸涩,“你和少卿十一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