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陈家长孙,看向那长枪森林前的一地死伤,心在滴血。那里躺着的都是自己的亲族兄弟,只是这一刻的时间,在那个枪阵前就躺倒有足足百人。也就是说,还没给对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自己就已经折损了三成的人手。最为关键的是自己家族心血财富积累所成的骑军全军浸没,那可是家族最核心的武装,是震慑周边地主家族的不二法宝,就这么让自己干干净净地丢掉了。如此下去陈家在这片土地上再无优势可言,让自认为是家族三代里的佼佼者如何向老族长爷爷交代?
再看看垂头丧气的身边那些兄弟叔伯,眼睛里尽是颓丧恐惧之色,哪里还有半分斗志?望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质疑。
不行,这样不行,为了找回他们的斗志,为了找回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必须还要一战。陈家长孙咬牙想到,如果这次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那么整个家族武装在心理上就完了,自己在整个家族的地位也就完了,自己这房在家族里也就完了。
不要小看了家族内部的争斗,其血腥残酷一点都不亚于官场战场。为了整个陈姓家族,为了自己这房能够在家族里占有一席之地,为了自己,必须一战,哪怕就是拼尽所有也要一战。
刚开始他的疯狂,是源于这个年轻人顺风顺水惯了,根本就没有经过像现在这样的挫折,心理承受能力不足造成的,而一旦冷静下来的长孙,又恢复到先前的那种沉稳,练达的状态,不顾其他兄弟抱怨的眼神,冷静地观察起对方的枪阵,希望在那片严整肃穆的长枪森林里找到破解的办法。
对方的长枪阵可谓无懈可击,兵士强悍,队列整齐,站在哪里如山似岳,看对方的年龄都在十几三十之间,体格健硕,一番争斗下来,看不出疲累之态,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自己。
枪阵分三排,对,是三排,三排后没有通常的刀盾手,没有弓箭手。虽然他们身上都穿着藤甲,头上戴着藤条编织的帽子,但只能防护胸月复脑袋,不能防护脸面和大腿,枪长利远不利近,只要打开一个缺口,让我们的刀手冲进去近身肉搏,那么我们不能说完胜,但大量杀伤他们还是可以的。只要做到不败对于自己就是胜利。
经过一番冷静的观察之后,一个针对敌人的完整方案已经在心中规划完毕,弓箭远攻,长枪对长枪,刀手近战。
立刻召集周边兄弟把自己的方法说了出来,大家对这个方法倒是都很赞同,表示整理个房子弟准备再战。没有人提出撤兵,毕竟出来了,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也不能回去。
个房头领纷纷召集各房剩下的人手聚集,挑出带着弓箭的子弟,整理有大约40几人,在陷马坑边缘排好队伍,大约离敌人有50步,这正是弓箭发挥最大效力的地方。再挑出使长枪的大约百人的样子,站在最前面。其余使用短兵器的大约还有百人的样子,分列阵后,等待一旦弓箭奏效,长枪给他们打开缺口就一拥而上,展开近身肉搏,刀盾手对长枪,一旦近身,那几乎就是胜利了。分派停当,也不待大家休息,把手一挥,大声发令,弓箭手开始放箭攻击。
李力打退了敌人第一波攻击,检点人手,发现自己只有区区十几个人负伤,没有死亡,看看倒在阵前的敌人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心里大定,军师的训练方法和长枪阵法还真是了不起,这要是放在以往,遇见这样的对手,杀敌上百,自己这方也要用同样的人命去换。
看看对方后退之后,竟然没有退走而是重新列队准备再次攻击,到是让李力大为惊讶了。
按照正常的情形,当一伙杆子伤亡达到三层,那么就已经是失败了,只有败走一途,而伤亡达到四层,那就定是溃败四散了,不但杆子如此,就连官兵也是如此。但看今天的情形,对方伤亡已经达到了三成,不但没有溃败,而且竟然还能组织再次进攻。看来自己今天是真的遇到了对手,而且是很硬的对手。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失败不起的对手,这对于李力来说实在是不幸。
看对方摆出的阵型还真是难缠,50步外是一帮弓箭手,看样是要用弓箭来对付自己的枪阵了,这可是个很要命的事情。自己这里都是长枪手,没有弓箭手压制对方,自己也根本没有盾牌可以遮挡弓箭,而兄弟们身上穿的藤甲和戴的藤帽,远距离的弓箭还有防护效果,但这么近的距离正是弓箭最佳射程,威力最大的时候,虽然藤甲可以抵挡一下弓箭,那基本上是只能让箭头不至于入肉太深罢了,但一定会出现伤亡,再看敌人前排,那是一水的长枪,这是要长枪对长枪啊,虽然对方的长枪没有自己的长,但也一定能够给自己带来麻烦。再看后面的那些欲欲跃试的手里拿着短兵刃的家伙,就知道他们要在长枪弓箭打开缺口的时候与自己近身肉搏了。
“还真他妈的麻烦,看来对方领头之人不简单。”李力嘟囔了一句,往地上吐口浓痰,恨恨的想:“难怪陈家在这片土上可以横行近百年而不倒,连左近大大小杆子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的确有一套。”
紧了紧腰带,挺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你再有一套又能怎么样,今天碰到了我们,我们就比一比到底是谁更坚韧,谁更强。
“大家看到了吧,敌人没有退却,而且还要继续跟咱们死嗑,他们要使用弓箭,长枪,刀斧,用上十八般兵器一起上,我们的战斗将非常艰辛,但,军师给我们的任务是阻止他们增援张家堡,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直到我们打下张家堡,搬空张家堡,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你们怕不怕?”
“为身后父老,杀。”回答他的是坚定有力的口号,通过刚刚的战斗,看到了敌人的死伤,大家对这个枪阵充满了信心。
“让我们进攻,与他们缠斗,让他们弓箭没有用武之地,让他们猬集在一起,扎死他们,歼灭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狠我们比他们更狠,他们不怕死,我们比他们更不怕死。”
“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杀,杀,杀。”回答他们的是更整齐更高亢的杀声。
“好,那我们就为了身后父母战死在这里吧。”长出一口气,大声喊道“一排枪放平。”
随着大队长的喊声,一排刷的一声,将长枪放平。
“第二排枪放平”
“第三排枪斜指地面。”
“腰鼓---敲起来噢----------”随着大队长悠长的陕北粗狂的腔调,鼓手坚定而有力的敲起腰鼓,
“咚,咚咚、、、”随着一下一下坚定缓慢的鼓点节拍整个方队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敌人的方阵走进。
长孙也听到了大队长的喊话,战场上所有的陈家庄丁都听到了大队长的喊话。那肃杀的战意,坚定的誓言让他们的心变冷,握着兵器的手开始战抖,人们开始惊慌的左右张望,而不敢面对对面的敌人。
随着如山军阵的步步压迫,自己和兄弟们的信心就慢慢下沉,如坠冰窖。庄丁们开始畏缩的互相观望,互相挨挤着,都试图在同伴的身上找到安全,随着每一声沉闷的鼓声,敌方军阵每向前推移一步,自己这方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不再听从长孙的命令。
“放箭,快放箭阻止他们啊。”有人带着哭腔呼喊着。
站在后面的弓箭手立刻开弓放箭,但前面的队友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只好放弃瞄准平射的技法,采取高空扬射,四十几只长箭稀稀落落的飞上高空,然后达到级高点在落下,长孙在高处观察着,第一次齐射效果不好,都射在了敌人的脚前,但敌人没有被脚前下落的箭支吓阻,依旧随着鼓声坚定地平端着扎枪前进。
“快快,找死啊,快射啊。”有更多的人慌张的嚎叫。
第二批箭支飞上了天,大家目光都随着箭支的下落观看。这次好了,50余支箭最少有三十支落到了敌人的队列里,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敌人被射中的结果。
箭支带着尖啸从空中落下,那是死亡的声音,好在第一批的落在了前面,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大家紧张的心略微放松,挺过了一关。随着鼓声继续机械的迈动脚步,用力的跺出气势,一来给自己鼓劲,二来缓解紧张。紧跟着第二批箭带着同样的尖啸落下,有三十余支落到了队伍里,有十余支射在了队伍里的兄弟身上。但藤盔起到了作用,阻挡了箭支的杀伤力,但大家依旧都头破血流。
王大身边的一个兄弟可能是箭支过重刺穿了滕盔直达大脑,他闷哼一声,软软的倒下,后面的一个兄弟马上紧走一步立刻填补上了空位,大家依然按着鼓点一步步坚定的走向敌人。又一排箭落下,又有几个兄弟倒下,又有几个兄弟跑步上前补上空缺。李力走在队伍的右边,不去看队伍,不去关心天上的落箭,只是狠狠盯着对面的敌人,一步步逼近敌人,自己的肩上中了一箭,很疼,也不去拔掉,鼓手倒下了,备用鼓手跑过来,紧紧跟着自己,一下一下的继续敲击,快了,只要再有十步就和敌人接触啦,到那时敌人的弓箭就不能再放啦,
“稳住,保持队形,稳住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