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略带嘲讽“怎敢忘?”
怎敢忘记,你一边授我武功,一边命我游走生死任务边沿,还不忘在我身上种下致命噬心蛊毒,将我加以控制利用?
怎敢忘,你美人在怀,我征战沙场,最后搏来不过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委身潜入军营充当军妓的屈辱,我被贬入地牢生不如死的残败,我被下嫁他国与人针锋相对深宫步步惊心……却只是你眼中的‘小节’?
真好笑……我竟如今才明白,自己曾经痴心一片付出,原不过是你兴起时观赏的小丑妄想罢了。
“跪下……!媲”
游移的神思被收回,司凌夜修长手指一点,奴歌顿时只觉一阵酥麻之感,自自己手腕细微传来,而后蔓延到腰际,腿弯。
“噗通”一声,果真绵软无力跪到他身前。
精亮大眼抬起静静望他,干净异常无悲无喜,却是霜色决绝“司凌夜……且记我今日一句话————今生今世我奴歌与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呵?”嘲讽,他垂眸蔑视看她“何时起,你竟然如此恨朕了?”
奴歌垂眸,脸颊乌发青丝一荡,掩住瞳孔暗色“发现你屡次利用我,玩弄我之时。”
“那么,朕倒是不介意你再恨朕一些,但前提是……”蛊惑声线轻缓低略下来,像嘲弄“你有那资格吗?”
他俯身,低低在她耳边似是情人低语,反手一推,奴歌全身绵软酥麻届时倒在地面。
她无力跪在他面前已是卑微,如今又何必逼她融进尘埃里?
脸颊无力贴着大殿地面,奴歌忽然觉得冷,周身冷,骨子冷……甚至灵魂都在颤抖。
不可否认,她在害怕,真真怕了司凌夜。
不知何时起,大殿之外厮杀声逐渐弱了下来,一点点,最后金属相击之声彻底消失匿迹,安静的唯有死寂来形容。
这场殊死拼杀因隔着一层门板,奴歌并未来得及看上一眼其惨烈辉煌,但胜负,已然摆在了眼前。
大殿之门被“吱呀”一声沉重推开…
门外金黄的阳光带着血腥强烈刺眼照射进来,无情撒进室内一片赤红华丽。
踏着支离破碎阳光缓步而进的,是位周身包裹在玄黑衣料中的暗影,那人走到司凌夜身前恭敬跪下抱拳,低哑着声线“皇上,任务已完成。”
司凌夜含笑,了然而自得摆了摆手。
那人届时隐去身形。
因着此时门扉大开,奴歌挣扎抬眸看见,无忧宫伏诛者多,战亡的,更多……
“看,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较量。”
司凌夜冷笑看着无忧宫七零八落的江湖高手,嘲笑溢于言表。
自始至终,花错未答一句话,唯有一双美艳凤目半眯,眼角带着高傲自然上扬,视线安静落在奴歌身上。
曼声,慵懒轻扬“祭祀,是本宫无能么?”
奴歌摇头。
“那,便是无忧宫王气已尽了?”
奴歌含泪,再摇头。
“那为什么?”
“花错……”奴歌咬唇,死死控制自己,不让心疼的泪水翻涌奔流出来。
“祭祀,你不必自责。”花错忽然嫣然笑了一下,纤指捏着自己一缕乌发翻转把玩“你以为这一战,是为你么?不,不是的……”
花错含笑,悠悠视线落到奴歌身上莫名情深,那样的缠绵浓郁的爱恋,如云雾叠放舒展,深邃到奴歌不论如何都读不懂的程度。
“本宫是为了她,为了那个人。
恍然间,对视那平日妖治潋滟的眸,奴歌蓦然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她么?”
“恩,你们很像……性格,眼睛,灵魂……让她为你而死,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我可以看着你,守着你们。”
奴歌缄默不语,只是脑海肖想着花错口中的“她”。半响脑海蓦然闪过的,竟是一白衣如雪,冷清天成犹抱琵琶女子。
“是……弱音?”奴歌将信将疑疑问出声。
花错含笑,点头。
“你之所以活到今日,不过因为你体内流淌着她的血液,我今日抵上无忧宫殊死一搏,救赎的不仅是你,更是她。”
“什么时候换的血!”奴歌惊诧“我竟然,竟然不知道!!”
“你怎会知道?”花错苦笑“事发突然,当初就算是我也未曾料到的。”
“不是你的主张?”
“是那丫头擅自自绝……那天用无忧七簪圣女将你带回阴泉之时,她便悄悄利用阴泉地势,在你昏厥之时换血,我再来时,见到的只是她倒在你身边,已经凉却的尸体。”
“花错?”奴歌有些无措的低唤,眼下,她竟然开始六神无主,不知如何交代自己生死与花错一般。
自己的命,是花错心爱女子血液换来的,如若花错要自己死,那么……
“我要你好好活下来,为了她,亦是为了我……你是无忧祭祀花颜,亦是本宫独一无二的弱音,明白么?”
奴歌不禁苦笑,命运不肯放过的人,便是连选择生死都是身不由己。
……
“哗啦————”
司凌夜随手将茶杯推到地面,瓷器碎成篱落,溅起满地晶莹。
奴歌被点了大穴,全身酥麻于地动弹不得,最大动作也不过眨眨眼,勉强摇一摇头。
此刻她脸颊贴着地面,近在司凌夜脚边,经此司凌夜茶盅一碎,半温的茶水,悉数溅到奴歌脸颊。
甚至那一两片碎瓷,割到了她的下颚。
能清晰的感觉到肌肤火辣辣的疼,奴歌却只慢悠悠眨眼,满不在乎哼了声,再无所言语。
“好了,看你俩在这煽情款款,戏份是不是做够了?”
沉声,司凌夜轻轻整理自己本就整洁的衣摆,缓缓起身,盛气凌人渡到花错面前。
花错站在高台主位上,面部表情睇视司凌夜。
司凌夜含笑意味不明,拾阶负手一步步优雅而上,直到他与他同时站在一节高台。
“是你救了她?”司凌夜扬眉,含笑优容如同谦谦君子,只是唇角上扬的危险弧度,破坏了这周身无害儒雅。
“确切的说,是我耽误了你追杀她的步伐。”花错悠悠回以冷笑。
“好,很好……”司凌夜危险叵测勾唇“你喜欢的她么?”
“自然。”花错凤目眼角媚色妖治毫不掩饰,狠意犹然,更加惑人三分。
“真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些什么?”像是不解,司凌夜回眸扫视一眼奴歌,叹息“究竟有什么好的?”
花错冷声,讽刺“无心之人,自然不懂,亦不配懂。”
“嗯……”沉吟“朕配不配,这似乎并不关无忧宫主任何事……但宫主喜欢她的这件事却是极为有趣的的。你若不在乎她,游戏又怎么进行?”司凌夜邪魅狭长眼角凛色陡显,旋即意味深长一笑,墨色广袖一挥。
大殿之外,缓缓渡步逐渐走进一周身裹在锦绣黑衣之人。
来者银色面具遮面,唯露一双星眸破冰包容人间,优雅下颚略带三分不见阳光的苍白,只是那周身祥和温润的气息,不论怎样遮掩装饰都挡不住。
他似乎与生俱来的温柔,使之任何人都心甘情愿拜服在他优雅之下。
银色面具男子款款走到奴歌身边,俯身温柔扶起她,同时暗用内力,将她封锁的大穴打开。
自男子进来大殿那一瞬,奴歌便开始眼神闪烁,神思略有呆滞惊疑,却又像是担忧欣喜,太多的情绪纠缠到一起,直到演变为最后的面无表情。
直到男子真正来到自己身前,伸手搀扶起自己,奴歌方才回神确认,眼前这一切并非是梦。
红泪?
红泪!
真的是你么?是你么?
“带我走,可好?……”
哑声,奴歌不可置信伸手,似乎想要摘下面前男子面具一辨真伪,却是眼前温润如玉男子蓦然转身,恭敬向司凌夜跪了下去。
“红泪见过吾皇。”
单膝跪地不卑不吭,这样的气质看似淡漠实则儒雅如初,状似恭谨却又居傲岸犹然。
这样的宛若荷花开过的纯和声线,这样飘逸温良的身姿……普天之下,除却红泪冠世包容天下的温柔,还会有谁?
不必确认了,果真是他。
有丝欣喜,却又悲从中来。
是他?……却偏又为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