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第三十章·晚 餐

作者 : 薇城

()安琪和瑞焱站在各自的庭院中寒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胤浩的灼灼目光,他们的交谈不过也只是朋友间最常有的问候罢了。但江胤浩却不喜欢瑞焱注视安琪的眼神,那样暧昧与深切。

安琪邀请瑞焱来家里晚餐,江胤浩万般不情愿,瑞焱倒是欣然接受了邀请。

他的到来震惊了洛汀亚希斯庄园的所有人。餐桌上,无论是保罗,安晟,还是诺曼和菲利普,他们都惊愕地看着安琪对面的男子,就连一向亲和静淡的米迦勒都不由细细打量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的光芒,因为他们都清楚安琪生性寡淡,与人距离感明显,她从不轻易带朋友回家,特别是男性朋友。这十几年来,江胤浩亦是她唯一带回家的男人。而如今,她毫无顾忌地邀请一个男人到家吃饭,并且还是与她频传绯闻的男子,他们的关系不免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直盯着瑞焱,眼中充满了**果的探究。他却置若罔闻,行为得体,微笑着接受着每个人的打量。坦然巡视回去,有着不可隐瞒的骄傲。

安琪漫不经心地切着盘中的牛排,抬头时,她一手叉着一块牛排,一边轻咳出声,“Daddy,这次的官司多亏了瑞焱的帮助,否则官司恐怕没有这么快便能结束。”

清浅的一句话兀自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却难掩其中的尴尬。

保罗最先收拾好仪态,端起红酒举杯向瑞焱,“瑞先生,作为安琪的父亲和洛汀亚希斯集团的总裁,我真该好好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总是听她提起你对她的帮助,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当面答谢的机会。”

瑞焱端起手中的酒杯,谦恭地一饮而尽,“侯爵阁下言重了。我与令嫒本是很好的朋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瑞先生你太谦虚了。你帮她找到证人,还顺利规劝他出庭作证,又帮她与政府交涉,让政府在很多事情上都放宽了体制。这一切说到底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保罗风度翩翩,语气平缓而舒畅,一句话平淡无奇,却处处都是试探,他亦想知道那报上说的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

瑞焱不置可否,只是坦然地回视保罗。他也在试探,保罗的言下之意到底是什么。安琪抬眸望进瑞焱的淡然笑颜中,虽已不知谢过几次了,但一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依旧免不了感激,“是啊瑞焱,你和父亲已经为我铺好了路,我不过是走走排场。这杯酒,我敬你们,也多谢你们。”

安琪的手刚碰到酒杯,另一只大手已覆着压了上去,江胤浩扬着眉毛,“这杯酒好像是我的吧。”

安琪呵呵地冲着他柔柔一笑,妩媚流转,她甚少展露这样的神情,他不由怔住,恍神间她已端起酒放在了唇边,眼中还有炫耀和挑衅的光芒。

江胤浩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夺过她已喝了一半的红酒,懊恼地指责:“你这女人,稍不留神你就偷酒喝。”

安琪瘪了瘪嘴,目光一刻未曾离开他手中的红酒,美酒色泽剔透,泛着诱人的红,它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她委屈地反驳:“哼,你住在我家,白吃白喝,还藏了我的酒和咖啡,又断了我的银子,如今我就喝你一口酒都不可以,你也忒小气了些。”

“那是因为你身体还没复原。”江胤浩逼视着她,“你忘了Phoenix叮嘱过你什么吗?病愈之前,不许饮酒喝咖啡。”他挑眉促狭道:“你要我马上邀请她也过来一起共进晚餐吗?我想她倒是乐意得很。”

“别,您放过我吧,前些日子被她叨唠得够了,过去我还真没发现她还有这番潜力。”安琪摆了摆手,“好不容易这俩天她不在,好不容易我终于耳根清静了,你可千万别再引狼入室了。”

“你说Phoenix是狼?”

“她可不就是一头唠唠叨叨罗罗嗦嗦母性光芒泛滥却又凶神恶煞的大母狼,也不知道Calvin怎么受得了她。”她斜睨着他,满月复怨言,但她的脸上却掩着感动的温暖笑靥。她依稀记得,在苏靖轩回到温哥华的当天,她午睡起来,靖轩红着眼睛坐在她床边,不知因为刚哭过,还是一夜未眠造成的。她尚自还在观察,她已梨花带雨嘤嘤切切地狠狠地数落了她一番,责骂她总是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过半月不见就这样昏睡三日不醒。说到后面,她已哭得无法自抑。安琪刚刚醒来,本就神志不清,此番又是起先被她骂得发懵,后来又被她哭得犯晕,最后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忙不迭地安慰着她。

从那之后的日子,苏靖轩每天都会给安琪进行例行检查,并根据她的身体状况为她制定了详细的饮食菜谱,安琪看得瞠目结舌那厚厚的一叠食谱,也不知靖轩从哪弄来的,但只要她稍有怨言换来的便是她凌厉的眼神,以及她软硬兼备的指责。半个月下来,安琪也再不敢有所异议了。直到两日前,她的身体已明显好转,她也终于欢天喜地的摆月兑了靖轩的特别关照。

她乐呵呵地说:“如今本小姐好不容易过上这么两天好日子,你可别把它给扼杀了。”

“我倒是想将你扼杀在我的臂弯里,你这女人一点都没有做病人的自觉,稍不留神就开始违纪犯过,也只有Phoenix治得了你。”江胤浩轻搂着她,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抬眸时他刻意地瞥向瑞焱。

他看来并不在意,实际上安琪与江胤浩无间默契的行为他始终看在眼里,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震动异常。他低头沉默地喝酒,随侍的下人一杯接一杯地为他斟酒,几杯酒下肚,他仿若有了醉意。

夜色漆黑如泼墨,树影斑驳摇曳。

树木深处的枝干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落下,优雅而从容。身后巨大的羽翼随着他站稳的身子渐渐收拢,如同一件御风凛冽的披风停在身后。

他目光深邃,注视着树木前那座恢弘的殿宇,华灯初上,灯火灿烂。

二楼正对的房间烛火摇曳,人影晃动,轻飘的窗帘在狂风中飞舞,如同他的心,狂乱而兴奋,亦抑不住的嘲讽。

屋内的火烛爆出细微的“毕啵声”,火光暖融融,隔绝了风雨暗夜的清冷与电闪雷鸣。

外面仍是风雨声急,烛火却将那豪华的卧房照得暖烘烘的,一室的春意盎然,旖旎景色。

闪电的间隙中,室内人影交叠,热切律动。明明是雷声阵阵,他依旧听到那越发急切地喘息和她细弱娇媚的申吟。

先前的兴奋与狂乱已荡然无存,他的表情已在一刹那变得冷绝。他紧紧地握住身边的一根树枝,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只听“啪”的一声,那根树枝已在他的手中折断。他伸手抚上胸口,嘴角浮出一线弧度,先前的讽刺未消,只是此刻连他自己也迷惘了,他到底是在嘲笑她已步步走入自己的陷阱,还是在讥诮自己的心呢?

她不爱他,她是没有心的女神,可他的心为何还是在为她而跳动?

疼痛。愤怒。嫉妒。

瑞焱握着杯子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斑白。“啪”地一声脆响,手中的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声音虽低,却已惊扰了满桌的人。保罗幽深地看着他,米迦勒神色错愕地打量他,安晟充满好奇地探究他,诺曼与菲利普一副了然的笑意,透着不可遮掩的兴奋。江胤浩一脸的戒备,蹙眉深望的却是安琪。安琪不动声色的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他也不看瑞焱,绝美的侧脸却难掩尴尬之色。

没有人再说话,各人神色心思迥异,室内静谧得让人窒息,连随侍在旁的下人们也惴惴地低下了头。

安琪闭了闭眼睛,心底似有遥远的一幕掠过……

一枝树枝折断的脆响淡隐在凤血雷电交加的夜里几不可闻,然而却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她愕然地回头,闪电的白光照亮了窗外的树冠,一个黑色的身影霍然隐匿其中。

她兀自惊觉,伸手轻抵在伏在她身上的男子的胸口,他正在**中挣扎不可自抑,浑身灼热如火。她不再看他热切沉醉的目光,紧凝着黑暗中的人影在雷电中忽明忽暗。他亦胶凝着她,目光灼灼,百转千回,她却捕捉不到其中变幻莫测的幽光。

她的眼里浮起蒙蒙一层水光,泫然望定他,凄苦至极。

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庞,轻声在她耳边低喃:“在看什么?”

他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视线未至,她已抬头更猛烈地吻住了他,炙热灼烈的唇舌与他交缠。他低吟一声,一手已迫不及待地撩开了她最后的衣襟,他的吻漫过她的全身,在她身上留下处处红痕,宛若朵朵盛开的花朵,娇媚欲滴。

在他进入她身体里的那一刻,她伏在他的肩头看向窗外,一扫哀婉神色,只余淡漠苍白。

窗外树枝轻颤,黑暗的身影旋即冲天而去。

恍惚中,她似从琼楼望下去,深渊万丈。巨龙张开了嘴,风撩起她的裙摆,世间仅她一人。她蓦然睁开眼睛,烛火映着床帏,流苏轻晃,摇曳中尽是她的心痛与感伤。

安琪捂住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窒息。她抓紧了桌布,餐具俱如警钟一般叮当轻响。

瑞焱脸色遽然苍白,不及他人反应已最先绕过餐桌奔到了她的身前。

她的胸口如受到火的炙烤一般,火烧火燎,疼痛更甚,但他关切的眼神却让她眼前不住浮现过的是另一双眼睛,他们有着同样的神秘莫测,让她无法窥视其中一二的奥秘。

倏然回首,撞入眼帘的是江胤浩满脸慌措紧张,担忧灼炽的神色让她心神迷惘……

窗外风雨歇停,月无声无息地爬上夜空,淡雅的月光洒入卧室。

柔软的床帏上,褥被凌乱,室内的氤氲旖旎尚未散去。

他轻揽着她,俯身过去轻吻她光洁白皙的后背。他的手轻柔地抚模着她的背,那在月光下宛若于是雕琢的精美璞玉,浑身淡淡的银色光晕,恍然不似真实一般。他轻揽住她,伸手握住她的左胸,感受着她因**而絮乱的心跳,那一声声的跳动仿佛才是让他安心的定心丸,只有在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存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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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趴着看他,除了疲倦再未流露出更多的神色。

他愁眉深锁,“难道那个男人给他的药并不能起效,她依旧会离开我?”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也变得疑惑,担忧而灼烈。

那样的目光挑刺着安琪,心一阵阵的抽痛。她伸手想抚平他的眉,手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抚不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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