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及笄之年,绯红的小脸上仍掩饰不住那娇女敕的肌肤,双挂发式垂于两侧系于红绳。她用温热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我的手。
转身去换洗时说道:“小姐,你醒了就好,爷已经守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你一直说着梦话。”
想起那晚刺杀时,城云拔剑而起的情景,我就有些不愿去回忆。城云应该待于三爷身边很久了,怎会突然害他。忆起城云的眼神,倒有些冒冷汗,若他真有害主之心,那将是养虎为患。
“把屏风移来挡住光线。丫头,可好些了?来。”看到刘老,又有些亏欠,每次刘老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他总像慈父般,严厉叮嘱,总让我感觉到温暖,他将手搭于我的腕上。
“脉象平稳,静养一段时间就好。记住不可沾水,不可过悲过喜,饮食也要注意。这次是万幸,没有伤到要害,但也不可马虎。”他将脉枕收起来,抬头说道:“丫头,你可知,你已能开口说话了?”原本微睁的双眼突然由于这个消息而变大。
“刚说要忌悲忌喜。”刘老摇了摇头,起身将药箱中的白瓷小瓶递于小红,小红将我轻缓扶起,用管状细勺送于我口中,我缓缓咽下去,一种清凉在嗓子间。
“丫头,来,开口说话。”刘老将写好的药方递于随三爷进来的张伯手中。
沙哑干涩的声音,感觉有千斤般的石头顶于喉间,音只能很轻,若不是周围寂静的环境,我这一声“三爷”是不可能入耳的。
他立于床边,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容,这比我最后见他第一面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谢谢你。”我笑着盯着他。他嘴角有些轻微上扬,若不是看着他的眼睛,我都不知他心中的喜悦。
“一切都会好的。”这是他最常对我说的话,一切都会好的,是因为有你在,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刘老步于床前,我将目光移置于刘老,点头对他道:“谢谢,义父。”
他还是捋胡子的笑呵道:“哈哈,丫头,好生养着。几日没进食,要控制食量,不可过多。饮食起居方面要多留意。王爷,老身先行告退。”张伯拎起桌上的药箱,送刘老离开。
我看着立在床边的三爷,心中有太多的迷惑等他给我答案。
“城云。”这是我开口能说话的第三个人名,现在的嗓子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所以每说一个字都有些耗气,隐约觉得胸口有些撕拉的疼痛,将手放于胸口之上。
“不急在这一时。”他紧张的表情,让我心生调皮之意,忙低头紧皱眉头,作出一副痛楚之样。
“痛了?”他突然抓住被子,看着我,我忍不住轻笑一声。
“伤的这么重,还有心思玩闹。”我看着他,也不说话,只等他接着说:“城云是被人下药,神智不清,所以起了杀心。他已关入地牢,派人看守,以防药性未除。何人下药还在暗查中。你也不必过于焦虑,安心养伤,不可再多问。”
我低头陷入沉思,城云如此谨慎之人,他是如何会被人下药,是谁要取三爷的性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之心怕是最让人后怕,难道是七爷?我已领略过上次他的试探之心。还是云兮楼的宋老板?只有那个时候,城云的警戒线是最低的。
鼻子被人碰了一下,“啊。”我下意识的轻呼一声,三爷将被子向上拉了拉。
“你若再想,以后,便不会再告你。”我也只好默认。
粉裳女子将膳食端来,三爷端起碗,将我额前的发丝绾入耳后,一口一口喂我,他轻吹白粥的样子让我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在皇权争夺中的猛虎,也不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狼,不再冷漠,不再掩盖眼中的感情。一年之前的他,立于梅花亭中吹箫的影子,那种释然月兑俗的气质仿佛不复存在了,可他却真的立于我的脑中,到底我周身的人心中都藏有多少秘密,埋下了多少辛酸。
卧床这些日子,小红侍奉我左右无微不至,是一个聪明机灵又贴心的丫头。
“小红,你是如何来城府的?”我看着立在床边的女子。
“家里穷,娘又病重,需要很多钱,我借不到,便跪到城门边想着让管家收了我做丫头。既能给娘治病又能为家里省口粮钱。那时张伯看我可怜,便问我身世,之后就被带进府中。”小红眼眶有些微红,却没有眼泪流下,这样一个本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离开家门出外讨生计。我竟心生犹怜,拍了拍床铺让她坐下。
“小姐,不敢,我站着就好。”见她忙摆手,绞着衣角。
我笑着说:“去搬把凳子来坐着。”
“小姐,我进府那天本要起名,但是爷说,我是要伺候小姐的,所以让您给我起一个。”眨着她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
“起名,嗯……,那就叫言心吧,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可喜欢?”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谢谢小姐。虽然我不懂这诗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姐取得一定好。”小红眨着桃花眼看着我。
“呵,你倒不必小姐小姐的叫我,我也不习惯,我又喜欢你,就叫我姐姐吧。”我淡淡的说道,看着她。
“这……不合规矩的,小姐。”言心马上低下头
“若感到为难,你可以叫我姑娘,私底下叫我姐姐也无妨。”
“谢谢姑娘,您是个大好人,和爷都是好人。”看她腼腆的低头。
我笑了笑,接过言心递来的杯子,这丫头不知在进府前到底吃了什么苦,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却落得你这个好人的称呼,这个四方城墙中到底是有多么无情。
“又在想什么呢,握着茶杯不松手。”我顺势松手,三爷将茶杯取出。
“在想你,想你都快到晌午了,人影也没见到。言心,去膳房把准备好的菜端来。”我又向他伸手,要回茶杯喝水。
“言心,这名字有何起因?”他转身坐到床边凳子上。
“你猜?”我睁着眼睛看着他。
“你起得名字自然是好。”他看着我说道。
“呵,谁言寸草心,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却有百善孝为先的感悟。”我伸手将茶杯递给他。
待他将茶杯放于桌上转身,我拍了拍床边,让他坐于我身边,拿起他的手去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很依恋这种感觉,每次这种触碰都会给我莫名的安全感,会让我觉得像落水的人有一根木头在眼前一样,想紧紧抓住。
“待你病好,我们入宫,让父皇指婚。”他一边整理乱了床边的被子,一边说道。他并没有抬头看着我说,而是手中一边整理着被子,眼睛也随着手的动作。
我旋转在他手心中的指尖突然停了下来,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一直摈弃不去考虑与他在一起必定要进宫的事实,他是爷,是身份尊贵的三王爷,是万臣尊敬的圣贤之人,可是有时我宁可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只是城公子,那个桀骜不驯的白衣男子。
言心进屋打破了这无边际的沉默,她将托盘递于三爷,他端起后说道:“你先下去吧。”言心作福退出房门。
“难为你了,要迎合着我的时间。我自己来就好。”自病后,便一天三餐从未间断,早晨我起得迟,晚上有时他不能回府,只能伴于这晌午。本要伸手拿回瓷碗,他却已将勺子递于唇边,我默默的喝下这寡淡的白粥。
“一切都听你的,好好养伤。”他默然的继续喂我,我不禁将手指卷曲起来,心里莫名的伤感。
他陪我用完膳,因有事在身,不能再多停留,目送他离开,我陷入沉沉的莫言中,言心帮我擦拭身体,见我一句话也没有,便也不敢开口,低头专心做事,不敢多问。
靠着床,看到窗外已有落叶飘进来,真正的入秋了。
“亦心妹妹。”婉冬随张伯身后快步入屋,坐到床边,握着我的手。
“怎么受伤了,严重吗?我听爹说,你能开口讲话了?现在好点了吗?”她一口气问了如此之多的问题。
“我很好,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将手放于她的手上,轻拍着。
“好,能说话就好,前些日子我来看你,当时你昏迷不醒,所有人都整日不合眼的守着,当时吓坏我了,生怕你有事。待你醒来,爹爹又不让我来打扰你,便拖到这时才来。”看到她湿润的眼眶忙用丝绢拭泪,竟有些心酸。
“我已经好很多了,言心,将膳房的糕点端来。”婉冬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绣荷包,“这是佛手,压到枕头下保平安。”我点了点头。
“姐姐。”我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
“亦酥糕?”婉冬说道。
“对,这名字还是姐姐起的,我已让言心包好,走时带上。”我笑着说道。
“好,好。”见她吞吐不经心的回道。
“姐姐可有心事?”我问道
“妹妹……,可是城云伤你的?”婉冬将握我的手紧了紧。
“虽是城云出手但是并非他本意。姐姐莫要怪。”我道。
“城云,现在在哪,是被关入地牢了吗?”婉冬情绪有些激动。
“三爷担心药性未除,所以先将他置于牢中,虽说是地牢,但是他也不会受苦。姐姐,你怎么了?”我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
“没事,我就是有些奇怪为何城云要伤你们,他跟着公子也不是一两天了,朝夕伴于左右。”看她满眼的疑虑,怕是担心三爷的安危。
“姐姐莫担心,三爷自有主张。”我紧了紧她的手。
“三爷会不会把城云……”婉冬低头不语。
“若三爷要对城云用刑,想怕早就开始了,不会将他安于地牢中等待药醒。既然这样,城云是不会有危险的。三爷对城云有义,所以他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看着低头拭泪的婉冬,她自幼便与三爷相识,这城云也是她儿时所知之人,但是她这样的过虑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婉冬究竟是心仪三爷还是恋上城云?
“好,好,妹妹你好生歇着,等身子好点,我们回去看看娘,她很是挂念你。”婉冬止泪笑道。
“好,等我好些我们一同回去看看娘。”
“我这就走了,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婉冬起身接过言心递来的糕点包裹,便离开了。
婉冬并非爱慕三爷,原先我一直不好与三爷走得过于亲近,是因牵挂她,但如今看来婉冬对于城云的关心远大于她对三爷,难道,婉冬其实心系的是城云,怕是怕城云将这感情之事视而不见,不曾留意婉冬苦心,在外人眼中看来,婉冬的确与三爷感情甚好,倘若假使我是城云,这样的爱恋也不会开口对主子讲。
我将枕下的荷包拿出来,仔细的摩擦,极细腻的针功,怕是已绣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