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气已不如前些日子冷了,长安街上就更热闹了,我换了身男装,刘启依旧是当年那般白衣翩翩,我一向喜好淡色的衣衫,自也是一身素衣。明明是来查湘宁的事的,可刘启却拉着我在这儿闲逛,我不晓得他心中有什么主意,我不听他的,他也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去二叔府邸的。我只得心不在焉的跟在他身后,他时不时的看看街边的小玩意儿。正走着,他忽然朝那街边的小巷子望去道:“看!”我朝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远远的便瞧见一老一少,好像是一对父女,父亲在前面拉着车,女儿在后面推着车,车上正装着一堆菜。我有些茫然道:“那两人和湘宁的事有什么关系么!”刘启望着那对父女,好似在思索着什么般,据我所知,那对父女每日都要往轵侯府送些菜。我瞧着那对父女,那父亲三十五六岁左右,那女儿大约也就十五六岁,我瞧了瞧那对父女,又看着刘启道:“你是说……”
刘启的眼线还真是多,连轵侯府也是他的眼线,他竟连这些小事都知道。我与他将那对父女暂且绑了起来,关在客栈里,然后便扮作那对父女混进了轵侯府。说起来那对父女也甚是无辜了些,莫名的给绑架,还让扒了衣服。那少女的衣衫穿在我身上说不上合适,但还能看得过去,刘启就惨不忍睹了,那中年男人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却是短了好多,看着极不相衬。这些个穷人家,平日里都是穿不上什么好的衣衫的,刘启这般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进去时还算是顺利。
轵侯府与当年比起来,平添了几分温馨,二叔是个顾家的人,自然是喜欢这般的环境。我与刘启辗辗转转到了大堂外,我一眼便瞧见刘武,他正与二叔说着什么,然后将一个小木箱交给了二叔,二叔一脸悲伤的接过小木箱。这小木箱极其的精致,一看便是湘宁的东西。“这箱子里装着湘宁平日里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她说是等回长安的时候带回来给大人!可她却……,今日,本王就带了来!”刘武的声音听上去很悲伤,甚至有些无力,即是如此,我还是想要去问问他,为何没有保护好湘宁。二叔有好几个儿子,却只有湘宁这么一个女儿,自是疼爱得很,如今湘宁去了,还是那般委屈的去的,二叔的两鬓是银白了不少。二叔颤颤的接过那小箱子,面无表情道:“有劳梁王殿下了,梁王殿下要急着进宫吧!微臣就不远送了。”气氛瞬时更冷了,刘武平静道:“是我对不住湘宁!大人责怪也是应该的!”“大人,王后去了,殿下也是很难过的,您怎能这般对殿下呢!”说话的是刘武身旁的一名女子,声音是温柔似水,长相也是颇好的。“大人,李夫人也是好意,您莫要介意。”这次说话的是,是云儿,云儿是太后的人,自是地位不凡。
他人并未注意到云儿对那李夫人一闪而过的敌意,我却是看在眼里,看来湘宁的死是与这位李夫人是月兑不了干系的。李夫人,难不成这便是当年湘宁口中那害她滑了胎的李美人,如今都做了夫人了,呵,刘武还将她带来了长安,向来只有正妻才能有如此待遇的,这李夫人看来是不简单。二叔冷冷的瞧着那李夫人半响之后,转身朝着里面走去,留下刘武一行人尴尬的站在大堂中。那李夫人一脸温婉望着刘武道:“殿下,大人也是伤心,我们就莫要在这里,惹得他更难受了。”刘武默默的看了那大堂一眼,然后道:“进宫。”
看着那李夫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我心中冷笑,她这般着急的想着登上那梁王后之位。刘武不如刘启那般,自然是看不透这李夫人的心思,以至于湘宁那般委屈的去了。我冷冷的望了那李夫人一眼道:“我们走吧!”刘启模着那贴上去的假胡子道:“依鄙人看,真凶已浮出水面了。”我莫名的瞥了他一眼道:“接下来是不是该去那窦婴府上了!”刘启这人向来都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说出这样与他实在是不合的一句话,我还真是怀疑不是窦婴中了邪,是刘启中了邪。刘启一脸高深的看着我道:“也许去城外的乱葬岗会有更多的线索。”不得不说刘启的确是想得很周全,做事也是颇有手段。这时辰,那窦婴该已下朝出宫了吧,那体内的怨灵好似已在慢慢控制那窦婴了,或许手脚是不利索,但却还是能如常人一般来回。大白日的去那戚夫人当年魂归之地自是不可能的,所以定然是会去那乱葬岗的。
乱葬岗是荒草丛生,大部分的坟都是无石碑的,少数有几个也是破破烂烂的。这里葬的不是些罪犯,便是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若不然便是那些冤死的宫人,怨气自是可与那戚夫人魂归之地相媲的,不过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却还是怨气深重的,大白日的也能感觉是阴森森的,我总觉刘启的性子是不会那般大张旗鼓的出宫的,莫不是那皇上派他出来的!我瞧着那破烂的石碑,淡淡道:“若是我没猜错,是皇上派你来调查最近长安内百姓莫名暴死的事情吧!”从那日见到窦婴,我便晓得最近定然是发生了连环命案,那皇上想是怕这事回引起恐慌,因此下令将此事封锁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这事。
刘启含笑看着我道:“看来你倒还不笨!”我冷哼一声道:“以你的性子,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出宫。”若是那日夜里碰到窦婴之时,我并未拔出桃木剑,也未说出那番话,想来刘启也是不会带上我一起出宫的。看着那乱糟糟的坟堆,我忽然想起那对父女还在客栈里呢,忙道:“那送菜的两父女还在客栈呢!”刘启好似有些鄙视我这忘性大一般道:“我早让人去放了。”我斜瞥了他一眼道:“您这般有手段,我自是不如您。”我这话颇有些讽刺挖苦,他倒也不介意,只悠闲的模了模旁边一块石碑,有意无意的念了句:“江鸿之墓!”江鸿,我心中一惊,立刻蹲下来细看那有些破损的石碑。刘启见我这般,有些奇怪道:“你盯着这破石碑看什么?”我回过头道:“这墓碑上的名字,我听映月提起过。”这般一说,我便不得不把映月与我提起的那些事与他说了,刘启听我这般一说,一脸惊讶道:“难怪我总觉那窦婴与少时有那般大的差异,即是长变了样,也不能变的那般彻底吧!”紧接着便围着那坟墓细探了一圈道:“这乱葬岗会立碑的本就少见,这块碑也立的颇为奇怪了些。”
刘启不说我还未注意到,这块碑竟是立在整个坟中间的,死死的将整个坟压在下面,这乱葬岗坟是混乱之极,若是不去注意,是不太看得出来的。这般立碑多是为了将那死灵的魂魄禁锢在这坟内,使其不能出来作乱,这通常都是用来对付那些为祸人间的厉鬼的。这江鸿的身体不是为窦婴所用了么?那这坟内是?这石碑上有裂痕,我恍然大悟,难怪江鸿过了那么久才回去找他的生身,原是因为灵魂被禁锢了,我大惊,若是这般,那我与刘启就危险了。瞬时风起云涌,周围陷入一片昏暗,隐隐听见地裂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些恐怖的声音,我顿时心中一紧,耳边传来刘启的呼吸声,想他也未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周围一双双暗红的眼睛,渐渐的朝着我们逼近,我紧握着手中的桃木剑,那些个长剑利器对这些东西自是无用的。“瑾兮,跟紧我!”耳边传来刘启的声音,天色暗得很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人影,或许不该称为人影。嘶,暗红的眼睛随着一道有些,有些参差不齐的身影朝我扑来,桃木剑狠狠的刺进了那道身影里,伴随着骨裂的声音,那道身影倒了下去。
看来,这些不过是被江鸿控制的傀儡而已,并不算厉害,即使是普通的剑也足以对付它们,可这般多,看来那江鸿是想将我们的体力耗尽,然后再来对付我们。或许在那夜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我们了,只是故意装作还未完全控制那身体,造成他还未成气候的假象,然后将我们引到这乱葬岗来。耳边传来阵阵骨裂声,我紧靠着刘启,那些东西越来越多,地裂的声音十分刺耳。这般打下去必然是着了那江鸿的道,若是这般下去,不等那江鸿现身,我们也会耗尽体力而死。在初入这凡尘之时,我以为我并不会在意生死的,死了若归不了仙位,至多也就是投胎转世,不过就是从头再来而已。可久了之后我才发现,我舍不得就这般死去,就如我舍不得湘宁离去一般,即使晓得她会再转世做人,却还是会为她的离去而伤心。
“我们不能这般与它们斗下去,否则定然会耗尽体力的。”我快速的朝着周围的那些东西挥着桃木剑道。阵阵的骨裂声响起,我不晓得我还能坚持多久,我如今对付这些东西全是靠着前生的记忆。可我这身体却是凡人的身体,如今充其量也就和一个江湖术士没什么区别。刘启也奋力的挥着手中的剑道:“如今,我们是被完全包围了!我掩护你出去,你去绛侯府找周亚夫。”我相信他是能将我掩护出去的,可我怕的是到时他会体力耗尽。“我不走,要去也是你去,那周亚夫哪能听我的!”我焦急道。“天下之主乃真龙也,我是大汉储君,乃是龙之子,这些家伙暂时伤不了我!”他虽是故意表现得平静,我却还是听出了他那不确定,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能突出重围。
即使是周亚夫带兵来了也不一定能将这些东西尽数消灭,那暗红的眼睛越发的多,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刘启此刻也未出手了,我二人屏住呼吸,静观着那一双双暗红的眼睛。刘启往前迈了一步道:“我曾听我师父说,修为高的山精鬼怪是可以布幻影阵的。”“幻影阵!我好像听过!”我警惕的看着周围正向我们再次逼近的那些腐尸道。幻影阵,修为高的山精鬼怪是布此阵的,被困与此阵的人眼前会出现幻觉,阵外的人也是看不到里面的人的,但若是鬼魅,仙族便可见到阵内的人,如今我们上哪去找鬼魅仙族的。若是被困于幻影阵中的人一直走不出去,最后便会精力耗尽而死。我与刘启相视一眼,紧闭双眼,要破此阵必要心平气和,心无杂念。
我感觉周围阵阵恶臭,那些腐尸在我身上撕咬着,胃中翻江倒海,这只是幻觉。我感觉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周围好似也平静了许多,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乱葬岗,毫无打斗过的痕迹,更别提腐尸了。周围一片平静,平静得有些奇怪了,刘启呢?难怪我觉得太过安静,原是因为没了人气。“瑾兮姐姐!”在这乱葬岗突然传来一个凄婉的女声,是谁也会被惊得一声冷汗,这声音怎这般熟悉。我紧张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湘宁!此时的湘宁看上去与常人并无异,只是脸色苍白了些,眼中透着丝丝的凄凉。但我很清楚,湘宁已经死了,可她的魂魄怎会出现在这乱葬岗呢!我惊道:“湘宁,你你怎么会在这!是谁害死你的!”“是那李檀儿将我推下湖的,她晓得我不识水性,故意将我推下去的,阿武他却还相信那贱人!以为是我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湘宁的眼中透着幽幽的恨意道。以湘宁的性子,若不是那李檀儿对她太过分,她定然是不会骂出这般的字眼的。我最疑惑的还是湘宁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就算是头七也是回那梁王宫,或是轵侯府呀!我一脸疑惑道:“湘宁,你是怎么到这乱葬岗来的!”
湘宁忽然脸色大变,一脸恐惧,瑟瑟发抖。我伸手却触不到她,我才想起,她已经死了,自然是没有实体的。我柔声道:“湘宁别害怕,告诉姐姐,你为何会在这里。”湘宁一脸恐惧的看着周围道:“瑾兮姐姐,你还是快走吧!我的能力只能将你一个人救出来,太子殿下能否出来,只能看他自己了。”原来是因为湘宁,我才能这般轻松的从那幻影阵中走了出来,这么说,刘启定然是还在与那些鬼东西搏斗着,若是他走不出来,必然会困死于那幻影阵中。按照刚才的位置,此刻刘启就在我身旁,只是我看不到他,也触不到他。可是湘宁,湘宁能看到他。我急忙道:“湘宁,你看的见刘启在哪对吧!”湘宁往后退了两步,眼中带着恐惧道:“我,我看不见,瑾兮姐姐,你你还是快走吧!”看来湘宁会来到这地方,定与那江鸿月兑不了干系。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步步朝着湘宁走去道:“湘宁,你不说我也晓得,是江鸿对不对!”湘宁睁大了眼睛,一脸吃惊的看着我。我继续道:“你今日若是不告诉我,那魔头日后还会去害更多的人,包括你爹爹,包括梁王!”湘宁颤颤的指着我身后道:“你身后!”
湘宁这般难看的脸色,当然不是刘启在我身后,而是那江鸿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