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
洛奇轩睁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卧榻之上。
就在今天傍晚,她已经选好了驸马,并选择了离现在最近的吉日——十天之后举行婚礼。明天他将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这个消息。
十六年的朝夕相伴,十一个月的耳鬓厮磨,终于要在十天之后彻底的完结。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的胸膛里闷得难受。他的眼睛干涩刺痛。
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由得一怔。
他登基以前,她时常在夜里跑进他的寢室掀开被子钻进他的怀里,仰起粉女敕的小脸恳求道:“奇轩,我睡不着,陪我玩一会儿吧。”
然后他就会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陪她聊天,或者抱着她来到窗前看月亮,数星星……直到她在他的臂弯里恬然入梦。
他登基以后,她要他每天晚上都去看她,陪她玩耍,等她睡着以后才可以离开。
直到她十五岁行过及笄之礼以后,母后说她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让他陪着睡觉,她才准许他在就寢以前离开。
……
他正陷入往事的回忆,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来到榻边,掀开被子,把冰凉的身体贴靠在他的身体上,拥抱住他,亲吻他的唇。
洛奇轩的躯体瞬间开始发烫坚硬,但是他很快握紧拳头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回应她、抱紧她的冲动,闭上眼睛抿紧嘴唇侧过头去,避开了她的唇。
他们是兄妹。
他们的爱恋是违背礼制伦常的。
她说过她介意。
她说过他们不应该这样。
以前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够再错了。
她很快就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了。
她应该去过正常的生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那是他永远也无法给予她的。
身上的人愣了愣,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贴靠在一起。
是的,是她自己说的,今后要和他做正常的兄妹。她甚至把叫了十六年的称呼都改了过来,以表明他们之间除了兄妹关系,再也没有任何纠葛。
她已经选好了驸马,十天之后就要出嫁。她马上就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了。
她明明不应该再跑来拥抱和亲吻他,可是她还是从卧榻上一跃而起,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赤着脚跑过青石铺成的道路,一路向他狂奔而来。
路上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裙子破了,膝盖上蹭掉了一块皮肉,流出了血。但是她没有稍作停留,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他跑来。
她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到他了。在过往的十六年里,她几乎从来没有和他分开过。野草般疯长的思念如同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尖锐而疼痛,令她辗转反侧,无法阖眼。
此刻她终于见到他了。可是他闭上眼睛侧过脸去,不看她,也不要她吻他。
他一定很生气。她这么快就选好了驸马,还选择了离现在最近的吉日出嫁。
她的耳边又响起了他痛苦无助的声音:琳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他那样恳切地哀求她,可是她毫不理睬,决然而去。
既然已经决意离开,就不应该再来打扰他,让他无法忘怀过去,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她闭上眼睛,最后一次感受他宽厚的胸膛,呼吸和心跳的节律,身体的温度,独有的气息……然后从他的身上下来,默然离开。纤弱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里,仿佛她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在她松开手的一刹那,他们干涸的眼睛里同时流下了一点泪水,那泪水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