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听闻此言,立时收了脸上刚刚那副打趣的神色,盯着她看了一瞬,眼底竟隐生出一份凶狠来,但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便又恢复如常,慢慢的伸出了手,拉着她向里面走去。
若是换了以前,程湘根本不会留意到季唯那一闪而过的神情,然而现在,在经历了那样的一番惊涛骇浪之后,程湘也算得是个有故事的人了,自然而然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程湘逐步变得心思细密起来,回想到他刚才的神色,她心头不禁生出些许害怕,而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心底又不由得疑惑:“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
她只管胡思乱想着,连季唯牵住她的手也浑然未觉。
二人在那迂回的长廊中缓步向前,却见拐弯处迎面站着一人,远远地,那人便招呼起来:“季仨儿?巧了,这多久了都没见着你?”边说又边打量着程湘。
程湘被那人这么一说一看方才回过神来,当发现自己的手竟被季唯握着时,脸便一下子热起来,连耳根子都红了,她缓缓地抽出手来。
季唯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咦?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你,你不是素来爱去西餐厅的吗?”
“你说呢?我这不捧场来了?不过,以前那些个饭店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今儿是怎么了?”季唯也笑着说。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老家伙近来心情不错,今儿又临时决定在我这儿设家宴,一家子谁敢不来?这不,我临时改了航班赶回来的。里头坐了满满三桌。我走出来接个电话,可巧就看见你了。”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程湘,“你呢?真是为了陪佳人才来的?”
程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走开一步,转过身去假装看那廊壁上的画。
“嗯,要不是为了陪她我还真不来,一物降一物,我还就只服她。”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巧能让她听见。
这笑话也太冷了,让程湘觉得这五月里竟也寒气逼人,不禁默默地抖了一下。心里只管想着:“还好,还好,自己身处的可是个人山人海的大都市,估计只要从这里走出去,那人也就不记得她是谁了”。当下便假装没听见,继续面壁。
大概是被季唯的冷笑话给冻住了,那人竟也一时语塞地愣在那里。
季唯见他如此,又眯眼说道:“嗯,你方六少也只有在我们面前威风八面,见了你们家老爷子也就只有伏首听话的份儿,书里怎么说来着,嗯,就是那避猫鼠儿。”
“得,你就挤兑我吧,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反正也不是我一个,外头人谁不知道我父亲,教训起我们几个,怎一个‘狠’字了得?”那人拍拍季唯的肩,“我要进去了,不然又要被啰嗦。你当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季唯一笑,也学着他压低声音说:“时候还未到,说早了,她只怕是要恼,我如今可小心着呢。”
此话一出,方六少爷果然僵在那里,几秒钟后,才不可置信地说:“不是你一贯的作派啊?难不成她还瞧不上你?”
季唯只是微笑不语,方六少便也不再追问,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今日在座的还有薛少林老师,你晓得我们家老爷子就爱那出《白蛇传》,等会子怕是要演《断桥》,你们要也有兴趣,饭后就过来。”
季唯点点头,说声“多谢”,方六少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二人进了包厢,程湘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只得沉默地坐在那里,看墙看地看手机。
季唯笑一笑,“这里还不错吧?刚刚遇见的是方雨桐,苏南方家的老六,和我家是世交。”
见程湘还是一脸的迷惘,便又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下子她算明白了,方雨桐居然是他的儿子,难怪仪表超凡,贵气逼人。
“他父亲脾气甚大,雨桐他们都这样的人了,他只要是不顺眼,恼了,照样家法伺候。哦,还要告诉你,这馆子就是雨桐新开的,估模他家老爷子也就是想瞧瞧他忙些啥明堂才过来的。所以啊,咱们今天得可劲儿吃,不能便宜了他。”
她笑着点头,心中的那团疑雾却在慢慢弥漫扩散,又象是有一头凶兽,"啾啾"地喘着鼻息,衔着那陈年旧事赶在你身后,任是天涯海角也是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