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人吗?
望着对面不断逼近的敌人,陈家长孙不断的问自己,看着自己的弓箭射落进敌人的队伍,但他没看见敌人阵列有一丝骚动,没有看见一个人仰头看天上掉落的羽箭,没有一个人举起扎枪去拨打,手里的长枪就那么稳定的平端着,有人中箭倒下,出现的空缺马上就被后面的士兵跑步补上,有人中箭没有倒下,就那样头上肩膀上身上插着长长的羽箭好不犹豫地一步步向自己压迫过来,如墙如山。
自己的兄弟在如山如墙的压迫下随着敌人的鼓点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他们浑身发抖,他们左顾右盼,眼睛了满含这惶恐和惧怕,他们有的都丢掉了手里的兵器。
“别挤了,快停下。”后面的弓箭手大声的呼喊起来,他们已经被挤的不断后退,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陷马坑的范围之内,已经有人掉进陷马坑里,折断了小腿,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弓箭手就只有低头注意自己的脚下,还哪里顾得拉弓射箭。
箭雨停了,在五步之外,黑虎寨的兄弟站住,就在那些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的陈家兄弟们面前,开始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队形,让扎枪更加整齐,队伍更加严密。
突然一声鼓响,所有的黑虎寨兄弟一起前腿大步跨出,后腿猛然发力,长枪突然刺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杀。”
战场突然一片诡异的寂静,但仅仅是一刹那。哄地一声,陈家庄丁再也承受不住那要命的压力,如决堤洪水般哄的一声转身逃跑。没有一个人还想着和那扎枪对阵,和那没有一丝生气的队伍对阵,就这样你推我搡争相逃命。不再去管脚下的陷马坑,不再去管什么族规,不再去管兄弟的死活,满脑袋里只是想着逃离这坚定有力的扎枪方阵,逃离没有一点胜利希望必死无疑的战场,逃回自己的家里,躲在大门的后头,再也不出来。
李力目瞪口呆的看着逃跑的人群,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在适当的距离整顿下队形,振奋下气势,还没有发令出击呢。怎么对面的敌人就败了,就逃了,看那逃跑的速度就好像有千万只老虎在后面追赶似的。互相践踏,不顾死活,转眼之间丢下一地凌乱的刀枪和十几具的尸体,就那样亡命的逃了。
正发愣间,突然听到已经空旷的战场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响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美,披头散发的青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有人去管他,他的同伴都已经跑远,李力也没有去管他,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哭泣,好一会那个人慢慢的爬起,找了一杆长枪,拄着它抽泣着,孤零零的在大队逃兵后面慢慢蹒跚而去。
“这个人完了,”李力心道“这个人的心完了。”
从此陈家庄里多了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的人,整天都这样恍恍惚惚的嘴里不断念叨着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他掉到河里,就再也没看见他出来。从此后陈家一蹶不振,到了许多年后也没再恢复,不单单只是人丁的丧失,更主要的是落了胆,丧失了气势,不再敢出家一战,一直到淹没在中国众多的家族里不见。
望着一地的死人死马,一地的刀枪。望着陈村的逃兵一直消失在村子大门里,一直望着那个曾经嚣张的大门轰然关闭不再打开,李力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一坐到地上,然后就瘫倒在那里,现在,即使是一个三岁孩童也可以轻易杀死他。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这样颓然倒下,他们个个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只有监军士和随军健妇营的健妇们不能休息,他们要救治伤者,整理牺牲者的遗体,监军士还要不断的四出巡逻,以防有敌人在自己兄弟们最是虚弱的时候来偷袭他们。
这一战主要拼的不是战斗力,主要拼的是心里素质,所以整个黑虎寨兄弟伤亡并不大。伤22人,大都是皮外伤,主要是羽箭造成的,这多亏有藤甲藤盔保护。阵亡4人,一人是被长箭穿透了藤盔直达脑部而死,其余三人两个是被射中了面部,一个是被射中6箭而死。
吕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远远的在山坡上看见战场上除了几个士兵在人群了翻找游荡,其他的无论敌我都躺倒在地却是吓了一大跳。
不会是敌我都全军尽没了吧。战斗竟然是这么的残酷吗?急火火打马跑到近前方才看清,那李力大队长倒在地上瞪着双眼呼呼喘气,看到军师俯子看着自己的时候,才艰难的嘿嘿傻笑道;“军师,完啦。”
吕世这才放下心,也没有去听他解释完啦的意思,自己明白完了的意识,今天听到了太多的这句话,听到完了就知道结果了。也先不管地上瘫倒的众人,知道他们不是累倒的,是紧张过度,一旦松懈就出现浑身乏力的现象,一会就会好起来。
带着跟随自己来的人手马上开始给伤员包扎,虽然现在是冬天,气温很低,伤口感染的几率小得多,但不赶紧包扎,也会出大问题的。古代的时候战场上的伤兵大多都被直接放弃,即使是救治了,也是非常少的,因为当时医疗条件不行,但吕世在每个队都依旧战场情况分派不等的健妇帮助战场救治,自己在闲暇的时候也曾经尽可能的把后世的一些简单包扎的方法传授给了她们,好尽量的包扎士兵的伤口,使士兵能够更多的活下来,这些活下来的士兵可是无价之宝,他们会成为一支军队的灵魂。
在包扎的时候有的士兵还感动的大哭起来,吕世很是月复诽了一下,至于吗?不就是自己动动手给你们包扎下伤口吗?但吕世忘记了自己是在中国的古代,古代上下等级及严,做上位者是不会关心下位者的死活的。但吕世一点做作都没有,怎么不让士兵感动?
包扎完伤员,李力等战兵也都缓过劲来,纷纷站起开始打扫战场。
首先是那些战场上摔折了腿的战马。清点下来,能用的只有30余匹,其他大部分都废掉了,可惜之余只有杀了吃肉。
马肉那可是金贵的东西,在这个天下大旱几乎颗粒无收,有的地方由于天灾**而出现人吃人的时候,马肉那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时间还有的是,自己阻击的任务是完成了,听军师说张家堡那里也取得了完胜,得了大量的物资,但张家堡那里的搬运还要时间,正好可以一面监视陈家村,一面处理死马。
近五十匹重伤不能救治的战马当场宰杀,得好马皮47张,这可是战略物资,可浪费不起,战马身上其他的也开始分拆归类,依着战士的心思,连马的内脏都要带走的,吕世实在是看不过就要大家丢掉,但大家怎么能舍得?这要是洗干净那可比草根树皮好吃多了,肝脏下货那要是让那些婆姨们施展开她们烹饪的技术,那就是无上的美味。没办法,就随着他们了。但更要命的是还要把马的骨头也要带回去,说是这东西配上野菜熬汤那是相当的鲜美。吕世当场晕倒,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人,这也带那也带,能背得动吗?
这个倒也可以理解,都是饿怕了的,看见什么都要带走,不舍的浪费哪怕是一点点的东西。
就这样还得马肉马的内脏几近一万二千多斤。还有就是战场上敌人遗弃的刀枪等物,那也不待军师吩咐都按照类别收集堆放,就连一个插进地里的箭头都没放弃,都小心的挖出来擦拭干净小心保管,这让吕世看到了什么叫打扫战场,如果有把扫帚那还真要把整个战场扫一遍才甘心。
当大家开始剥死亡者身上的衣物时候,吕世就坚决的叫停。不管大家怎么哀求,说死的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好东西,那是绝对不可以浪费的,那些衣服拿回去好好的浆洗一下,在缝补一番,就可以继续穿用,再者历来都是如此,不但要剥光敌人的,就是自己人的也要剥光的。吕世就是坚决不允,说是对死者的尊重,死者为大,吹胡子瞪眼睛的争辩,最后不得不拿出军师的身份压着才算平息下来。大家只好恋恋不舍的打消了念头。不但如此,还要累得要死的众人把敌人的尸体搬到一起排列整齐,等待大家撤走后由陈家庄收敛安葬,自己兄弟的当然也要擦拭整理的整齐,等一会撤退的时候带回山寨掩埋,这很是让大家感动了一把。
战场的整理一直到下午才基本完事,大家坐下生起火烤了不少马肉,就着带来的干粮大吃一顿,整个临时营地那是欢声笑语不断,都说这是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了,有几个没出息的还被撑得直翻白眼。没在战场上被打死却差点被马肉撑死。
吃饭的时候,仔细地听了李力详细的述说了从队伍到达,和以后的种种战斗过程,其中几个监军士不断补充修正,还绘声绘色的学了李力的动员讲话,以及李力让监军士把扎枪顶在自己后背的英雄气概,但是相当的称赞和佩服,总的来说此战李力带领的第六队打得是非常英勇,战术也是可圈可点。同时也对敌手刚开始的强悍敢战大加赞赏。若不是后来黑虎寨的兄弟们在气势上压垮了敌人,就凭借后来敌人的安排,可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苦战,那自己就不一定能是死伤三十几人可以胜利的了。
听完大家简单的汇报,吕世拍着李力的肩膀道:“不错,头一次在战场上运用我们训练的方法,就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战绩,你和你的队功不可没。等回到山寨我们再在战斗总结会上论功封赏。告诉弟兄们,是你们的努力,你们的奋勇才使得我们这次的行动完满成功,整个山寨的人都会感谢你们的,回去后大家都会得到一份属于你们的奖励”李力听到军师的夸奖,没了战斗中的豪气,只是红着脸呵呵的傻笑。
看看天色渐晚,和李力交换了下意见,看看陈家村紧闭的大门,庄墙上紧张的庄丁,看来是被自己打怕了。留下两个有马的监军士监视陈家村,带上所有的人,带上死难的兄弟和伤者撤回张家堡。回去的时候真的是满载而归,要说是打野战,是没有什么缴获的,但打了个歼灭战就不一样了,不但刀枪铁器一大堆,就是死马肉及其他的东西就有万斤之多,那30几匹马以及吕世等人骑来的马都超负荷运载,就连每个人都背的快走不动了,就连伤员都力所能及的拿些东西,真的是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