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星辰 第六十一章 父子本心还 堂挂万慈

作者 : 奔波儿灞大爷

()更新时间:2012-08-30

君子礼毕还阳,红莲转世投胎。

三官回府畅饮,苦了孟婆熬汤。

话说张百福与三观告礼之后,用了个还阳的法咒,元神直接归于肉身。开目之后,见左右贤弟闭目把关,周李二人静坐养神,美美的舒展了一下胫骨,笑道:“诸君,此时天道正美,莫在此贪睡了。何不与百福煮一壶浊酒、添上两三小菜,伴酒吟诗、小食赏春岂不快哉?”

四人闻声皆醒,精神抖擞的起身围来,张逸挽臂先道:“哥哥怎一去便是两三时辰?都快当午哩。”张金蝉拉着衣袖道:“哥哥可曾伤着,那邪物可否斩杀?”百福闻二位贤弟心头挂念,心中甚是温暖,四顾众人后,含笑道:“二位贤弟挂念,愚兄倒是无事,只不过耗费一些法力。”

金蝉亮目道:“不想那厮还有些道行,能让我家哥哥尽力的倒是不多。敢问哥哥,那厮是何妖物,身上可有什么法宝?”张逸闻三弟大口夸君子,眯眼道:“海口、皮厚,你知道甚!这天下大的去了,诸天神佛无数,便是哥哥也不敢说甚‘敌手少’的大话,你莫要毒口捧君子。”

金蝉怒目一瞪,随手一点,便见一道金剑朝火兔斩去,张百福摇头暗叹,轻指弹碎了金剑,抚须道:“二位贤弟同心连,莫在此地装陌人。此事说来尚有些典故,容愚兄稍后细细道来。”语毕,又对李贤笑道:“愚兄归时,见春光明媚、和风万里,正是闻酒赏景的好时候,贤弟可否在《清雨园》备些酒菜,添添雅兴?”李贤含笑礼道:“难得大兄有此雅兴,愚弟怎敢不从。”随后暗点其妻表弟一下,周员外混世圆滑,自然明表姐夫心意,道了个全礼,快步出门安排。

说来李府清雨园倒是有一典故。话说十日前,李贤喜迎仙媳之时,便是在此园招待的诸位亲朋好友、左右善邻。哪知诸君正吃到兴处时,九霄忽然飘来一朵恶云,下起了扫兴雨,李府上下皆骂天道作恶,前来宾客也是皆呼晦气。正当众宾客准备离去之时,喜闻君子唱道——清风来兮乌云起,静雨悄兮降福缘。

无雷水兮瑶池液,诸君安兮享春园。

君子唱毕,忽闻雨停,一道金光拨开乌云,直照清雨园内。顷刻,春园四花齐绽放,正是那——

牡丹娇绽含金珠,百合闻风云裳舞。

水仙素雅芬芳淡,海棠粉玉生灵光。

园内宾客闻此胜景,欢呼‘天赐福缘、天降祥瑞’,纷纷归案举杯同欢。一些文人雅客更是诗兴大发,借此胜景、祥瑞,口中妙诗妙词百出,一堂众宾客好不欢乐。李贤机智,借此良机便请亲家赐名,君子闻后含笑取来‘清雨’二字,字意正是——‘清新淡雅月兑红尘,闻酒含笑沐春雨’。园中众宾客闻后,商者拍案称妙,文人抚掌赞雅,故此,春园便唤作清雨园。

典故道完,五人已在园中对酒。你看园中——

青石铺地,粼粼水光射金芒。

四花伴君,东南西北绽清香。

桃木为椅,玉杯浊酒两三菜。

五人一席,笑赞君子善心肠。

张百福含笑饮尽杯中酒,扶案道:“诸君莫赞,可知赞语如刀?愚兄本想前去请教明因果,却不知其中因果如此深,所做之事,不过是顺水推舟。”张逸扶案道:“哥哥此言差矣。君子随手推舟事小,苦主百年劫散事大。哥哥不但成全了那红莲娘子,又助七位道友月兑困入道,此等大恩大德他等敢忘?天道岂会不知?如此说来,此乃是功德无量之事,论德理当夸赞。”

金蝉面似金花,嬉笑:“是哩,哥哥日后若是再与此等功德,也唤愚弟一同前去,也让弟弟沾染几分造化。”张逸拂袖道:“去去去,此等功德怎常有,尔命福薄无此缘。有缘沾染几分福气也就罢了,还妄想抢夺哥哥无量功德,果然是金铸的面皮。”

金蝉闻他戏语气的面红耳赤,双目见寒光,张百福见后转目笑道:“三弟所言甚是。今日倒是哥哥忘了,日后若是再有功德之事,必唤二位贤弟同去。”金蝉、火兔闻言皆喜,欢快举杯礼敬大兄,三杯酒后,李贤礼道:“既然祸根已魂归地府。敢问大兄,那畜生何时醒来?”

周员外见姐夫替自己礼问,心中甚是感激,双目不定的望着百福,等他答话。张百福见周李,一个礼问、一个眼急,含笑转头,对身旁品酒不语的女婿道:“仁儿,若是家中青木生了枯叶,你如何助它还青?”

李仁闻岳丈大人发问,敛衣起身,略思片刻后,礼道:“回岳父,若照孩儿之意,先察其因,再斩病根。”百福笑道:“如何去根?”李仁道:“叶枯去叶,枝枯察根。若是根中生了害蚁,先将此树连根拔出,用清水洗净,再取来柴草,将蚁穴烧毁!断其祸根之后,肥水温养其身,利刀斩其乱枝。”

此话说得干脆果断,不见丝毫拖泥带水,张李闻言皆是点头笑赞,唯有周员外心慌不安,闻百福道:“仁儿此法深得为父之心,你且坐下。”李仁闻命恭敬归座。百福待自家贤婿归座后,转目对员外道:“贤弟,方才你也闻仁儿善法,愚兄之意便是如此,不知贤弟何意?”

周员外闻言,心中不定,转目望向表姐夫,然其目只顾赏花,又望向表侄,但其侄只顾低头,好一对玲珑父子心。员外自知此事本该自家定夺,思量片刻后,饮尽杯中美酒,拱手道:“尚西请大兄做主。”

张百福闻他定言,抚须笑道:“既然贤弟将此事托与愚兄,宽心便是。愚兄此法不伤贤侄分毫,不过还须贤弟和弟妹苦肉相助。”员外欢喜道:“全凭兄长吩咐。”待员外表心之后,张逸拉着自己大兄请教妙计,百福见众人心切,便不在卖关子,一一将心中妙计道出。你道是何妙计?须知天机不可泄露!

金乌归巢、星月蹬空。

借着诸星银辉,见城外青山墓地之中,一道惨白阴魂从土中遁出,正浑浑噩噩的四处昏转,近观此魂,正是那——

青面绿眼周公子,丧白麻衣草束发。

神魂只感浑浑噩,好似身死过百年。

公子在鬼火地中无神幽转,一盏茶后,方渐渐回过神来,瞪眼一看,惊见四周——

惨绿鬼火浮空,黑煞阴气如云。

四周雾雾蒙蒙,依稀耳闻哀怨。

本以为他会骇得满地滚打,哪晓得他闻火心欢,只见他飘呼道:“好姐姐,不想你如此心急,将本公子唤到此处,可是要来欢好?我观此地,幽冥鬼火朵朵,八方阴云飘渺,雅哉!正适合在此翻云覆雨、尽情鱼水。”

好个色心胆大周公子,更胜那先秦嫪毐七分!闻他在坟地中四方飘忽不定,口中不净之语连连。未将情姐姐唤出,倒是将林中暗藏的六仙辱的面红耳赤,便是张百福也嫌他恬噪,摇头叹道:“昔日嫪毐不及公子半层,天地果然广大。”语毕,不待他再辱,挥袖将其扫入城中。

再说公子,一心求姐姐前来相会,哪知不见姐姐寸丝,却将恶风招来。只感一阵头晕目眩,睁眼一看,见身处一陋室之中,此房杂乱不堪,四壁透风破烂,屋顶可见星月,脚下污泥半边。又见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正在推让,至于推让何物,且闻二人苦言。

老翁道:“贤妻多日劳苦,还是你吃吧。”老婆道:“夫君每日幸苦,妾身不过分缝补补,哪里比的夫君一半?还是夫君先吃,妾身不饿。”老翁摇头叹道:“贤妻三日未食粒米,为夫怎安心受用?”

苦命鸳鸯显情意,逆子好奇探头看,周公子飘身一看,见碗中之物不过是糟糠半碗、肥肉半块,心笑道:“我当是何等美食,你二人让来让去,此物狗都不食。”想到此处,顿生戏意,见他贼头贼脑的挥袖一拍,嘭地一声!破碗摔得粉碎,糟糠散落一地。

夫妻二人闻后心中暗喜,周员外连忙跪地,凄惨道:“哪里来的恶风!断我夫妻生路!也好!我家孩儿已死,老朽也无颜活在世上。”语毕,抓起地上碎瓷,朝颈部刺去。苦妻闻后扑身抢夺,不了被其利刃划伤掌心,滚滚鲜血顺着其手,流的满身都是。

俗语云:头皮血流皮肉伤,不及心中半分苦。苦妻血出泪下,夺了自家夫君手中碎瓷,哽咽道:“夫君若是这般离去,贱婢怎有敢在世间苟且偷生?想必孩儿泉下有知,也不愿你我如此。你看,脏是脏了些,洗洗还能吃哩。”语毕,不过手心疼痛、鲜血直流,挑挑拣拣、捧捧搓搓,将糟糠聚到一堆。

周员外见贤妻——

面黄不用法来助,老茧可表其身苦。

操劳半生君负心,至今口中无怨言。

越看越怜,越看越疼,眼泪随心涌出,哀嚎捶胸跌足,闻他哽咽道:“江月苦兮!尚西畜兮!昔日红颜面容老,德行依旧未曾变。泪观负人迎娘子,三千日夜守空房。此等活寡如何受之?此等负人要他作甚!”话到此时,一头朝桌边棱角撞墙

嘭!一声便是——桌翻人倒鲜血流,情意娘子唤夫君。韩氏散了地上糟糠,慌乱扑到周员外身旁,见他额头污血直流,老眼泪流心悲。哽咽着将衣角扯开为其包扎,此时一言不发,胜她往日千般善语,员外见后抱起自家贤妻是嗷嗷大哭,好似幼时一般。

周公子也并非天生逆子,见自己不过随心戏,却闹得二老血溅。心中愧疚顿生,借着昏暗油灯,仔细打量二人,片刻之后,骇然道:“爹爹?娘亲?爹爹、娘亲!”语毕,欲扑入二老怀中,却不想直接转过二人,只见眼前油灯明亮,灯旁立者一张牌位,清晰可见上面写道孝子周高德之位,余光下,又见灵位前,摆放着一只油光发亮的鸡腿。

孝子愣了片刻,又望着地上泥血混杂的糟糠,眼泪不住的从眼窝流下。随之,见他面目狰狞,挥手猛击自己头部!然,他如今乃是灵体,又怎能自残?急的孝子是——

哀嚎不断如疯魔,心如刀割痛杀神!

痛痛痛!疼疼疼!昔日畜生今日人!

阎君你可观三界?速带我回十八层!

好个逆子回头!周氏夫妇只闻屋中哀嚎不断,不见孩儿身显,员外推开左右杂物,连连高呼道:“可是我儿回来了?……”接连几声高呼之后,忽闻哀嚎转痛哭,韩氏哽咽道:“孩儿快快回话,你父亲想你哩。”高德闻言泣得更急,哭的更猛,哽咽回道:“不……不孝……子子,万死!”

周员外欣喜万分,眼观四周,呼道:“好孩儿,何时回来哩?阴间可曾食过饱饭?案上尚有一只鸡腿,孩儿先来垫垫肚子,莫要离去,为父去寻些香烛。”高德哽咽道:“孩儿该下十八层,怎敢食娘心头肉。方才打饭糟糠的正是畜生!阎君何在?无常判官快来带我回狱,带我回狱!”

韩氏泣呼道:“好孩儿莫呼,举头三尺有神明哩。你我母子相见甚难,你在城中过得如何?”周高德闻之,哭的更猛,口中只哀嚎、不言正语。嘭地一声!忽然,房门被打开,见金蝉身穿白衣、火兔身穿黑衣皆持哭丧棒,进屋同厉道:“大胆冤魂!大胆恶鬼!胆敢逃离地府还阳,随吾归乡!”

周公子言虽狠毒,却不想真的招来黑白无常,还未开口求饶,只感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自己拉入黑无常手中,闻无常冷笑道:“好畜生!胆敢偷跑,可知森罗严律?君上如今正在殿中恼怒,速速随吾归乡。”白无常笑道:“方才你说的甚是,十八地狱尔故乡!哥哥莫与他恬噪,若是君上等急了,你我官职不保。”

黑无常反手掐指公子脖颈,嘿嘿笑道:“不错,回乡复命。”忽感脚步一沉,见周氏夫妇双目含泪,哽咽抱道:“求老爷容我与孩儿交代几句。”火兔观后暗笑,黑袖一挥,便将二人扫到一旁,喝道:“去,地府森严,恕难从命!”

孝子见父母被黑无常扫翻在地,瞪着绿眼咧嘴,厉道:“休伤我爹爹娘亲,我随你归去便是。”语毕,又对二老泣道:“爹爹娘亲,孩儿今生不孝,来世再尽孝道。”白无常冷笑道:“来世?尔稍后入了地狱大门,就莫再想来世了!正美,那地狱之中,皆是与你同类,稍后尔等便可‘把油言欢’!”

周氏夫妇被张逸扫开了灵眼,见自家孩儿满面惨状、阴泪不停,心中一怜,险些乱了阵脚。正是此时,见张百福身穿大红官袍,走着八字步,缓缓入门,趴在黑无常耳旁,小声道:“贤弟,抓错人哩!阎君让咱们抓的是张家逆子,并非周家畜生。”

黑白无常闻言神色大惊,周氏夫妇暗忍笑意。孝子离得甚近,如何不知二人耳语,闻他叫嚷道:“既是抓错,还不快快放我,莫等我前去,告尔等失职之罪!”张逸见他到此还有胆色叫嚷,暗赞其机智,一双红目厉瞪,说道:“恬噪,抓错如何?”语毕,转头对君子冷笑道:“哥哥,既然抓了,哪有再放的道理?我观此子忤逆之心常伴、其性甚狂!不如将其就地处斩,你我再去寻那甚张家逆子如何。”

张百福暗笑抚须,皱眉道:“如此做来……怕是不妥吧?”金蝉舞棒跳道:“有甚不妥!此等又无他人,正好积一份功德。”周公子闻三位大人言语,骇得鬼胆丧尽,转目对爹娘求道:“爹爹娘亲快救孩儿,孩儿不想死哩。”张逸见他胆破,戏言道:“不想死?不死如何见得了我等?你莫要求他等,他等生人怎敢管我地府之事?”金蝉扯其衣袖,厉道:“与他说甚,打杀便是。”语毕,纵身起跳,挥棒便朝孝子天灵盖打去,闻孝子临死呼道:“孩儿去也,爹爹娘亲保重。”

不待三弟孝棒打下,张百福红袍一卷,便将周高德阴魂收入袖中,含笑望着左右贤弟、前方夫妇。稍忍片刻之后,五人哈哈同笑,周员外如今对君子是万分佩服,拉着贤妻,跪地拜道:“愚弟万谢兄长相助,此恩永世不忘。”

张百福含笑点头,待他夫妻二人三拜之后,挥袖将二人托起,笑道:“贤弟此言差矣。愚兄之恩,不及弟妹三分,若是要谢,你该谢的应是自家夫人。方才贤弟一番悔悟,我等听得甚是清楚,你那嫂嫂更是哭的悲痛。我袖中有一泥丸,可助君子表心,贤弟切勿推辞。”随后,拿出一粒养玉丹。

夫妻二人鼻闻丹香,口中哽咽,周员外拉着夫人退身三尺,礼道:“兄长恕罪,此等仙丹愚弟受之有愧,还请兄长收回。”张逸点头道:“先前你那德行,的确受之有愧。不过你既回了本心,受我哥哥一粒灵丹,倒也说的过去。此丹也并非白给,你安心收下便是,待你回了家中,还需广积德,施善心,将家中不义之财散半方可服用。我在赠你一言,须知——钱财多者命中贵,其心不善种祸根。”

张百福闻二弟良言,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又对员外道:“不管家财多少,莫要失了本性。此乃人之根本,道祖金丹也换不来。”

周尚西闻君子良言,谨记于心,拉着贤妻跪地接丹,此景正是那——

君子躬身赐灵丹,夫妇含泪抱福缘。

高低无常欢声笑,此乃堂中万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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