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7-24
青云山、恶水洞内一灰衣黑面大汉正躺在石床之上贪睡,也不知他做甚美梦,只听他边磨着钢牙边道:“嗯嗯,好吃、好吃,师祖有礼、嗯,谢师娘,这鸡腿甚香。”话到此处,举起黑爪在蒜头大鼻上闻来闻去,钢牙一张带着湿漉漉的口水对着黑爪咬下。
顿时——血出肉烂钻心痛,大脊一弹雷声吼,只见他疼得从石床上弹起大呼道:“疼杀我也,师祖母你家的鸡腿咬人哩。”
果然是朝思暮想夜儿梦,夜梦多思白日事。你看他疼得精神抖擞、梦醒神归,双眼看着昏暗的洞内,又朝洞外望去,见洞外明月当空群星闪烁,二话不说卷起妖风朝灵狐洞飞去。
连峰一路疾飞洞前,刚落脚便朝着洞中跑去,俗语云:心慌魂儿乱,蝼蚁跌倒人。那连峰只慌着赶路,哪留意脚下青石,一个不慎被脚下绊倒,连连在地上翻滚。他哪顾得上衣破脸花,双手一弹,打了个筋斗,纵身跳入洞内。来到洞中见众妖都围在丹洞外却不知看些什么,一只黑毛小狐狸正挠着众妖欲往洞中去。
连峰快步走到小狐狸身前,大手一抓将它掂起问道:“众师兄围在此处作甚,老师哩?”
小狐狸见来人是连峰,提爪礼道:“见过师兄,老师正在洞里,今日是开炉之日、赤炎师伯渡劫之时,老师不讲课哩。”
连峰闻后心中暗喜,提着小狐狸朝洞内挤去。还未挤入洞内,忽闻一股丹药清香之味,顿感神情气爽。小狐狸眯着小眼正在贪食着空中丹气。这时众人渐渐散开,张百福、赤炎、孙儒等人从丹洞中走出。
连峰见老师出来放下小狐狸,快步走到百福面前礼道:“连峰误了时辰,请老师责罚。”
张百福回上半礼笑道:“不晚,连峰定是求学心切,望了我昨日的话。”
孙儒手捧玉盒,一双怒目瞪着连峰,吓得他慌忙退到一旁,随后转头又对赤炎道:“贤弟这渡劫丹已成,不知你何时渡劫?”
赤炎跳到百福肩上欢道:“事不宜迟,即刻便渡劫,不知兄长可有僻静之处?”
孙儒笑道:“贤弟倒是急性子,正好愚兄这后山落雷崖有一处山谷向来无人,我这些弟子也都是在那谷中渡劫。”
赤炎拍爪道:“甚妙,兄长快快带路。”
九天幽蓝似静水,白云滚滚如浪花。
苍穹之下悬崖之边,孙儒领着众妖和张百福、赤炎二人来到青云山、落雷崖上,脚步一停,指着崖下山谷道:“赤炎贤弟你看,脚下便是渡劫之地。”
赤炎低头望谷,见山谷形状类似鹅蛋,碎石为草、巨石为林,山谷正中坑洼不平,转目笑道:“兄长你这山谷坑坑洼洼,想必不少师侄在此渡劫。可怜这山谷一同遭罪,我看不如给他换个名字,就叫‘千劫谷’,兄长觉得如何?”
孙儒抚须思量片刻道:“三三量劫出不尽,大千因果数不清。好,多谢贤弟赐名。”说完单手道了个稽首。
赤炎跳到孙儒肩膀上笑道:“既然谢我,便把渡劫丹拿来,让我也好快快渡劫。”
孙含笑点头,将玉盒打开,这玉盖一开顿时——清香四溢醉心魂,雷光宝色喜人眼。只见玉盒之中,九粒渡劫金丹通体琉璃金黄,成梅花状摆在盒中。每粒金丹内都包裹着九九之雷,在丹内面怒炸滚动。
赤炎道一声:“好妙丹”便要去抓,孙儒玉盒一转手拦下道:“贤弟莫要心急,待愚兄说明用法。”
赤炎抓着胡须点头道:“兄长请说。”
孙儒端起玉盒道:“雷来之前,贤弟先用一颗渡劫丹,渡劫丹入腑之后,丹力便会化作九九天雷之力,到时会全身酥麻、神魂如滚水。你莫要惊慌,切记静心运气稳心神,若是雷劫来打,只管闭目运起金丹雷力游便周身。那雷劫从你百会而入,入体之后便会跟着渡劫丹药力游动,慢慢散出体外。三十六道雷劫过后,贤弟在服下一粒,按照以上法子行事便高枕无忧,劫完化形。”
赤炎闻后纵身跳在青石之上,对着孙儒一拜道:“多谢兄长费心指点,赤炎感激不尽。”
孙儒拿出两粒渡劫丹弹给赤炎笑道:“往日也不贤弟如此客套,若是要谢愚兄,等贤弟劫完之后,你我还有百福贤弟,一同对月畅饮一番岂不快哉?”
赤炎双爪如电稳稳接住渡劫丹,笑道:“好说。”话完纵身一跳化光朝着谷内飞去。
张百福暗聚清风,也准备前去被孙儒挽住手臂笑道:“贤弟,安心在此崖观看便是,若是下去扰了赤炎贤弟道心,反而不美。”
张百福散去真气道:“多谢兄长提醒。”话完便不再说话,双目直直的盯着谷中红兔。
话说赤炎纵身跳下山谷之后,火瞳纵观谷内,见正中间有一处三丈大小的青石,心中暗道:“此石甚好,正适合渡劫。”一蹬一跃跳到青石之上,看着天上银云似龙、皓月如目,笑道:“雷劫还未来,龙君就先后旨了。”也不再多想,举起右爪将渡劫丹吞入月复中,渡劫丹遇津而化直入太仓。
九九天雷丹力遇水而炸,赤炎只感神魂之中‘嘭啪’炸个不停,震得他神魂如在风暴雷云之中周身酥麻,丹田丙火真气,如惊马嘶鸣而出,撞得经脉阵阵刺痛。不敢多想,连忙按照孙儒所说平心静气、稳住神魂。泥丸之中,赤炎定住心神化作礁石,任你狂风暴雨千击万打,我自浑然不动。
这礁石不动马儿乖巧,受神魂指引按照周天在经脉中奔走,真气行云流水、身心渐渐入定。九霄之上白云化乌,四方乌云汇聚在赤炎头顶,‘哄’的一声四方雷云碰撞在一起,这一撞就如暴雨中的狂风,狂风一起,那暴雨便倾势而出。
‘轰隆隆……’雷声炸不完、白光闪不断,闪电雷鸣照山谷瞬息光暗。张百福只感他天雷就在耳边,震得他七窍心儿‘嘭嘭’跳个不停。神魂玉花如被电击。双目暗惧,盯着九天雷云道:“这天地之威,恐怖如斯。”
孙儒同望雷云抚须道:“天道威严固然恐怖,然世上有一物更胜他十倍。”张百福收回目光转头问道:“那是何物?”孙儒眼中雷光一闪,单手指着自己心房,又指了指百福心处道:“那便是人心!俗语云:好人无常拿,恶人牛马怕。善人发起狠来,毁人毁己,强人盗心一起夺人性命、掳人钱财,奸臣贼心一起,霍乱朝纲牵累黎民。恶心、盗心、奸诈之心,心心狠毒。人心、妖心、神佛之心,心心一般。那得道真仙、明心真佛也有变心之日,到那时,他们若是发起狠来便是——天翻地覆、十方俱灭!”
张百福晶目聚光,退步唱起大喏谢道:“兄长教诲,愚弟定时时省心,日夜明性。”众妖闻后也是齐齐点头,起手唱喏,孙儒扶起张百福道:“贤弟折杀愚兄,愚兄乃是随口之言,怎当得贤弟如此大礼?”张百福起身道:“当得,诚如兄长所说——变幻莫测是人心,这天地果不如人心恐怖。兄长此番良言如那闪电雷鸣,划破百福暗心。”
他话刚说完,只见一道天雷从上而下,形如蛟龙舞身,势如雷君落锤,直劈赤炎头顶百会。雷龙白光落下之后谷内茫茫一片,看不清雷中人的情况。接着又是一道雷龙怒吟而下,两道雷龙一出,剩下四十七道天雷接成一道光柱,连绵不绝的灌入赤炎百会穴中。赤炎坐下青石被击打的粉碎,罡风卷起碎石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十几块丈大岩石朝着孙儒等人打来,只见张百福白衫长袖随风起,玉臂剑指迎风去,一道三丈青光剑从他指尖遁出。张百福剑指一转青光长剑跟着转动,一旋一转之间数块巨石被拦腰斩断。接见他剑指残影青光剑如鞭,这一旋一转、一转一绞,三息之间,十几块巨石顷刻化为齑粉,随着罡风朝众人刮来。
孙儒长袖一挥散去石粉,赞道:“贤弟这如意青光剑是越用越随心了。”张百福收了剑指,拱手道:“还要多谢兄长指点,若不然愚弟也不会想到,将这如意之心融入剑法当中。”孙儒抚须道:“前日贤弟那拳法、剑法,如同天差地别,愚兄只不过稍加点拨,却不想贤弟便创出这如意青光剑,这才两日便使得如此精湛,贤弟果然是道理通达之士。”
孙二娘盈步走到跟前笑道:“先生剑法这般如意,二娘那香帕怕是包不住哩。”虎风振声道:“师姐说的甚是,若是前两日试试拳法,虎风尚能随老师走过几招,如今老师若是用此剑法与我比试,虎风怕走不过十招。”陆晔羽扇轻抚道:“经中常云:明理之士做起学问一日百卷。却不想老师用起剑来也是一日胜百日。”
张百福正欲说些谦虚之言,忽闻雷声停止,只见九天雷光渐稀,乌云渐散去。提目朝谷内望去,又见千劫谷正中白光消失红光大起。赤炎周身通红,肉身皮骨如浆不断变换,犹如师傅手中面,诸般变化欲成形。
孙儒见后抚须大笑,指着变换中的红光道:“贤弟你看,赤炎贤弟开始化形了,雷劫已过你我敬候佳音便是。”张百福双手紧握喜道:“好好好,安然便好。”杨杉等人也围上细细观看,纷纷笑谈,谈笑之中一盏茶便过。
谷中红光凝聚成人形,越凝越实渐渐,眼口耳舌皮肤现,手足肌骨红发出。你看着赤炎化成何等模样——朱唇玉耳似百福,一对晶睛如火珠,万道红线披肩挂,身高四尺有二三。这相貌身段与百福有九分相似,一身红毛化作火云烈焰衣、九云炎炎靴。躬腰驼背的在谷中活动手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幼童,跌跌撞撞似醉汉。摇晃跌撞之间又是一盏茶过去。
只闻他脊骨越展越直,脚步越走越稳,来回在石草石林中畅奔,欢得他凌空翻了几个筋斗,暗喜道:“好道体,周天窍穴全开、经脉通畅,回家便叫百福将纯阳妙法传我。可惜尾巴没了,倒是有些不美。”又再石林之中跳跃一番,见崖上张百福正关切的看着他,笑道:“我还是快快上去,免得道友等得焦急。”化作红光朝着落雷崖飞去。
众人只见稚面红发红衣孩童架着红光飞来,张百福提袖道:“可是赤炎道兄?”红衣孩童呼道:“正是赤炎。”红靴一落,来到崖上与百福等人见礼,礼毕以后众人一脸惊色的看着赤发红衣的赤炎,又看看百福。
张百福提手带袖走到他面前细细观看,良久之后疑惑道:“道兄你我以前可曾见过?为何如此熟悉?”赤炎火瞳一眯笑道:“道友好会说笑,用道友之言‘同吃同住同修行,已闻桂树四次香’如何不识?”孙儒含笑指着百福,对赤炎道:“贤弟此言不错,但百福贤弟所说乃是你相貌,你对着铜镜一看便知。”话后又看了看身后孙二娘。
孙二娘走到赤炎身边挺臀露胸,调笑道:“好师叔化得这般俊朗,看的奴家心儿都跳哩。”赤炎见她坦胸露乳,言语调笑,心中冷笑道:“往日戏我便罢,今日若不替百福教训你一番,他日你魅心大起,岂不是要惑我家道友,夺诗如正妻之位?正好我神通天来,与你试试,先斩了你那魅心。”
只见他火目一瞪放出两道红线粗细的毫光,直入二娘眉心之中。红光遁入孙二娘泥丸之后,犹如春蝉吐丝,分化出三千多道红丝,朝着她元神捆去。二娘见三千红丝飘来,急忙暗动真气架起葵水光罩抵御。也不知那红丝是何物,不受真气影响直穿透光罩。三千红丝齐入将她捆个结实,就如春丝卷蚕一般。骇得她元神惊恐万分欲动不能,元神肉身皆失去控制。
孙儒见自家女儿如被红光定身一动不动,心道:“传言但凡洪荒异种、奇珍异兽化形之后多有神通护身。想必那红光定是赤炎贤弟天赋神通,也不知是何神通这般厉害。唉,女儿啊往日爹爹也不少劝你,贤弟的玩笑开不得。明知他乃性燥之人,为何还出言戏他,你真是自讨苦吃。”
想到此处正欲开口求情,只见赤炎红光一退收回眼中。红光消失之后孙二娘只感元神一松又恢复控制,惊恐之色立即映在脸上。赤炎见她面露惧色,拔下耳边两根红发,将肩上三千红线系起,笑道:“好师侄,你也太不经吓哩,你刚才与我说笑我都没恼,我不过稍稍唬你便成这般模样,日后如何畅游大千世界?”山娘见姐姐惊恐未定,埋怨的看了赤炎一眼,连忙上去安慰。
孙儒看她了一眼,转目问道:“贤弟,你那红光是何神通?为何慌得二娘这般模样。”赤炎本欲提手去模嘴角的胡须,手到之后才想起已非妖身,小手放下嘿嘿一笑道:“不过是封人神魂的把式。”孙儒挽起赤炎肩膀道:“贤弟那神通若是庄稼把式,那我青云山所炼道法却都是孩童游戏。”
张百福看了看赤炎,又对孙儒疑问道:“赤炎神通如此厉害?”孙儒抚须道:“何止是厉害,说是造化通天也不过。”又道:“我那二女虽愚笨,但也勉强到了炼神返虚、金丹化元神之境界。赤炎贤弟以练气化神修为定住二娘元神,那红光神通可见一般啊。”赤炎得意笑道:“兄长夸赞,不知有没有铜镜一面,让我瞧瞧自己化成何等模样,惹得君子惊容。”
孙二娘惊面渐定,弱弱的看了赤炎一眼,从袖中拿出牡丹金雕铜镜递给山娘,山娘会心,将铜镜转交给他。赤炎接过铜镜照面一看,惊讶的盯着镜中稚面,又看了看张百福。发现自己除了瞳色发色与百福不同之外,其他一模似样。来回这么看了三次,对着张百福笑道:“百福道友,你我兄弟失散多年,今日能在此相逢甚是喜人哩。”张百福一步跨到赤炎身边,拿起铜镜照了照,又看了看赤炎,嬉笑道:“好兄弟,你让我寻的好苦,这些年可都过得如意?”
孙儒哈哈一笑,挽起二人手臂道:“既是兄弟重逢,实在是可喜可贺,不如去愚兄洞中畅饮一番?”赤炎拨开眼前红丝道:“如此甚好,刚才雷公吃了我家粮仓内的谷子,如今月复中正饿,兄长还要多准备些酒来,不然你和百福就要饿肚子了。”张百福笑道:“怕到时你是——嘴馋太仓满,余粮口中出哩。”
三人对视大笑伴风而起,奔月而去。众妖见三位老师是已先行前去,也卷起妖风朝洞中飞去。山娘见众人都走后,四下无六耳,拉着姐姐耳语道:“那赤炎师叔好大的火气,姐姐不就多说两句,他便不顾身份以长欺幼,真不似百福老师君子肚量。”
月娘玉手抚金花,凤眼余光斜,厉声道:“爹爹常说‘祸事口中出’你倒是忘得干净啊三妹!亏你也是生子做妻之妇,连纲常礼法也忘了不成?”山娘闻大姐厉言,连忙提袖掩面、闭口低头不敢在说,又听她道:“长辈教训晚辈乃是顺纲常、合礼数,二妹污戏长辈犯了重罪理当责罚,你二人莫要拖拖拉拉,赶快随我回洞准备酒菜为长辈助兴,若是扫了长辈酒兴,不等爹爹责罚,我也要与你二人讲讲为妇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