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宫女在司凌夜的示意下,驾着奴歌一路拖拉,将其强行送回到卧龙殿。
正是白日里奴歌睁眼醒来,便开始迷惑的宫殿。
布置简单却暗藏华丽的装修,宛若精致的囚笼。
如今又回来了。
眨眨眼看着眼前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一切,奴歌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丫。
自己未曾游走舞台上九死一生献舞,没有被绝音所救,没有被若雪妒忌,而红泪更没有……更没有与她人翻云覆雨着。
没有没有,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完好如初的!媲!
“我要睡觉!”她昂首对着空气如是说“对,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若雪还是自己乖徒弟若雪,红泪还是自己小媳妇样的红泪。
“讨厌的梦,讨厌的梦境。”她嘟囔着忽然扑倒到榻上,蜷缩成小小一团。
紫衣叠荡,宛若折了翅膀的蝶,再不能振翅而飞,馥郁艳丽到苍凉。
一旁负责将她架回来的宫女默默看她,寂静了半响,缓缓躬身退了出去,期间还不忘悉心的关上殿门,落锁。
门外‘哗啦’一声刺耳铁链交缠后,一切都死寂下来。
…………
与此同时,南北距离不甚遥远,气氛却是天差地别的另一所巍峨殿宇内。
红纱飘摇弥漫,一层层前后叠加而下,透过红纱而再看大殿之内,一切都显的飘摇而神秘。
尤其这样绚烂的色调,这般清透的质地。
红纱层层之后,有一人,红衣,墨发,性格张扬宛若烈火,遍身的娟丽,又有股子莫名的洒月兑。
“别云怎么忽然想着将自己寝宫装扮如此?”
“忽然心动。”红衣人影缓缓回过头来,蓦然正是一张惊世妖媚之颜“突发奇想间便爱上了如此空幽幽的感觉,正如别云对夜一样,一见钟情不可收拾。”
“嗯,只要别云喜欢便好。”
司凌夜负手立在卿别云身侧,举目望了望几乎将寝宫装扮与世隔绝的红纱,眼角眉梢都是赞叹“这世上,想来唯有别云喜好如此洒月兑不拘一格。”
“夜不喜欢?”
“别云所爱,便是我所爱。”
“夜知道这红纱几丈,悬挂多久了么?”
“这……”
“是一个月零七天。”卿别云围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纱幔绕了两圈,同时将指尖流连在上享受柔纱之感,垂眸浅笑“这红纱已经装点在这一个月零七天,而夜却丝毫不知。这说明什么呢?”
赤衣隐于红纱后若隐若现,美人如此多娇。
“别云。”他不禁低唤。
她却不理他,眼角哀色只继续笑“这说明夜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我的寝宫了。并且,你并不关心这里如何变化……”
“是我疏忽,日后我定然……”
“我并没有怨你,别于知道夜是有理想抱负的人。”
“别云,日后,你直接搬来我寝宫住罢。”
她这样的知书达理,反而让司凌夜觉得心疼,更多,则是赞赏。
殊不知女人有一种为搏君心的心思,叫‘以退为进’。
她没有开口主动要求他,却旁敲侧击声明着她的委屈,她明明只字不提索要什么,闻者却必然心生怜意去给她更多。
“夜为什么忽然想来我这呢?”
得到了真正想要的,卿别云不动声色挑开话题,娇嗔拽起司凌夜衣袖,缓步向内阁走去。
“只是忽然想来看看。”他不拒绝她小女子情怀的动作,跟着她甘愿被牵引,就像是儿时那般,彼此毫无间隙。
“我知道是因为她的事。”
没有直言名讳,卿别云眼底却分明写着了然“夜以为,今夜是谁想要陷害她?”
“我只知道她是真对红泪动了心思,倘若不是朕赶去的早,想必她已经!……”说到此处像是气恼了什么,只是深呼吸勉强平复了心绪。
“夜,你妒忌”
“哼!我只是担心她污了神女的身体。”
“夜怎么就断定奴歌是神女无疑的?”卿别云质疑般笑了笑“金沙可是也有那样古怪的标记呢,更何况若论身份来的稀奇,想必金沙是更胜一筹。”
“别云的意思是?”
“异世神女不可能有两个。”顿了顿,肯定道“必然一个是假的。”
“那又要如何去断定?”
“别云只是想问,夜今晚命奴歌穿成那般妖娆模样,且将锁骨图腾夸张暴露人前,究竟是何寓意?”
“南蛮那边使者见奴歌露面,并未出现多少诧异之色。想来他们已经注意她多时了。”
“嗯,夜是在借着为金沙献舞之机,试探他们?”
“全天下都在盯着,我不得不防。”
“夜,你有发现吗?你的话题一直是在围绕着她。”
“这。”他顿了顿,像是在辩解“这关乎于国事。”
“我知道夜是统一天下心切。”她伸手捻过司凌夜一缕乌发把玩,并不纠缠这话题,只道“但夜需要的是,真正对你忠贞不二的人。”
“……”
“夜你是个足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人,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连百姓都认可的头衔。”
“的确如此。”
万般无奈取舍,于江山而言她到底算不得什么。
司凌夜顺势将卿别云揽在怀中,扬眉轻笑问她“别云可助我?”
“呵……别云眼下有一计,能试探出她对夜是否忠心。并且,知道她爱那个人有多深。”
“嗯?”
“只看夜舍不舍得了。”
“有何不舍?”
“夜是知道的,神女这样的身份,倘若对我风渊有二心……留不得。”
最后三个字,分外清晰有力,尤其自卿别云如此郑重的说出,似乎每一音节都能敲击在人心上,掷地有声。
司凌夜一愣,低头看了看与自己相伴十几载形影不离的人,并未直言回答她。
…………
可不直接回答,便真的是舍不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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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眨眼深秋一晃而过,落叶如无处停留的挽歌,悠悠无助坠落被掩埋于尘埃大地。而后冬雪银白飒飒,将昔日辉煌或者颓废覆盖住,一层又一层。
转眼便是两月。
期间不知金沙与司凌夜的联姻是何原因,宫里传言风言风语说拖延到了阳春三月之后。
对此奴歌疑惑,曾试图多方套取消息,却也只得来含糊其辞官方解释:金沙公主初来风渊,因水土不服而身体抱恙,不宜操之过急举行联姻仪式。
对此奴歌只是嗤之以鼻,一笑了之。
在那之后,她再未得到外界分毫确切消息。仿佛彻底与世隔绝了般。
而这期间卧龙殿里宫女侍人换了又换,每批停留至多不过三日。
这两月中不论南宫铃以怎样的方法去贿赂拉拢人,都无法打听到卧龙殿里奴歌半点音信。
原因无他,到处都是生面孔,新来的侍人,没有人会因一点钱财而去冒着砍头的危险透露风声。
故而卧龙殿外宫铃急的团团转,而卧龙殿里奴歌几乎是销声匿迹的存在。
在这样看似平和的气氛下,时光偷偷溜走两月,而这两月里,司凌若雪始终未曾动用公主身份来看过奴歌一次。
不过半月前,派遣来近身的婢女阿法为她送来一身过冬的锦绣棉衣。
深紫色,那样华丽到哀伤的色泽。
缎面上一针针细致绣着一只翱翔欲飞的凤凰,凤目含威,栩栩如生。
这样的美丽,如此的动人,可奴歌却只能捧在掌心里看着,并且,只能偷偷的看着……
凤凰,象征着无上的地位与荣耀,只有当朝皇后方才可佩戴此类装饰。
而紫色,则是若雪心坎里最深的伤痕,自小便根深蒂固的执拗。
如今她将此二者忽然结合,究竟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昔日的情意像被什么无情撕裂,痛彻心扉之下兀自隐藏着汹涌欲来的波涛。
隐约间,奴歌只觉这样假象的平静即将走到尽头,可她不愿去承认,像是畏惧躲避着什么,努力按下心间不祥失去的预感,只当眼下生活拖延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