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星既得了这个文人军师,当下是欣喜万分,拉了吕世的手赶忙到一把椅子上坐了道:“军师,既然你我已成兄弟,那就应该无话不说了是吧。”见吕世点头应承,更是兴奋不已。“好叫军师知道,一会大家聚拢来时是有个大事相商的,我们多是粗俗厮杀汉子,这事情却难倒了我们。为这个事情,大家兄弟整天里吵吵嚷嚷的也拿不定个主意,说实在的也的确让我这个大元帅头痛,可好这天可怜见让军师来,那这事就得叫你来替咱们兄弟们拿个主意了。”
吕世听了轻笑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此让兄弟们难以决断?我也是才疏学浅,只能为大元帅分剖一二,这决断还是要大元帅来拿。”
“军师客气,你是有学问之人,定是有七窍玲珑之心的,既然是我的军师,就能做的主的。”言罢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拉了拉,离军师更近些,郑重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晌午的时候山寨里来了个人送信,说是富x西边的二虎沟大当家叫插翅虎的,邀约我等起兵去攻打富x县城,同时起兵的还有这左近山寨十几家,为夺了富x搜刮的民脂民膏秋粮赋税以过严冬。
对这件事情大家就有了分歧,几个兄弟中有的说去,是因为大家一起去人多力量大,打下县城大家也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有的说不去,为什么他插翅虎是虎我黑虎星就不是虎啦,如果这次去了,就得听他的,那就矮了人家半头,那以后还要不要听他使唤,那他是盟主,那咱们算什么啊?纷纷扰扰各宗一说,真他娘的麻烦。还有就是来人说的我们也不尽信,就拿这个书子来,红口白牙无凭无据的,也没个相熟之人引荐,万一是官府的坐探,给咱下套让咱们去钻,到那时坏了合寨老小性命却是怎生是好?于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诿断不决,你看看这闹的,唉。”
“那大元帅,来人就没带别的东西证明吗?”
黑虎星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见了军师光顾着高兴了,把个正经的事到是忘了,那个家伙到是拿了书子来,咱是粗人,那上面写的鬼画符到是他认得我,可我不认得他,咱们山寨上也没个识文断字的师爷秀才,没耐何,只有让猛子下山抓个,"看到吕世无可奈何的笑,马上意思到不妥,慌忙改了口:“啊,不,那个是请个书生来给看看。也好明断了此事,理出个头绪,天可怜见的,却给我请来个军师来。来来来,军师马上看看,给咱辨辨真伪拿个决断。”
说着就在桌子上拿了封书信,倒着递给吕世来,吕世一见不由抿尔。把书信拿正看起来,黑虎星也把脑袋凑过来看,却是哪里看得懂?只是在一边傻笑。吕世看那书子便边看边向黑虎星解释那很扭口的古文,书子上不过是一个叫插翅虎的说是自己有喽啰三万,聚义于二虎山,打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之义旗,现在有心遍邀富x周边各路豪杰英雄大会于富x城下,打破县城之后于城里与各家好汉兄弟大分粮饷金银,还说他和黑虎星都是虎字辈的,理应该互相守望结成同盟,以壮大声势,打开一片天地。同时也在字里行间隐隐流漏出如不合作就有日后报复之意,字里行间充满了恩威并施威逼利诱。
信倒是文理可以,一看就是一个念了不少书的人写的。等给黑虎星连读带解释的说完信里的内容,那黑虎星已是大怒,一拍桌子呼的站起,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叫骂道:“他插翅虎算个什么东西,还要挟起老子来了,难道他是虎,我就是病猫不成?一个落地的小小秀才,欺负我们大老粗不成?哪天得空必要较量较量,让他知道知道我黑虎寨也不是吃素的。”越说越气,猛的转身对外面大吼一声;“来人,把那个送信的抓来,暴打一顿,给我赶出山寨---”说着就要叫小喽啰出去拿人。吕世忙站起来拦住。“慢来,慢来。”既然已经是军师了,就要有了军师的觉悟啊。
那个喽啰就站在门外无所适从了,不知道该听大头领的好呢还是该听这个新来人的好。
“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听军师的话给我滚一边去。”回过头对吕世歉意的道:“军师莫怪,都是乡里也不懂个规矩,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啊,本帅听你的”
吕世一笑,好吗,还真是言听计从啊。“大头领,我们先把这事放一放待其他的兄弟来了,再大家商量如何?咱们先说点其他的可好?”
黑虎星倒也听话,忙又坐下,认真的探头问道:“军师要说什么?”
吕世略一沉吟。双目狠狠的盯着黑虎星,好一阵才郑重的道:“大头领,拜你不嫌弃吕世粗鄙,拜为军师,既然如此,我就应该负起我军师的责任来,那今天我就先向大头领的进个言,请大头领采纳。”
黑虎星见吕世说的郑重,便也收起心来,很郑重的看着吕世道:“但请军师说来,某无不遵从。”
“那好,我首先说的是,请大头领不要以元帅自称,也不要别的人如此称呼大头领。”
“为什么”黑虎星莫名其妙的挠头问道。
“大头领,我就问你听还是不听”
吕世为什么要如此蛮横的对这个刚刚任命自己为军师的上司,而且还直接对黑虎星刚刚得到的由他吕世给戴起来的、正自洋洋得意,受用无穷的大元帅称号问题下手,其实这里存了很大的黑虎星对自己的重视程度的试探,现在他们两个还谈不上相互信任,而只有相互利用,如果黑虎星真的对自己倚重很深,那么自己就真的该如刚开始时候的想法,努力帮着大家在这个乱世里打拼出一个活路来,如果黑虎星对自己倚重不深或是多有猜忌,那么自己就收起那怜悯之心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混一天是一天。
“好,就听军师的,咱还是叫咱的杆子头。呵呵呵,不过被叫元帅还是觉得蛮威风的。”黑虎星见军师问的急迫,呵呵笑着没有半点犹豫的道爽快答应下来。
“大头领不问问为什么?”这倒是大出吕世意料之外,拿眼睛看着黑虎星笑着道。
黑虎星爽快的大手一挥大咧咧的道:“不需要问,咱们既然是兄弟了,军师又是识字的文化人,只要是军师的话就一定是对的,你看诸葛亮给过刘备当上吗?刘伯温也没给过那洪武老儿当上吗,军师也绝不会给我当上的。”
吕世当时就无语了,就这么简单,古代的人普遍识字不多,尤其在这个偏远穷困的农村乡下,读书人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人们对有文化的人从心底里有种敬畏和信任,就这么简单。因为吕世识字因为吕世是他黑虎星的军师,虽然这个军师才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时辰,这就是信任,简单而淳朴。这样的人虽然不能成为明主,但已经可以做成生死兄弟了。
吕世觉得心里大大的畅快,被信任也是一种幸福,但同时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平复了下激动的心绪,整理了下思路,才给黑虎星解释为什么不叫大元帅的原因。
“大头领,你看现下里天灾**造成饥民遍地,民不聊生,各地杆子纷纷举起义旗,或啸聚山林,或流窜乡里,大点的杆子无其数,小点的杆子多如牛毛。而官府却为什么不大张旗鼓的予以剿杀而是睁眼闭眼的?”
“为什么?”黑虎星睁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他的军师。
“因为还没有出头的椽子,也就是说还没有一个可以惊动上面的杆子,各地县官守备也就乐得睁眼闭眼,得过且过,只要税赋钱粮不差,那管你闹得天翻地覆?对待自己管辖地界里的流民杆子只有尽力遮掩,对上面造成一个还算太平的假象,自欺欺人以博得政绩优良也好升迁罢了。而如果有了这个出头的椽子就不一样了,既然已经惊动了上面,就要尽力打杀剿灭。这样不但要费力剿灭杆子,还闹个治理地方无能,致使盗贼风起的考评,少不得丢官罢职的下场,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做了,那就何苦来哉?”
吕世知道一个典故的,说的是当农民起义的火焰刚刚点燃的时候,明朝在陕西的地方官员,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耽心朝廷追查责任,会受到严厉制裁。同时又幻想来年夏收之后,为饥寒所迫的起义农民将会自动解散回乡。于是,他们采取鸵鸟政策,禁止各府县报告“变乱”的消息。崇祯初年任陕西巡抚的胡廷宴,每逢州县以“盗贼”事上报,就不问情由地把来人打一顿板子,说道:“此饥氓也,掠至明春后自定耳。”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农民起义的声势一天比一天高涨,地方官再也无法掩盖了,只好硬着头皮向朝廷报告。兵部奉旨查核时,地方官又互相推诿。
陕西巡抚胡廷宴说是延绥巡抚岳和声管辖的边兵作乱,岳和声又说是陕西内地的饥民为“盗”。陕西巡按御史吴焕在疏中则各打五十大板,说:“盗发于白水之七月,则边贼少而土贼多。今年报盗皆骑锐,动至七八千人。则两抚之推诿隐讳,实酿之也。”不久,岳和声病死,胡廷宴罢斥;改以刘广生巡抚陕西,张梦鲸巡抚延绥。这时陕北的农民起义已经初具规模了。
“军师一说到真是这么回事啊,嘿,还是军师啊,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不过那又和我叫不叫大元帅有什么关系呢?”看来黑虎星还是对大元帅的名头念念不忘。
“如果大头领你叫了大元帅,那么你就会引起道府的注意,那么你就成了出头的椽子,你就是那出头的鸟,那么以后你就成了官府和官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剿灭你而后快,以现在我们山寨的力量能对抗得了官府经年累月的围剿吗?
“着啊”黑虎星一拍桌子豁然站起,“不是军师的教导,我还真是差点犯了糊涂,好叫那帮兔崽子们害死。好,那就依军师的,我还叫我的大头领,当我的杆子头。哈哈哈”
看来信任这东西害死人啊,明明这个大元帅的称呼是吕世给叫开的,现在却被黑虎星完全无视,而怪罪起了喽啰,看来个个帝王宠信奸佞的确是从信任奸佞开始而忠臣就只有背黑锅的份了。
无论忠臣和奸邪,都必须是由上司的信任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