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略微颠簸的马车里,锦胭浑身觉得不舒服,不仅仅是胸口酸痛,更重要的是旁边坐着一个让她很不舒服的人,莫佳桑。虽然这马车厢还算宽敞,铺着软缎垫子,熏着沉香粉,优雅得像那时她经常出门坐的香车,可一切已经物换星移了,她不再是玉家大小姐,也不再有心思去品那些香看那些缎了。
“你——”
莫佳桑刚一说话,锦胭就警觉地转过身来,后背紧紧地靠在厢壁上,一双无辜且警惕的大眼睛看着莫佳桑,仿佛身后有个随时准备吃了她的大灰狼。莫佳桑无奈地笑了笑,这表情他早已经习惯了。虽然两人相处不过三四日,但似乎他对这位来历不明的丑女子已经很了解。
莫佳桑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精美的五彩流苏,上面盘结着一颗很漂亮的宝石。他把流苏递到了锦胭面前,说:“这是给你的,小心收着!”
“什么东西?”
“星光蓝宝,一种很特别的蓝宝石。”
锦胭接过流苏一看,的确是很美的星光宝石,色泽呈浅蓝,从中心往六个方向各射出一条星线。以前曾听人说起过,如今看到才知,星光蓝宝真的很美!但她疑惑地抬起头问:“为何要给我?”
“你不是我的爱妾么?难道说我连一件信物也没送给你?”
锦胭明白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事成之后我会还给你的!”
“不过是颗宝石,不必了。”
“我会还的!”锦胭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倔强。
“那随你吧!”
两人似乎都没话可以说了,锦胭转过身去,听见了车外有喜鹊的喳喳声,她忍不住撩开了车帘子。车外,春日暖阳懒懒地洒在新绿枝丫上,像点缀了一层薄薄的金沙。这个时节正是扯线放纸鸢的好日子,可惜后山上那片矮坡上再也不会有她奔跑的足迹了!她黯然地放下了车帘,心里又是一片荒凉。
停下来歇脚时,宛霜将锦胭扶下了马车,旁边有一滩明镜似的湖泊,湖泊那面是宽阔的草地,那儿有三四个孩童正欢喜地扯着纸鸢。锦胭抬头仰望半空,只见一只蜻蜓纸鸢正和一只燕子纸鸢搅在一块,分不开了。其中一个孩童着急了,使劲地往一边扯,想要把自己的线扯开。他只注意到天上的纸鸢,没曾想自己已经慢慢靠近湖泊。锦胭忙大喊到:“小心!别再往前了!”
可那孩童一心顾着他的纸鸢,根本没听见锦胭的呼喊,脚下猛地一滑,他顺湿滑的水草落进了湖里!锦胭急得大叫道:“快!赶快!救那孩子!”
宛霜着急道:“我也不会水呀!”
锦胭想也没想,噗通一声跳下了河。可等她跳下了河才发现自己是不会水的!这一下她慌了神,身子不断地往下沉,大口大口喝着湖水,蹬着脚拼命地往上冒。渐渐地,她没了力气,耳边隐约有宛霜的叫喊声,还有一些模糊的声音……
恍惚中,锦胭好像看见了小弟。小弟正在后山那片矮坡上放着纸鸢,他满头大汗地对锦胭喊道:“姐,蜈蚣纸鸢果然比燕子纸鸢飞得高!”
“可是蜈蚣纸鸢样子难看!”锦胭故意气他道。
他插着小腰气呼呼地反驳道:“蜈蚣的样子不是难看,姐姐的燕子纸鸢才难看呢!”
“小弟,我们该回家了!”
“还早着呢!我再玩一会儿……”小弟越跑越远,似乎看不见人了。锦胭心里忽然一阵惊慌,快步朝小弟消失的方向奔去,可当她找遍整片矮坡都没看见小弟,她吓得大声呼喊起来:“小弟!小弟!小弟你在哪儿?”
“夫人!夫人!”宛霜的呼唤声打破了锦胭的梦。她醒来时浑身发冷,额头上尽是冷汗。原来是梦而已,她失望之极,泪水婆娑而下,但她没有忘记把面纱拿起来盖住自己的脸。宛霜安慰她道:“夫人必定是出来久了,想您小弟了!”
“小弟?是啊,我有些想他了……”锦胭失落地喃喃自语道。
“夫人的小弟几岁了?”
“我小弟他……”锦胭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她忽然想起崔先生的提醒,不能对宛霜和宛云说太多了。她吩咐宛霜道:“去给我泡盏樱桃酿吧!”
“樱桃酿?夫人,我们没有樱桃水啊?”
锦胭这又才想起,这儿的确没有樱桃水,往日在家觉得不舒服时就把娘做的樱桃酿拿出来泡水喝,很是管用。她习惯了,一时间竟月兑口而出了。宛霜见她又开始发愣,便问道:“夫人,关外也有樱桃么?”
这话正好被进来的莫佳桑听见了,他接过话道:“关外如何就没有樱桃呢?”
宛霜忙微微屈身道:“奴婢失言,请世子赎罪!”
莫佳桑走到锦胭床边坐下,一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锦胭一边说道:“关外的确没有种樱桃,但幽罗就是喜欢,所以每年春天我总是派人快马从关内购买,送至关外。幽罗,你是不是又在想念樱桃酿的味道了?”
锦胭迎着莫佳桑那深情却又虚假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说:“是,我很想,因为出来太久了,我想回去了。”
莫佳桑亲昵地握着锦胭的肩头笑道:“别急,我说过,一定找高人治好你的脸,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去!宛霜,还不快去沏壶新茶来!”
宛霜赶紧退出了房间。等她走后,锦胭冷眼看着莫佳桑道:“你还不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