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星赶去督战的是张家堡东面的七大营子村,这也是张家堡的同盟之一,这也是在审问抓来的舌头的时候已经详细的了解了的。
不过这个七大营子村与张家堡和陈家村不同。张家堡和陈家村都是以一族一姓为村,内部组织严密,家族规矩严苛,做什么事情都能一条心奋力向前。而七大营子却是由几姓小的家族聚拢而成,村上的土地由五个姓氏的地主分别拥有,没有一个强势的宗族,根本不能形成一个大的势力集团,由于利益和田地等等的交集,内部本来就纷争不断,对外也就更不能是一条心了。由于灾害造成的地方不静,官府又对各地杆子流民无能为力,七大营子村也只好和其他村镇一样结寨自保,各家抽调了各家子弟组成庄丁,但人多人少的,钱粮支付什么的老是闹意见。近年来也在村外大家集资修建了堡墙,但毕竟限于财力人力,修建的也低矮不堪,防盗的作用不大,一遇有杆子盗匪来劫掠,小股的大家倒是能凭借这个小堡墙加以驱除,但面对大股杆子大多都是采取破财免灾的办法,几家凑出点钱货来给杆子们,也就基本万事大吉,但越是到了近年,这贼来盗往的,这些家小地主也是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其实杆子们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也要留下这样的人家,图个发展,细水长流不是?都要把地主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律赶尽杀绝,那以后就只有抢掠贫民了,而贫民已经被官府酷吏地主豪强催逼盘剥的比杆子还穷,除了半条命外,再无一点骨血精髓可以敲诈,那不是自己掘坟墓断了后路吗?这个浅显的道理大家还都是懂的,所以这七大营子也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存活了下来。
说起来这个七大营村和黑虎星的山寨还有点渊源。在当初黑虎星立寨之时,他们就曾经偷偷的推出个言语圆滑的人做代表,带了几头猪羊还有十石粮食到了山上,一来恭贺黑虎星立寨,二来也是结个人脉,希望黑虎星不要劫掠本村。还答应以后每年秋收后,村里各户都要按照这个标准向山寨里送点东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黑虎星更是讲义气,同时也本就不愿与这些还算良善的小地主下手,当然是满口答应,这样,七大营村就在众多土匪杆子夹缝里生存至今。
其实这些地方到不是只有一个七大营子村如此,大多中小村落都是采取这个办法求生存,到也并不稀奇,只不过七大营村做得比别人更圆滑点罢了。
黑虎星的第八队来到的时候,远远的就气势汹汹的排好队列,也不进攻,只是在村外开始演练。
这番作为的结果就是不大一会村门打开,一个人匆匆赶了过来求见,却原来就是经常到山寨送东西的那村中宿老。
那人诚惶诚恐的见了第八队大队长,那是连连打躬作揖陪了万分小心:“几位大王,不知我等小村什么地方得罪了贵寨,害得大王劳师动众到了本村。看在本村和你家大当家的略有交情,万望大王手下留情。若有需要只要派个兄弟过来,我们几家尽量凑齐物资满足各位就是了,千万不敢劳动大家跑来耽误时间啊。”
大队长见是相熟之人,也忙笑着见礼道:“这位老伯,其实这次我们来,到不是来贵村求借什么,请贵村老少爷们大可不必担心,大家安心过日子就是。”说到这了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贵村与那西边的张家堡结了守望之约,是不是有这事?”
“却有此事,不知这个有哪里不妥?”那村老很是莫名其妙的问道,但赶忙解释一番:“与附近几家联保,那可都是为对付那些不讲规矩的流民草寇的,实在不是想与贵寨为敌啊,请大王明鉴啊。”那来人一听是这个事情,马上哭着脸连连解释原由。
“老伯父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老说这个原因。”那大队长连忙给这个脸都吓白的村老解释安慰,“我们这次主要是对付张家堡的,原因吗,你可知道张家堡的那个小兔崽子?”
“知道,知道,嚣张跋扈的很。”那村老连连点头,那小东西的确是太霸道了,就连自己这七大营子也是深受其害,但人家张家财雄势大,他们这些小户根本不敢招惹,只好忍气吞声,想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是这个二世主不知道天高地厚招惹了贵寨?”
那大队长见这村老上路,大喜的两手一拍大声道:“着啊,就是张家堡的少东家那个小兔崽子不开眼,把主意打到我家大统领堂妹的身上,这还了得?我那大统领的堂妹子,那可是我家哥哥的心尖子,哪里能受得这个屈?这不惹恼了我家大统领,一声令下,齐集山寨兄弟定要灭了张家堡给大统领的堂妹出气。大统领怕贵村误会我等不讲规矩,所以要兄弟我特意来贵处知会一声。希望贵村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不要插手我们两家的事情恩怨,如果能在这事情上你村两不相帮,那我们大统领说了,以后你们七大营子的事情就是我们黑虎寨的事情,我们就负责你们的治安了。”
说了这么一大堆,还不是吕世要求讲究个师出有名,不要给左近村庄一个坏印象,就是黑虎星山寨跋扈嚣张,不讲规矩的乱劫掠,那样一旦大家都这么认为了,自己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家有了同仇敌忾之心,那以后黑虎寨就真的不得安宁了,这个口子开不得.但黑虎星却是对此嗤之以鼻,咱们一个土匪整的跟官军似的,有那必要吗?打劫就是打劫,说那么多干什么?看张家不顺眼就干张家,哪天看陈家不顺眼,就灭了陈家,客气什么?不过军师一项是对的,那就听军师的吧,反正不过是费些唾沫罢了。
至于借口吗,还是拿得出手的,的确,你家妹子被欺负了,搁你当哥哥的你也要出来找回场子吗。
至于负责七大营子村安全问题,虽然是吕世提议但倒不是吕世首创,是后世玩烂了的办法,收保护费。这是一种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好办法。我们的前辈玩的最成功的是张作霖,从胡子的保安队到一方强横的诸侯吗。
来人一听是这么回事,那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连连道:“小的知道啦,保证不坏了大当家的好事,到也是,那个张家的二世祖忒也的跋扈嚣张到极点了,教训下也是应该。至于麻烦大当家的保护小村,那可是求之不得,我现在就回去和几个员外商量,给几个大王和手下兄弟送来吃喝犒劳。”听说黑虎寨承诺以后负责本村安全,当时大喜过望,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古代人不像现代的人把个承诺都当个屁,随便乱放,那时候讲究的是一诺千金,只要答应的就一定能办到。
“那好,你回去吧,等我们那边完事我们就走,吃喝犒赏吗。这次就免了,我们都带着干粮的,下次吧。”
“不敢,不敢,犒劳下兄弟们那是应该的,是一定的,只要大王不要嫌弃吃喝粗鄙就好,如果大王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回去知会几个员外准备了,同时也通知村上老小大王的善意,也省的全村老小担心。”
“不远送,你老慢走。”大队长客气的送走了那个欢天喜地的村老。
等来人走了,八队大队长却不敢大意,军师说的对,言语压迫是一方面,武力震慑还是要的,想到这里立刻回身,大喊一声:“来啊,整队,腰鼓,我们敲打起来,今个我们就在这里操练起来吧。”
于是七大营外空地成了黑虎寨的校场,队列,走步,扎枪突刺,两队攻防,那是杀声一片热火朝天。看得七大营围墙上偷看的壮丁个个咂舌,人人色变。
这还是土匪山贼吗?这不要说县上的官军不可比,看精气神就连九边士兵也大有不如,看样张家堡有难了,自己这里也是紧张万分,生怕那黑虎贼起了贪心,顺手牵羊把自己的村子也给掠了,就人家那实力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抵抗半刻的,战战兢兢地但看了半天,黑虎寨的士兵还真没有攻打自己村子的意思,大家就都放了心,干脆放下刀枪,站在围墙上看起了热闹,看到精彩处还大声叫好鼓掌。
说客回到村里,赶到村长家里,见几个地主员外正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惶惶不可终日,见他回来马上将他团团围住,纷纷询问出外交涉结果。等听说黑虎星只是对付张家堡与自己无干心就都放下了,纷纷在心中感谢菩萨的保佑不提。
但也有两个持重的员外认为如果张家堡被攻而自己不去救援,一旦张家守卫成功,等贼人退去,张家定然责难,毕竟张家在县里府上还是有些手腕的,到那时恐怕自己吃不了要兜着走,所以还是主张哪怕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也好日后有个退路,正莫衷一是的时候,就听村外一片杀声,立刻就都变了颜色,哪里还敢乱说乱动?这时候有下人来说黑虎星的人马在村外操练,要不要大家去看看热闹?大家一想看看也好,至少可以探探虚实。
等众人来到围墙上一看,都是倒吸口冷气,就这样的兵,哪里是自己这些庄户人家的对手?这哪是在操练,分明是震慑自己给自己看的。看来张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但一个个却是患得患失起来,既然以后安全有这样的强兵保护,还怕得谁来?拿出练习家丁的银钱孝敬黑虎星那也是合算的,最少是不再死人了,不再耽误农时,仔细一些,多出产一些哪里都出来了这个使费了,这个帐根本就不难算,人人都懂。
众人想到这,那还等什么?赶紧凑份子孝敬吧。于是按照个家族人数多寡出了分子,准备了猪羊,带了自己家酿的米酒饭食,乱哄哄的来到村外。这倒是大出大队长的意料之外,咱们山寨那是有明令的,不得拿百姓一针一线,这么多猪羊可是怎么敢消受?所以一个要给,一个不敢收受,大家就互相推月兑不已。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黑虎星赶到了,众位员外乡老马上过来与黑虎星相见。黑虎星哈哈大笑着与各位见礼,听着员外乡老的恭维,待得听黑虎星说那张家堡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砍了张家父子头颅给堂妹出了恶气,更是又惊又怕而后又喜。
惊的是张家堡那是墙高壕深庄丁众多,却让黑虎星等轻易拿下,怕的是多亏看清状况没招惹到这等煞星,给本村带来无妄之灾,喜的是有这等强力答应保护本村,那本村不再有盗贼杆子掳掠之虞。
于是乎到出现了自古难得一见的场景,村里员外乡老与盗匪杆子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共乐一堂,到是有了军民鱼水的感觉。
等酒足饭饱,众人尽欢。看看天色向晚,黑虎星安抚了众人,重申了承诺,带领着第八队打道回了张家堡。
这次七大营的阻援最是轻松愉快。至于官府官军哪里到不是大事,一来官府历来只有盘剥,哪里去真的为了小民剿匪出力,二来早已封锁了左近消息,即使是县里得到消息那也不是一天半天的,还要签发,还要正备,还要张罗士兵拔营的开拔费,烧埋钱,想想就让县长千户头疼,所以出兵这事还是会最终不了了之的。
这是惯例,惯例不可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