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27
长刀凝霜,冰鸾火凰!
区区利器,理当无法引起武道圣地传承者兴趣,哪怕那柄利器已经堪称伪神兵。
世间神兵有数,岂比得武道圣地屈指可数。
圣地传承者?不错,那邋遢少年分明就是某个圣地传人!
何以见得?
双修之举,澎湃野心,昭然若揭!
内外兼修有多强?双双达到一流,又代表了什么?
诚然武道分为内外功,技击之法,可这同修士双修迥异。
修士双修,实不得不为,就算稍有倚重,哪怕再传统的修真人,谁又不会两手术法绝活?
一则根基、一则为法,内壮神魂,外诛魔道,缺一不可。
但武道,内外功与技击之术,却又是两种并行的套路。内功外功,都是根基,技击之术才是降妖手段。同为根基,内外功法,相辅亦然,相成未必。
外功淬体,内功养气,乍一听,似乎同时修炼,好处益多。但真个江湖中人,非复说书先生嘴里奇遇漫天的“侠骚”,几个敢如此行事!
穷文富武,这甚至已经无法用来形容武道之艰苛。
且不说内外兼修,即便传统武道修行,煅体也好,养气也罢。想在一途登峰造极,已是极难。
不论必要外在条件,还是己身资质,学武练功,尽皆重要异常,缺一不可。
先谈煅体,莫以为在那种高强度压榨下,多吃些肉食果蔬、用些寻常药酒拭身就能补益完备。若无百年奇草每日沐浴,早晚入不敷出,骨裂而亡。
再论气功——
天材地宝?武功秘籍?
别傻了,所谓养气,关键还在那“养”字。修真境界也许会有顿悟,一步登阶。武道吐息,纯粹水磨的功夫。
水磨水磨,耐心、光阴,皆不得离。时间、精力、大量的丹药供应,一不可少。
朱果?蟠桃?千年芝参?见鬼去吧!那些东西,假使真的存在,生吞下去,十个娃,九个猝亡。倘若用来炼丹——那些个武道圣地,平日里拿来培养核心弟子的丹丸,还真未必比这差。
金钱堆不出高手,庸才就是庸才。若起于草莽,缺少厚实根基。又哪怕天赋在怎么杰出,也不过白白耗费光阴。
许多江湖奇才侠少,天赋异禀,可恰是没有名师指点,不入大派门墙,实则少年一时璀璨,止步筑基,终究碌碌一生。
又有世俗皇家子弟,纵使从小药浴炼骨,灵丹伐脉,单单由于缺少天赋,终归只能望洋兴叹。
由此来看,妄想内外兼修,不拘所需外在条件,还是先天禀赋,更为苛刻至极点!
左骋,昔年太乙门首席大弟子,一身内外同修,初窥门径,已是宗门倾力栽培之故。
太乙门堪称江湖一流大派,遍数历代,三百年来,却也不过出了他一个双修之徒。
而自被逐出宗门,昔年耀眼一时的左少侠,内功精进缓慢,外功更是略有倒退。
由此,即知兼修之难。
假如他愿意自废外功,不需每日以内息刺激肌体,消耗大量心力保持骨髓活性。
凭借早年打下根基,太乙真罡绝学,十多年积累,未必不得混个一流下品名头。
可真要这般,他今天还能留下全尸?恍然两说。
一得一失,便是道理。武道取舍,除了那些大宗传承弟子,兼之禀赋杰出,谁敢妄自模索前进!
内功外功相生相克,浑然一体。
业精于勤荒于嬉,一旦踏上武路,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外功锻出精钢韧身,不注意保养也会蚀锈。内功养生甲子功力,一旦自甘堕落,又能涵住几载?
人之精力有限。倘若无极好条件辅助,兼获天赋逆命之资。
那么外功也好,内功也罢,单修一途,入门难,修行难,却未尝不能磨到出头时日。
人家吞服丹药,十几岁臻至一流。你每天吐纳,八十岁未必不能尝到甜头。人家煅体疯狂,早早练就铜皮铁骨。你每天温温吞吞,打打太极,谁道老来体弱?
总之,只要不妄想内外兼顾,贪心不足。一般只要每日勤修不缀,修为至少不会倒退。
双修者,譬如外功四境伐脉,内功三境拓脉,听名字便晓得有所联系,甚至蹊跷。
内功养,养的是气,温着经脉,而非筋骨。
一般人气血寻常,不十足旺盛,那么内息吐纳,多采天地。采天地之余,补己身不足。
而要是气血充盈之辈,譬如外功强者,此道中人养气之时,旦不经心,自会采纳气血之沛,补给气海有缺,以致内功飞涨,外功倒退。
损有余补不足,道理就那么简单,也令人徒呼奈何。
天地之余亦多,己身岂譬残破?想要绕过本身充盈环节,采纳天地之气,非不能,实难矣,夺天地之造化。
窃天夺天,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由此可知,十来岁的一流高手,绝非偶然。而双修一流武道强者,又代表了什么!
那是狂妄的资本,是摄人心魄的底气!
黑脸少年目光炯炯,盯着斜插在地上两柄利器长刀。
利器,当然是利器,江湖兵刃,除却精铁坚钢,便是利器神兵。区分利器与神兵,最简单就是有无灵识。
毫无疑问,那两柄长刀,有灵无识,依是利器!
理所当然,内外双修,这般年纪,这般成就,已经很好表明了黑脸少年身份、地位。
遑论他竟然堂而皇之背着一柄神兵,招摇过市,这世间可没许多傻瓜。
身具这等绝世神兵,岂会对区区利器如此在意?
理由莫名,现象很明显。可就在他弯腰伸手,试图拾起那两柄长刀时——
“嘚、嘚、嘚~”
清晰的马蹄,映入脑海。黑脸少年面色刹那划过一抹嫣红,抿紧的双唇迸出一丝血线。他身子晃了晃,遽然僵硬!
星空,一墨如洗。
微凉的夜风,像露水,像涓流。
这夜,又是何时拉开帷幕。
整整一个下午,从柳毅踏入书院,便不曾离开后舍半步。
而这时,伴随着推门声,少年高挑身影步出瓦房,屹立院中。
他抬着头,脸上有迷茫,有失望。
“毅儿,你姓刘,不姓柳,你的亲父,如今正高高坐在金銮殿上!”
“毅儿,早年我便特意查过,你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而你的母族,当年”
“毅儿,你可知,为师此生最痛恨的,究竟何人?”
“毅儿,你要记住,倘若没有万全把握,千万,千万不要踏入上京!”
“毅儿”
“毅儿”
“我知道,你定然非常想要弄清自己身世,迷雾终归会有拨开一天。而在此之前,为师只盼、你切莫失去理智。今天,我和你讲这许多,却是怀疑你身份已经暴露,仇家不日寻上门来,你定要做好准备。后天,你我便离开不周山脉。不过,无需过于担心,万事有我。”
柳毅茫然,惘然,抬头盯着月轮,叹息时,薄薄的衣衫并不能带来半点温暖。
他信步走到四方井边,就着井沿落座。
低声自语着,他仿佛并没有感受到某道注视着他、充满忧虑的目光。
而那夹杂在夜色里,也许多半无意义的呢喃,同样被黑夜埋葬。
吱呀~
夫子关上了窗,烛火映出的影,似乎在摇叹。
柳毅低头,盯着足尖,白色长靴被染成灰黑。
他自语,心中失落,却终究不入人耳
“这就是理由?”
“这不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愿意告诉我。”
“十年,你终究不懂,我究竟在乎什么。”
“故事,也许不该是这样发展。”
“可故事,不总该这样发展吗?”
“为什么,你要,现在告诉我这些。”
“是你,也察觉到了吧。”
“可为何,你要瞒我,不懂得,我的懂得。”
“是你果真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还是并不在乎我的在乎。你道出了理由,不曾诳言,却留下、留下”
“太多的空白——”
星光,是何时在小院里汇聚,像雨露,像夜风。
这长夜漫漫,多少人无眠。
北天七星不曾特别灿烂。
他刹那披上的星辉,又来自哪般?
距离书院径自里许外,一间堪堪修补的破落小院里,常磐月兑了靴子,盘坐着,傻傻盯着脚丫傻笑。
只见那白皙的脚板底心,盘曲向天,七痣如勺,于天对峙。
今夜,特别黑。
稀疏的星辰,殊无半点异象
不周山八千里外,九黎郡邻,八荒郡,八极城府衙。
街上往来逡巡的更夫民兵,皆是披甲执锐。
一只白雕,尖啸着自永夜暮色深处掠近,恰好俯冲入府!
翼展十米的凶兽,巡逻兵丁视若罔顾。
半响后,白雕冲天而起,府衙后院鸣金声大作。
哐、哐、哐!
整齐的步伐,伴随着铁衣碰撞沉闷响动,忽而从东南西北内城四营传出,犹若山洪雷鸣!
不周镇,县衙,大堂。
灯火通明的县衙,唯独少了昔日歌舞。
内堂大厅,自然不是用来审问犯人的,本为县老爷自家宅邸。
当然,此刻不周镇县老爷,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悬挂在正门外,对着大街,难以瞑目。
他脸上的狰狞务须多加形容,县衙范围三百米内,凌乱的残尸败骸,自然有人收敛,和县衙中许多亦难瞑目的仆妇杂役、一起胡乱堆在后院。
灯光渲染辉煌的大厅,殊无昔日暖色。
也不知是否幻觉,隐隐总有一股黑气缭绕在县衙之上,许是恨,许是怨
大厅中,依次落座着十来位江湖中人,有僧有俗,装束各异。
当然,并非是说这次与会的仅仅十来人,只看屋檐、横梁、角落、甚至厅外夜色中。
那一道道不起眼的灰影,好似游魂般,飘忽不定。
正厅上首主位端坐,那名汉子紧身短打,肌肉扎实,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派。
只见他满面微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却又为其龙盘虎踞之势所慑。
那汉子抱拳,环顾四周,朝着下手众人齐作一揖,殊无倨傲。
“诸位、大侠俊彦有礼,本官今日,有赖诸位同道,抓捕朝廷要犯,事成之后,朝廷必有重赏。”
那汉子许也知晓自己本事有限,压不住武林中有名有姓的高手,是故无甚废话,直接搬出了朝廷的名分。
只可惜,他这番做派,给足了众人面子,往日百试不爽的手段,今次响应者却是寥寥。
隐匿在夜色里,屋内暗处的那些暂且不提。
明面在座十几人,除却两三个最末座、看着就獐头鼠目的家伙,带着满脸谄笑,遥遥朝他拱手施礼,点头哈腰。
其他,干脆就来个视若无睹。
尤其过分,占着左手第二前列的那厮,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懒散倚靠着椅背,时不时咳嗽几声,不时斜睨他,满脸不屑。
更可气,就连那厮背后躬腰站着,整个身子藏在斗篷下,一看就是仆人的货色,都即时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还不算,紧邻着病厮,却是一名乞丐装邋遢少年,看似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这时候低着头不住嘀咕——
在场哪个不是高手,那少年嘴里吐出关于“狗腿子、鹰犬、爪牙、没卵蛋”之类的字眼,端是刻薄到了极点。
“咳咳!”
那汉子显得十分尴尬,讪讪笑笑,状似大度的摇了摇头。
只他眸子里,隐晦闪过一丝暴虐。
汉子拱了拱手,接着道:
“诸位皆是江湖成名侠士,当然不会贪图朝廷赏赐,此行完全是替天行道,我等”
上首汉子犹自长篇大论,似乎是想挽回一些颜面,可惜除却寥寥数人附和,他这鱼龙司都尉的名头,今个儿果真不怎么好用。
烛火摇曳,为这时通明大堂,镀上几分诡谲的焰影。
“好了!仓大人~你的意思,我等自然晓得。”
显然,仓冥冠冕堂皇的话,惹恼了一些人。
“你放心,我等所图,不过是那人身上秘密。什么狗屁替天行道,当面喊喊也罢,大家都是明白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左手第一位,看似辈分犹在病态公子之上,道袍中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身披金丝阳纹袍,头戴紫金冠,若非面容阴郁,倒也称得道骨仙风。
不过,那一番话,可不像道家人说的。
“中!什么狗屁道义,待我等杀上山去,灭了那鸟厮,非但天魔三宝唾手可得,就连天机图录,未必不能一睹。到时候,你我人人,都有机会成仙做祖。”
道人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跳出来响应。
尤其左手第四位,紧挨着乞装少年,一瘦高头陀,更是拍案称快。
仓冥被人打断,自然心中不爽。
可这时,他竟然只得满脸堆笑,看着众人,连连点头称善。
那样子,好似那些骂他狗屁的家伙,都是自家祖宗。
唯独右手第一位,在场唯一年龄最长,白眉老僧。闻言面有愠色,低声宣着佛号。
月光如幕,树影婆娑。
灯火通明的府衙后宅大院,群雄济济,妖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