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去?”宴会过后,将宋鲁三人送去歇息之后,商秀珣问道。
“恩,去取一样东西,如果没有波折的话,很快就会回来的。”李轩说道。
“哦。”商秀珣答道,有些闷闷不乐。
“来,笑一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还有秀儿她们陪着你呢。”李轩安慰道。
“轩哥哥要一个人出去?”赵秀惊声问道。
“恩,我一个人的话,便于隐藏身份,也能快些回来。”李轩解释道,“而且,总不能留下秀珣一个人吧。”
“哦,秀儿也只是问一下嘛。”赵秀白了李轩一眼道。
“小轩何不等到岭南之行后再与秀儿成亲?”第二日,四女陪着柳菁出去浏览牧场景色之后,宋鲁说道。
“这是鲁叔的意思还是阀主的意思?”李轩问道。
“是我自己的想法。”宋鲁答道。
“鲁叔就对小子这般没有信心?”李轩笑道。
“那你自己可有多少信心?”宋鲁反问道。
“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待我这次出去之后,应该就能知道了。”李轩认真说道。
“那你还?”宋鲁皱眉道。
“小子定不会死在磨刀堂就是了,而且这次请鲁叔过来不过先行前几项事宜罢了。”李轩朗声笑道。
“你自己把握就好。”说完,宋鲁不再说话。
“你这次出去不只是处理牧场外的这些麻烦吧?”宋师道问道。
“恩,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也许还会送宋阀一份礼物。”李轩笑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宋师道追问。
“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恕我先卖个关子。”李轩嬉笑道,惹得一阵白眼。
“宋兄的箭术如何?”交谈之后,李轩问道。
“算是娴熟,怎么?”宋师道疑惑问道。
“哈,那就好。”李轩欣然说道,“走,陪我打雁去。”
“打雁?”宋师道疑惑道,随即明白过来,说道:“你时间拿捏的倒是好,否则再过段时日,连雁都看不到,我看你何处打去。”
“不是我拿捏的好,是你们来的及时而已。”李轩笑道。
“你这箭术,真是……”飞马山城之外,宋师道摇头道。
等了半日才有一群大雁南飞,李轩数箭过去,除了惊吓到那些大雁之外,全无半分成效,看得宋鲁和宋师道连连摇头。
“算了,还是我来吧,否则,以你的箭术,明年都不一定能射下半只。”见李轩不死心,还欲弯弓射箭,宋师道连忙阻止道,若真等李轩射下八只雁来,估计他今年得在牧场过年了。
李轩尴尬一笑,收了弓箭,自从知道需以雁为礼后,他就开始练习箭术,奈何对此他实在无甚天分,月余下来,你让他近距离射人还行,远距离射雁却是难为他了。
“宋兄现在可有其他心仪女子?”射雁之事被宋师道接手之后,闲来无事,李轩问道。
宋师道摇头不语,神色落寞。
“我大汉佳人无数,就无一人能入宋兄之眼?”李轩诧异道。
“纵是佳人三千,姿色秀美,可在我心中不及她展颜一笑。”宋师道脸现回忆思念之色。
“可她终究是别国之人。”李轩提醒道。
“这些真的就这般重要?”宋师道面露痛苦之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是只有我们才是这般想法。”李轩感叹道。
“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宋师道抬头喃喃道。
“不能,萧墙之内尚有祸起,更休说那些思想文化差异的不同种族了。”李轩淡淡道。
“巴蜀各族不就生活的很好?”宋师道反驳道。
“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放弃了自己的文字,接受了汉族的统治,学习汉族的文化了而已,除相貌或是习惯上稍有不同,他们已是汉族无异。”李轩淡淡说道,“我以前听到过这么一句话,种族不以容貌而论,心向汉族,他便是汉族,心不向汉族,他便是异族。”
“宋兄如何看待始皇帝的?”没有给宋师道太多的思考时间,李轩又问道。
“虽秦施暴政,使得民不聊生,然其统一之功却是无法抹去的。”宋师道叹道。
“那是暴政之时生民疾苦还是七国乱战之时民生更为疾苦?”李轩没有对宋师道的看法提出任何意见,又问道。
“应是乱战之时吧。”宋师道不敢确定的答道。
“秦施暴政起于何?”李轩再问。
“一是焚书二是修筑长城。”宋师道答道。
“缘何焚书?”李轩继续问道。
“文字不通。”宋师道答道。
“是啊,文字不通,政令则不达,商贾亦不通。”李轩叹道,“而且,书籍不焚,六国之民念及故国,定会是战乱不休的。只有将他们同化为秦民,天下的战乱才会少一些。若无始皇帝的焚书之举,便无现在一统的汉族。”
“缘何修筑长城?”李轩叹完又问。
“自是抵御外胡入侵。”宋师道答道。
“是啊,始皇帝的立足之处均是好的,只是这万里长城岂是一国之力就能修成的。”李轩感叹道,“若非修筑长城之举掏空了国力,二世无能,有长城为屏障,给大秦十数年休养的机会,而今的外胡缘何不会亦是汉族?”
“可自汉朝以来,凡是对域外作战,均是胜即归,数万数十万士卒的尸骨换得的只是颜面之功的四方来朝八方称臣,反倒对那些域外之国大肆赏赐,以增他们国力;一旦国力衰弱,域外之民再度重来,则以女子和亲,任由外族掠我中原之地,汉族子民被牛羊待之。”
“数百年来,我汉族与外族征战不断,域外之地埋有多少英骨,中原之地添有多少冤魂。”李轩目露哀色,“昔时,霍骠骑袭杀千里,斩首数万,令匈奴远遁,一时令草原人口凋零,却不知尽全功,否则……儒家之过也,一群酸腐儒生。”李轩叹道。
“三国争霸,七王暴乱,本是萧墙之祸,却被域外所乘,五胡乱华,北地汉族被屠八百余万,赤土千里,江河断流,汉人竟是被称为两脚羊而被烹食,若无冉闵,江北汉族怕是会被灭族了,所以,对外族,我也无甚好感,除非他们愿意融进汉族。”李轩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眼眶微红。
宋师道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些典籍中都有记载,他也都是知晓,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今日被李轩所引,他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些仇恨之意。只是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为何本是谈及傅君婥的事情,却被李轩突然转到了这些上面来。
“师道兄如何看待当今圣上?”李轩又问起宋师道对杨广的看法。
“荒婬无度、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这些世人皆知。”宋师道疑惑答道。
“师道兄竟也如世人一般只看炀帝的过处,如忽略了他的功劳?”李轩苦笑道。
宋师道愕然。
“诚然,这六年来,炀帝确实使得中原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却也不能掩盖他的功劳。”李轩叹道。
“荒婬无度,我们不是炀帝本人,自不好断论,所有言论不过是他人口中传出而已,自古帝王又有哪个不是**佳丽三千呢?”
“至于穷兵黩武,师道兄是想说他三征高丽劳民伤财亏损国力吧?”李轩谈谈道:“想炀帝年轻之时何等的英明神武,南平吴会北阙突厥,亲率大军完成统一,分裂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岂是区区穷兵黩武四个字就能掩盖他所有的光芒。”
“至于三征高丽,辽东一带本是我中原王土,他高丽乘我国力空虚伺机侵占,难道有不讨伐之理。”
“所以讨伐高丽一事,炀帝并未做错什么,只是他选错了时机,他没料到傅采林会刺杀东征军统帅,他若是在修建运河之前东征,即便是失败了,也未尝没有再次组起精锐大军平定高丽的机会。”
“而且宁道奇若是肯拦下傅采林,又怎会有襄平之败,他宁道奇只知跟在慈航静斋之后充当慈航静斋的打手,不思为生民出力,也不思兴盛道教,只知跟着一群尼姑和尚厮混,为这域外教派造势,若非是这域外教派的思想理论太过消极,又怎会有当初的侯景之乱?使得江南尸骸盈城?”说起兵败之事,李轩对宁道奇也是颇有怨言。
宋师道惊讶的看向李轩,以前虽有感觉李轩对宁道奇没有太多的好感,却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怨念,也是第一次明白了李轩对于佛家的态度。
“或许‘散真人’只是不喜参与这些俗事罢了。”宋师道替宁道奇辩驳了一句。
“不喜参与俗事?嘿,好个不喜参与俗事,那么象征着皇权的和氏璧又怎会落在他们的手中,又怎会有他携和氏璧前往洛阳交给师妃暄让师妃暄选择天下明主的消息!”李轩不屑道。
“这……”宋师道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却也开始思虑这个一直被人遗忘的事情,“是啊,他们怎么会有和氏璧的?”
“若是第一次远征高丽就已功成,那么这天下可会如此?”李轩问道。
“应是不会,平添三百万壮丁,天下自不会这般。”宋师道思虑片刻答道。
“师道兄对炀帝开创的科举一事有何看法?”李轩又问。
“从世家角度来说,这会损及世家利益,但从天下角度来说,这的确是利国利民之事。”宋师道如实回答。
“炀帝此举可算是英明敏慧?”李轩笑问。
“自然算。”对于杨广开创的这一制度,宋师道赞赏不已,如此一来,就可减少叛乱的机会,而成立学堂,也可让百姓研读圣人之言,减少一些暴力事件,会让人才少被埋没一些。
可以说,杨广此举,为社会的进步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为中央集权做出了极大的表率。随着年代的变迁,接触书籍的人也越来越来,那些掌权者的愚民政策已是行不通的,既然愚民不行,那么就换个方法来教诲民众,由此可见杨广的睿智和远见。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皇帝,为何会有后来性格上的两极分歧?为后世史书所恶呢?对此,李轩一直不解,却也不想去了解,而今的大隋,即便是杨广能恢复到以前的英明神武,却也是无能为力了,天下诸侯俱已离心或是叛乱,人力又岂能挽回覆灭之局。
“至于好大喜功,师道兄说的可是修建永济渠和通济渠?”李轩笑道。
“刚才我问过师道兄关于始皇帝修建长城之事,这两件事是何等的相似,它们的起始目的俱是为了国家,一为抵御外族,一为发展渔商,前者单是从军事出发,后者不但是政治渔商,即便是对军事也是有极大益处的。”
“只是,纵观以往列国,可有哪朝哪代能独自一朝支撑起这两项事宜中的一项而不倒的?”
“没有。”宋师道摇头道。
“万里长城虽然是大秦颠覆的导火索,可它却庇佑了后世数百年。”
“师道兄可敢否认这大运河对后世的影响?”
“不能。”宋师道摇头承认。
“如果说三征高丽是诱发各地义军反隋的起因,那么这运河的修建就是伏笔之作,如此之大的手笔,如此动摇国家根本,秦隋二朝又怎会不亡呢?”李轩叹道:“只是不知炀帝可会后悔行此事?”
“为了修建运河,动摇了国家的根本,本想借着远征转移百姓的话题,以一场胜利抵消自己的失误,可还是失败了,覆国在那时已是定局了,或许他就是看清了这些才会在现在纵情声色的吧?”李轩猜测道。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想及后世的一首汴河怀古,李轩感慨念道。
“竟未发现李兄还有此才学。”宋师道赞道。
随后又叹道:“没想到,你对他竟是这般的肯定。只是,你今日为何会与我说这些?”宋师道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