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一番仔细地聆听后,她越发得觉得外面那位所谓的琴师就是珀浓。因为隔着玉屏风,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是听到圣上语气温和地跟那人说话。她从来没见过圣上如此和蔼可亲地跟下人说话,那语气仿佛是一个长辈对他疼爱的晚辈说话一般。
德金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说要去拜见皇祖母,一个人离开了。等他走后,圣上说道:“朕打算留你在宫里,先在乐司安排一个职位给你,稍后再做打算。朕不想你回蜀地去,那儿太远了!”圣上说道。
“其实草民前些日子一直都在殷都。前几日草民听说陛下圣体违和,甚是担心,一直在宫门外徘徊,直到德金王爷赶回来,草民才能随着他进宫拜见陛下!”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样吧,稍后朕会找个理由赐你一块腰牌,如此一来,你便可自由入宫了。”
“谢陛下隆恩!”
锦儿听到这儿好生疑惑,老皇帝似乎对那人格外地好,连出入宫禁的腰牌也要设法赐一块给他,两人的关系竟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这时,圣上又说道:“前些日子,塔桑族进献了一名舞姬,叫青采,她的模样与你娘竟十分相似!”
“有这样的事?”
圣上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第一次见她时竟差点把你娘的名字叫了出来。她长得与你娘太像了,我见着她,仿佛见着你娘年轻时候的样子。有机会朕也让你见见她。”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左不过是圣上关心那人近年来过得好不好,那人担心圣上龙体之类的话。随后,德金回来了,那人稍坐片刻便与德金一块走了。
这时,锦儿偷偷地从屏风后探出了头,发现圣上垂头看着矮几上的一张刺绣锦花桌布发愣,良久后,他伸手在桌布上摩挲了几下,自言自语道:“竟是别离生此恨,莫叫相思留心底!唉……”他长声叹息之后,喊道:“岁子何在?”
小岁推门应声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明日是端午了吧?”
“回陛下的话,明日是端午了。”
圣上沉思片刻后说道:“传话下去,明日宣德金王午时进宫,与朕共用午膳。吩咐御膳房,那个会做栀子花白莲蓉馅粽子的御厨多做些花样出来,另外,‘蜜汁火方’,‘羊油卷儿’,‘东坡肘子’都要备下,再有“安邑葡萄酒’,‘雄黄酒’也要备下。”
小岁领命去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圣上忽然想起了锦儿,便唤了她出来。她跪坐在圣上脚边,心里却还想着刚才圣上点的那几道菜。在牡丹教坊时,她便知道珀浓最爱的两道菜正是“蜜汁火方”和“东坡肘子”,最爱喝的酒就是葡萄酒,特别是进贡的“安邑葡萄酒”。如此想来,她心里更加肯定那琴师就是珀浓了!
“你低头在想什么?”圣上忽然问话道。
“奴婢没有什么。”
“你们都是不会对朕讲实话的人,”圣上感慨了起来,“朕虽处最高位,却寻不到可以与朕讲实话的人。你心中是在暗暗思量刚才那位琴师为何能得朕的欢心,是么?”
锦儿没想到老皇帝一语中的,说出了她的心思。她微微笑了笑说:“想必刚才那位琴师便是能对陛下讲实话的人吧!”
圣上垂下眼帘凝视了锦儿片刻,忽然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说:“你也是极聪明的,如馥妃一般,只是你眼眉比馥妃生得高些,细看来,福气竟比她还要好。”
锦儿极不自然地微笑道:“陛下是在给奴婢看面相么?”
圣上的微笑渐渐从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消失了,他缓缓地放开了手,转身去拿桌上的茶杯,竟失神将茶杯打翻了,锦儿忙起身去擦拭。当她伸出手来时,圣上竟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翻过来看掌心,一边看一边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仿佛要看个彻底清楚。
锦儿不禁心生惶恐,又不敢把手抽回来,只能任由圣上看个够。谁知圣上那表情越看越凝重,还再次抬起头打量了锦儿一眼,问:“你出生之时,天象如何?”
“天象?”锦儿不解地问,“什么天象?”
“你出生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圣上忽然这样一问,锦儿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她十岁那年,弟弟出生了,就在弟弟出生那日,她女乃娘抱着她说:“奴婢记得,大小姐出生那日正好下着暴雨,可当大小姐哇哇落地时,雨居然停了,天边还出现了一道彩虹,奴婢抬头一看呀,那彩虹前竟像站着一只鸟儿似的,彩虹仿佛就是那鸟儿的尾巴,五彩斑斓的,奴婢当时还错当是只凤凰呢!”
一想到凤凰二字,锦儿立刻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说出来。那只是女乃娘信口胡说的,‘凤凰’二字岂能随意使用!她忙摇摇头说:“奴婢不知,家里人也没对奴婢说起过。”
圣上放开了她的手,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小岁进来了,
吩咐道:“传司天监提点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