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尉表情严肃,又掺杂着不可思议,“夏司令住院一个礼拜了,你不知道啊?”
“住院?”
夏清顿时石化了,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郑少尉,一颗心就像是在漆黑的夜晚行走,害怕地扑通扑通直跳丫。
“夏清你先别慌。”蓝锦城握住夏清的手,问郑少尉,“就在军区医院吗?”
郑少尉点头说当然媲。
难怪家里都没有人,可是什么病会住远,还一住就一个礼拜的?上次来看他的时候,他只是有点咳嗽不是吗?
夏清来不及和郑少尉说谢谢便甩来蓝锦城的手朝电梯跑去了,蓝锦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郑少尉,“谢谢您,这菜我们也用不上了,您拿去吃吧。”
说完也急忙去追夏清了。
从家里往医院门口跑,她大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女儿,蓝锦城骂的对,她就是一个白养狼,爸爸养她这么大,如今生病了,她只给打过一次电话,听妈妈说爸爸还好,她也再没有打过电话,她真的差劲死了。
风在她的耳边呼呼地吹着,掠着她的头发,风声和她的鼻息声掺在一起,这种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她才到了医院的门口。
咨询处的人员见夏清急急忙忙地跑来了,红着脸蛋朝她这边张望,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闪着希望的光芒,人还没跑过来就大声地问,“麻烦问一下,夏水程是不是上个礼拜住进医院了?”
咨询人员微微一笑,“请问你是……”
“我是他女儿,你帮我查查,他在哪个病房。”
蓝锦城这才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看向夏清的背影,这丫头跑地真快。
夏清拿到病房号便立马跑向住院部,完全将蓝锦城抛在了脑后。
为什么爸爸住院了都没有人告诉她?难道她现在嫁出去就不是夏家的人了吗?门锁换了她不知道,有人生病住院也没人通知她,不!夏清,应该是你多关注父母的,为什么他生病了你没有关切,没有看望?
她快要在心里把自己骂一百八十遍了,快要合住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了,她看到蓝锦城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在才记起来,她是和蓝锦城一早过来干什么来了。
“别慌啊。”他进来,站在她身边,拦住她的肩头,手指抚了抚她的头发。
夏清低着头沉默不语,盯着地上淡淡的影子,良久,她声音嗫嚅,委屈地说,“我以后一定会多多关心他们的。”
蓝锦城把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脊,“没有人怪你。”
“是吗?”可是,她自己怪自己了。
电梯到了目的层数,“叮”地一声打开了,夏清握住蓝锦城的手,她微弱地声音,“握紧我的手。”
蓝锦城的手掌很宽厚,很暖和,沿着她掌心的纹路一直暖进她的心。
穿着病服的夏水程半趟在病床上,脸却朝窗外看着,外面正是一大片蔷薇花,在风中飘零着花瓣,浓郁的绿色中星星点点地夹杂着黄色,阳光在花瓣上形成了明显的投影,层层有序。
顾婉舒并没有穿白衣制服,修身黑色长裤上穿着一件宝绿色的T恤,以往藏在帽子下的盘发此刻也松散下来,竟然是豪不落时代的大卷,她的手蜷缩着,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地抚模着左手的拇指甲盖,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想地如此入神,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坐直了身体,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个身影。
夏清看到夏水程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在黑发中清晰可见,苍凉的面颊像秋日的一道霜,脸上条条皱纹像岁月的河川,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那是一双透着冷漠而又犀利的眼神
他鼻子下紧闭着的嘴,嘴角向下弯着,表示着他极为不开心。
顾婉舒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头发整齐地搭在肩头,可那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是从什么时候起,妈妈也这般老了?
“爸爸?”夏清叫出的声音发着抖。
顾婉舒大吃一惊,抬起头,用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夏清。
“小清?”就连她的声音,也是充满了惊讶。
“妈!”夏清又将眼神投向顾婉舒,那是探究,是询问,是不知。
蓝锦城揽着夏清的肩头,手指捏了捏她的骨骼,是让她莫慌,他问顾婉舒,“妈,爸是怎么了?”
顾婉舒表情不自然地站起身来,胳膊不小心触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杯子里的水倾泻而出,就像是夏清载满了的恐慌,流了一地,无法收起来。
“慌什么?”夏水程还是一如既往地语气,到现在,在病床上了,气势还是一分一毫的折扣也没有。
顾婉舒紧忙扶起杯子,略显尴尬地朝着蓝锦城笑了笑,可她的笑容里有些苦苦的东西,让蓝锦城食不下咽。
“你爸他没事,就是感冒了。”顾婉舒掩饰着自己的不从容,可是越是掩饰,越是欲盖弥彰。
“可是感冒也不需要住这么久啊……”更何况他们家到医院只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有什么状况可以随时过来啊,而且,夏司令病了,打电话哪个医生不敢不过来看看?
为什么要来医院?
顾婉舒上前拉住夏清的手,“你爸是感冒引发气管炎了。”
顾婉舒话音未落,夏水程便重重地咳了起来。
不管是真咳嗽,还是刻意地配合,他们这些年是最默契的一次吧。
夏清还是看出点端倪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她拼尽全力地压下自己心里那个坏想法,呸呸呸,夏清不要胡乱猜疑,爸爸是感冒了。
蓝锦城推了推夏清的身体,夏清这才从混沌中拔出神来,朝着夏水程走过去,“爸爸,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夏水程冷冷清清地吐了两个字。
这是夏清从进门到现在,夏水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只是两个字,冷漠的语气,像一盆冷水从夏清的头上浇了下来。
夏清抿着唇蠕动了两下,低下头睫毛轻轻地煽动着。
病房里霎时间陷入了僵硬的局面。
蓝锦城打破沉默,提醒夏清,“夏清,还不赶紧去给爸倒水?”
“哦。”夏清猛地抬起眸子,眼底一片氤氲。
她冲过去,顾婉舒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已经把水杯握进了手里,杯子上的水浸湿了她的手指,她的手心。
“我这就去。”她说着给大家一个孤寂的背影走了出去。
爸爸在生她的气吗?
她是不是应该回来给他道歉,然后撒个娇,说点好听的,逗爸爸乐一乐啊?
蓝锦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夏水程旁边,抬眼看着顾婉舒,“妈,坐啊,坐。”
顾婉舒僵笑着,眉眼间的纹路扩撒着,最后收缩,“坐,好,坐坐。”
“爸,医生怎么说的?”
夏水程一点也不像是气管炎,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拿来骗夏清这种笨蛋的,夏水程刚刚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那根本不是气管炎患者的咳嗽,只是装病的干咳而已。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夏水程眼神凝重而深沉,坦荡荡地和蓝锦城对视着,仿佛再看着战场上的敌人,此刻进行一场心理战。
蓝锦城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他只是这么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了,虽然他心里清楚夏水程和顾婉舒在说谎,可夏水程磐石般无转移的目光,镇定自若,无论他怎么探究,他是丝毫的空子都给他,在他眼里看不出任何破绽。
夏清端着水杯进来,夏水程一改威严,神情立马又换成了冷漠。
“爸,喝水。”夏清乖巧地朝着夏水程笑着,把水杯放在柜子上,而后坐在他的床边,去拉他的手。
却不料被夏水程轻易地躲闪开,他伸手拿起水杯自顾自地扭头喝了起来。
“爸爸,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夏清歪着脑袋看着夏水程的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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