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歌指尖颤抖,不禁举步上前“红泪,你怎么,怎么在这?”
他不应该逃离皇宫,离司凌夜远远的安然生活才对么?为何此刻出现在这,出现在这宛若地狱修罗之人身前,继续受命于他。
“……”红泪侧目看向奴歌,睇视半响,却是缄默无言。
恍惚间,奴歌倏然明白什么,心疼丫。
红泪,他是司凌夜手下啊,是为司凌夜誓死效忠的暗影啊,自己怎么能指望他想开,自由游走天下呢?
这个傻瓜…
“歌儿……”
司凌夜对红泪擅作主张解开奴歌封锁大穴并未表示不满,他只含笑向奴歌招手“你过来。媲”
奴歌一愣,眸子下意识无错望向红泪,后者俊颜尽数掩在银色面具当中,神情辨不清,唯有一双眼,淡淡透露浩瀚星辉光芒隐忍光芒,却依旧透露着包容,带着与生俱来安定人心的气息。
这一双眼,只要如此静静望着它,便足以给自己任何抵抗司凌夜的力量。
奴歌并不知晓司凌夜蓄意安排所何,不过她依旧垂头举步,端端来到司凌夜面前。
“歌儿方才弑君的心思,朕可以不计较……”
司凌夜以如此温和的语气向自己开篇,奴歌反倒觉得心惊,她抬眸看他,惊吓如月兑兔,面上却极力压下心底惶恐。
“但,这般忤逆的心思,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么?”
终于等到一字转折……
司凌夜反问,奴歌届时觉得自己心坠冰渊。
“你要,干什么?”干涩的嗓子,一如奴歌此刻脆弱破败的心。
“也无什么大事,但凡是小孩子做错事了,那定然是有人教坏不是么?所以……”司凌夜含笑,动作温柔将奴歌拉到自己怀中,反手间,将一柄欺霜匕首塞到奴歌手中。
“你看眼前这个人。”司凌夜微冷的怀抱从背后圈住奴歌,他将下颚搁置在她敏感的脖颈,呵气,修长食指微抬,将奴歌视线引向花错方向。
“你看他,这半年来你私逃出宫,竟起了杀朕的心思?是他带坏你对不对?嗯?”
司凌夜下颚在奴歌脖颈有意无意蹭了蹭,像是蛊惑,他垂眸看了看她干净如玉却空无一物装饰的耳垂,视线缠绵陡然一凛,不过片刻复又染上笑意。
如垂暮私语,薄凉低笑却尽数嗜血冰寒“只要歌儿杀了他,朕,可以不计前嫌……”
“……”
花错惊住,他百般揣摩却始终未曾料到,司凌夜竟会如此命令奴歌。
“你空有惊艳世间的武力,朕却偏要荏弱的她来杀你,所以你不会动手做丝毫反抗……想要救她?朕却偏要你陪送无忧宫也终不能得……试问天下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心喜之人杀死,更为痛苦而幸福的呢?”
“……”
奴歌觉得自己手在颤抖,被司凌夜紧紧圈住的心在颤抖,甚至灵魂都在寒噤战栗!
司凌夜这话明明是在对花错说,然,盘旋在奴歌耳中,却是字字如血。
她身边的,是个时刻揣摩人心,凌辱苍生恶魔!
奴歌颤抖,挣扎想要丢掉手中的匕首……却是司凌夜大掌紧紧裹着她的手,使其半点放松不开。
“司凌夜,你!”
“嘘……不要拒绝。相信朕,否则你会后悔……朕的话歌儿想必是明白的,嗯?”
尾音绵长反问,像是玩笑逗弄。
司凌夜笑意幽深,似乎极度享受奴歌此刻战栗无错,想要反抗,却又不敢反抗隐忍模样。
“你们不过相识半年而已,杀了他,朕便原谅你曾经所有,免你死罪……如此划算的交易……看,朕带你多好。”他低嗅她的体香,缠绵吻了吻她发鬓,像是诱惑。
“不……”奴歌摇头“如此要杀他,你还不如先杀了我!”
“杀你?”挑眉,故作惊诧“好一句感动天地的‘要杀他,先杀你’……不过朕的歌儿,朕怎么舍得?”
“我宁愿……”
“你乖,不要再试图抵抗朕,朕的忍耐是有限的。”司凌夜说这话时,语气极轻,听在奴歌耳畔,却是惊雷腐心。
她知道,司凌夜话,并非在开玩笑。
“皇上,我奴歌现在贱命一条,如今死都不怕,我又怎会受你要挟,累及他人?”
“你会的。”司凌夜笑的胜券帷幄,修长手指放开奴歌,转而一指。引导她的视线转向另一方。
门扉边,阳光都带着温暖的色泽渡在那人身上,越加衬得其气质温柔如水,神思清凉似荷———红泪。
心底一惊,不祥的预感携带着丝丝凉意冒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
司凌夜不答,再挥袖,大殿外两名暗影动作利落窜进来,动作整齐划一将红泪制住。
双手被反绑,一把大刀架在脖颈,红泪染笑依旧安然,似乎早就料定事情会如此般,并没有丝毫反抗。
只是抬眸望向奴歌,深邃的眸子极为安静,无悲无喜,仿佛早已看透沧海桑田,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不要管我……”
红泪微笑,他明明没有说话,但奴歌却是从他眼底看见,且清晰读懂了他的意思。
司凌夜怎么会突然想到用红泪要挟自己?
难道,他早就知道什么了么?
“今日朕便给你一个有趣的选择。”他轻柔悉心将她发丝别在耳后“其一,将这匕首送进我们无忧宫主胸膛,看着他倒在你脚下死不瞑目;其二么……”司凌夜浅笑“歌儿也可以选择看着红泪被当场碎尸万段,可好?……看,朕对你多么仁慈?”
奴歌呆了呆,平日原本灵动澄澈的眸子,此刻竟是难得茫然呆滞,漆黑中,甚至带有木那空洞。
“为什么?”
她问的极轻,语气像是濒临死亡的罪犯在无意义质问审判者一般,绝望汹涌澎湃几欲破腔。
情人般呢喃低语“因为,红泪助你送走曜日小皇帝的事,朕早就知道……”
奴歌僵硬,动作木然如雕塑。
“原来……”
原来司凌夜早就知晓红泪在暗中对自己相助,原来他早就有所计量今日这些一举一动,原来……他派出风渊大批围剿自己的暗影,均以红泪为首,并非出于信任,而是设计……设计自己一点点仅剩良知,用自己仅有的感情,将自己无情推进另一个深渊万劫不复。
他知道红泪对自己有恩,是以,他赌,赌红泪与花错孰轻孰重,赌自己不忍心连累身边重要之人。
“司凌夜,你好狠。”
司凌夜不怒反笑“彼此彼此。”
“如若我不呢?我不杀花错,你会怎样?”
“不会怎样,最多便是将红泪处决,不过在处决他之前,朕倒要先惩罚一下红泪的妹妹西月,这人你昨日还是见过的,她曾经是我皇兄的嫔妃。”
“亦是你的棋子。”奴歌冷笑“司凌夜,你怎么忍心一再伤害身为你效命之人?”
“对朕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忍心与否,重要的,应是她有没有利用价值……”
奴歌不禁恼怒“西月曾经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
“这是她应尽的本分。”司凌夜捏起奴歌下颚,摇了摇,呵气如凉冷“亦如你。”
亦如你……
三个字宛若刀,剜了心。
“动手吧,朕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无所谓之事,再犹豫下去,朕可能会要反悔的。”言语间,司凌夜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向绝音方向一瞟。
奴歌心下一冷。
绝音,绝音他怎么还安然呆在这?
“你怎么不走!!”
怒吼,向着那悠然不染纤尘的白衣仙子,心疼,生怕他因自己又受到什么伤害!
“为何要走?”缓缓放下已然凉透的茶盅,绝音不急不缓抬眸“我说过,既然你不肯随我离去,那么为了守护你,我自然是要跟随。”
奴歌愣住“你要,跟着我?”
“我还是皇家乐师,不是么?”
绝音说这话时,清冷眸光直直落到司凌夜身上。
“自然。”司凌夜含笑额首。
对于绝音跟在奴歌身边这一事宜,司凌夜并不反对,毕竟让奴歌多一层牵绊,对自己总是有利的。
今日钳制她的可以是红泪,倘若红泪死了,那么下一个,便可以是绝音,如今他既然自愿跟在她身边,倒是省去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