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刻凤,金漆画壁,凤凰塔身罗列一层又一层,八角形设计视角尤为宽广,塔顶祥瑞琉璃瓦,边脊凤凰衔玉珠,威仪俯视了天下丫。
凤凰塔乃是皇城最高的建筑,只身站在塔尖的位置上可俯视整座巍峨皇城,反之,整座皇城此刻亦是可见烈火包裹的凤凰塔。
不过刚刚穿过御花园的间隙,司凌夜顺风已然能嗅到木质烧焦的独特干燥味儿。
不甚刺鼻,却有些灼热的气息使人心都烦痒起来。
不禁握拳更紧,加急了赶往凤凰塔的步伐。
锦绣龙纹衣摆随着走路动作迅速起落,这样迅疾的速度几乎平生未有几次,而今却是因为那个女人惹事连连,而被迫暴露出帝王不该有的焦急来。
毕竟凤凰塔寓意破深。
皇城中最高的建筑,而今却是被一女子兴起付之一炬,这简直就是打了风渊一记耳光,并且是响亮的,让其他诸国看了笑话。
一路上百般思忖,想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拯救凤凰塔,想着如何去惩罚那个出手不知轻重的女人,想着……
一时间所需要想的简直太多,却是刚刚走到凤凰塔几丈范围时,便忽然驻足,转为袖手而立。
入目尽是慌乱之景媲。
无可挽回,便也无需多想。
凤凰塔下,昔日庄严巍峨,而今混乱一团。
有侍卫提着水桶迅速来回兜转,有胆小的丫鬟躲在角落嘤嘤抽泣,有小太监持着阉人特有奸细的嗓子四处喊人……更有甚者,悠哉悠哉坐在安全地带,举目含笑观望。
当然,此等场景却依然敢看好戏般挑笑不动的,眼下也只有这一人了。
“奴歌!!”
狭长眼角不禁‘噌’的燃起比凤凰塔更为浓烈的熊熊大火,待到看清那娇俏身影正坐在一块磐石上举目望天时,司凌夜届时三步变两步冲了过去。
几乎是走到她身边同时便掐着她手臂,将其拽了起来。
而后视线不假思索便将其上下打量———想是预谋已久,竟是没有丝毫受伤,衣袂上便是连点火星都没沾上。
“奴歌,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哦,皇上你来啦?”
他怒不可遏时,她却风轻云淡主动甜美招呼一笑“皇上来的好早哦。”
“你!……”
“皇上切莫动怒。”却在他即将开口时,她先行报上委屈,几近敷衍解释道“常言道天灾**,的确是怪属下昨夜忽然怕黑,向那好心侍卫要了油灯,却不想一时失手打破……”
“你昨夜打破油灯,这大火却在今日朕早朝时才燃起来!?”
“想是属下记错了时辰。”她立即对答如流“许是今早打破的?”
“你居然来反问朕!……昨夜索要的油灯,今早不添油早就燃尽了!何来打破失火一说!”
“皇上果然明鉴,由此说来,此番凤凰塔起火诚然不干属下任何事。属下的确是失手将油灯打破,但方才经过皇上这么一分析,属下茅塞顿开发现,这油灯还真没理由机会燃起来。”
“……”
“皇上快瞧,凤凰塔没了。”说着抬手指了指即将被大火烧尽的木架,她笑的有些抱歉,又难忍笑意道“皇上,我可以回落霞殿了吧?”
“奴歌!!”
“皇上莫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更何况这凤凰塔年久失修,应当清理一下的。”转而望向西南方向影影绰绰来的一队人,唇角半勾,视线上挑同时声线悠悠转冷“否则变成危楼,砸到人可不好。”
“啊———”
像是一句预言,空冷的声线刚落,凤凰塔上烧掉的房架蓦地自半空跌落下来,霍然摔碎在地面‘噼啪’一阵断裂,零碎木硝将将炸开在金沙三步开外。
有胆小的宫女蓦然尖叫起来,后被金沙狠狠瞪视一眼,生生将惊恐咽了回去。
眼前漆黑的木硝带着火星四处滚落,灼热温度依旧不减,火红几度吞吐而出。
正在匆匆赶来的一队人影届时为此突发事件而僵了僵,视线垂眸同时锁定在将近半人高的房架上,金沙举目遥遥对视一眼奴歌,最终绕着凤凰塔大半圈,款款摇曳来到司凌夜面前。
站稳脚同时立即娇媚扬起声来。
“妾身金沙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昔日自称的‘小女子’而今已潜移默化转为妾身。
奴歌转眸在司凌夜与金沙身上来回探寻打量,思忖着这二人关系何时变得如此紧密。而今她们这样的关系,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不便。
“无需多礼。”
司凌夜抬手示意金沙平身时,奴歌似笑非笑问道一句“贵国公主安好。”
金沙举目同样回望奴歌,不动声色针锋回敬“劳烦小主挂心。”
小主,是司凌夜给她的另一层后宫身份,几乎无人知晓,而今金沙却……
司凌夜,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
哄逗你宠妃的笑料吗?
“皇上要惩罚属下吗?”奴歌扭头有些冷然望向司凌夜,状似征求意见,实则通知道“不然,属下可是要回落霞宫了。”
“奴歌!”他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你给朕老实些!”
“好。”奴歌答得既轻快又乖巧,不待司凌夜准许,便自行转身离去。
路过金沙之时,状似无意指尖一滑,不动声色丢下一件物。
待到奴歌彻底在侍卫监视下走远后,金沙这才缓缓垂眸,眯眼去瞧她扔下的物什。
但见青砖地面盈盈发亮的,是一枚倒三角泛着冷华的凉铁———一截断裂的箭锋。
只有箭头了无箭身。
她这是寓意什么?
“皇上,这凤凰塔?”
眯眼,直到奴歌彻底走远,金沙这才回过身来,矜持而笑得体贤淑道“我南蛮臣民虽少,但好在有几位能工巧匠之人,倘若皇上不弃,金沙便将他们招来,拙计为皇上将凤凰塔补一补。”
一旁司凌夜极为配的侧脸过来看她“那倒是劳烦公主了。”
“皇上严重。”
含笑又低眉敛目娇羞下去,心底则是在暗暗称奇———奴歌,竟连凤凰塔都敢出手烧毁,而司凌夜却并未扬言惩罚她。
…………
…………
落霞宫
自奴歌进入落霞殿以后,墙外守卫便再一刻未离。
那样忠贞的姿态,似乎宁可化为雕塑都不会擅自挪动半分。
“这……主子?”
一旁宫铃有些心惊担忧的看向墙外铁甲,紧紧尾随奴歌之后走回殿来“主子你怎么回来的?皇上有没有对你如何?红泪大哥呢,你们……”
“宫铃。”犹自走回殿内渡步两圈,奴歌蓦地站住脚步,转而走进内阁翻出笔墨纸砚来“我需要一件东西。”
说着迅速研磨,展开宣纸落笔“是这样……”笔锋当下四处游走,宛若游龙,端端几下勾勒,便是初初形体。
却是宫铃看不懂的造型。
“这是什么?”
宫铃疑惑看向纸上又是方块又是凹槽的东西,疑惑。
“你无需懂,你且将这东西造型送给铁匠,记住,尤其里面这尖端部位,一定要最精良的铁制。”
“嗯?”
“还有半月便是司凌夜与金沙的大婚。”抬手将图纸抖落晾干,而后卷起塞到宫铃手中“这样隆重的日子,我自然是要送给他二人一份大礼。”
“大礼?”宫铃细细咀嚼了最后两个字,迟疑望向奴歌“主子的意思是?”
一字一顿“血债血偿。”
精亮的水眸,倏然闪过那般冰冷的光华,看的宫铃心惊。
“可是红……”
“姐姐姐姐,姐姐们,外面有人来。”
清瘦稚女敕的少年身影雀跃跑了进来,同时好奇般抬手指着门外,努力形容道“他们都有好长的胡子,说要给小歌姐姐看病。”
“什么?”宫铃向外探了探头“什么好长胡子?”
“是太医吧。”倒是奴歌了解来龙去脉,直接否决道“我不去,偃月去把他们都赶走,姐姐给你糖吃。”
偃月小脸届时僵了僵,辩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人家,人家才不吃糖果!”同时小拳头紧握,似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
“哦,那宫铃你去。”说话同时眼色示意已经到达“你先将他们都打发走,回来后我有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