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只去想蓝溪儿进了规矩人家,以后能过好日子了,别的,就都不要计较了,”甘夫人叹一声:“谁叫我们是官妓呢,这么下贱,难怪人家嫌弃……”她凄声道:“若不是你爹犯浑,请什么命,我们如今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娘是知府夫人,你们也都是小姐,寻个人家那也是百里挑一……”
甘夫人发一会儿呆,又忧虑地说:“那夫人,说得这么厉害,娘真是担心,你姐姐,一个人到了那里,可怎么是好……连个照应都没有,受了委屈,跟谁说去……娘就是想着,就是担心,都还不能来看她……嫁了女儿就跟没了女儿一样……”
嫁了女儿就跟没了女儿一样……紫来听着这话,心一沉,憋屈着绞得痛,于是不高兴地说:“娘,别这样说,多不吉利。”
甘夫人抖了一下,噤声片刻,又垂下泪来:“娘如今也不知道,许了曹太守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的蓝溪儿啊,你那么老实,娘这回舍了你,也只能求菩萨保佑,让你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娘就是损了十年阳寿,死了都甘心了……”
“娘,”紫来见母亲如此难过,便安慰道:“你也别那么担心,不是还有刘管家吗?”
甘夫人脸上这才显出一丝轻松来,感慨道:“是啊……也只有想到这点,我才稍稍安心……”
“当年刘伯到府里来,我是不乐意的,不能干太多活,也不能干太重的活,跟白养个人有什么两样?可是你爹说,自己能有一碗饭吃,便施别人一碗汤吧,他若不是家里困难,何苦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做事?于是也就收到府里去了,老人家虽然事情做得不多,倒也憨厚,做事尽心……”她看紫来一眼,说:“记得吧?他还教你种花来着……”
紫来点点头,问道:“怎么他那个儿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却好似见过我?”
“那时候,只听刘伯说起过,他儿子在百洲城里读书,家里穷,为了省路费,三、四年才回去一趟的。许是那时候回去到府里找他父亲,正好见着了你们。”甘夫人说:“别说你,就是我,都对他没什么印象。”
紫来点点头。
“真没想到,当年你爹种下的善果,如今给了你姐姐福祉,”甘夫人低声道:“人呐,还是要多做善事……那要是做十件,苦难时能回报出一件,也是福气……”
紫来低头不语,心里想起了父亲,鼻头直发酸。
甘夫人猛地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回去可别跟袁妈妈说实话,妈妈要是问起来,一定要高兴地回话,就说一些通常的情形,有个仪式,小摆了几桌,人家也还客气,只说我们怕人家嫌弃,没吃饭就回了……”
紫来看了母亲一眼,没有吭声。
“唉……”甘夫人沉沉地叹了一声:“你可不要说娘虚伪,你要知道,这楼里,多少姑娘看着呢,就期盼着蓝溪儿嫁好了,给自己一个念想……若是她们知道连门都没让进,这心里该是多难受……仿似自己的将来,都还是让人看不起……”
紫来怔怔地望着母亲,忽然认真地说:“娘,我以后嫁人了,一定请你堂堂正正上座。”
一说起这个,甘夫人猛地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扇了过来:“上什么座,你尽会痴人说梦!你若是能顺顺当当嫁人,娘就是死了也甘心了!”旋即厉声道:“姐姐嫁了,楼里也没花魁了,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明儿,我就叫妈妈去跟秦太守说,找了王爷,让你回去做花魁!”
“娘!”紫来着急地叫了起来。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养我吗?现今姐姐嫁了,我也不能来看她,她积蓄的银子还得自己做打点用,我就得靠你养了。你本事,倒叫我看看,你是怎么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