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22
全城诸善摆长龙,欢声笑语对酒席。
东家取米清香醉,西家笑呼君莫急。
君子莫急煮香稻,且容愚弟炊烟起。
青烟飘起煎炸煮,鸡鸭鱼肉诸般齐。
诸般美食岂无酒?和兴掌柜唤不依。
快快抬来八百坛,莫让诸君言小气!
话说,刘大人及诸掌柜出堂之后,将‘设龙宴,同欢喜’之事,告知诸君父老。众人闻之抚掌欢呼‘大善’,纷纷奔走相告、唤妻起灶。不过一炷香,仁心堂那条街道,已是长龙对起。欢呼之声到处都有,嬉笑问礼比比皆是,端菜的端菜,抱酒的抱酒,街道两旁,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墙壁屋檐,只见红绸红布飘红云。
从长下望,好长宴!好喜庆!正是那——
千丈长龙披红衣,万盏喜灯迎凤妻。
欢呼不断如天庆,光照乾坤映赤城!
忙忙碌碌、欢欢乐乐,转瞬间,香燃三炷。
小城中,席排两列,男女有别,诸君老少并肩而至,各归其位相互欢谈。仁心堂外,李贤父子正与刘大人欢谈,这时三丈外,一老翁呼道:“今日杏林大喜。我等有幸吃上一杯喜酒,真乃造化,可喜可贺!然,天道不作美,阴郁蒙蒙哩真是不美!”随后,一红衣汉子呼道:“周太爷何必自扰?天道不作美,我等作美便是,太爷且看——上下红灯九九盏,无量红光照大千!可比那金乌否?”众人闻之同呼道:“可比那金乌否?”
周老太爷闻后,哈哈大笑道:“可比,更胜!诸位君子恕罪,小老儿稍后自罚八百杯,解诸君心中不快。”李贤转头呼道:“叔父哩,八百杯怎够,可知宾客万人多?”太爷笑回道:“李家郎儿啊,你莫要激我。老夫当年大婚之时,你家爹爹可是躺着回去哩!”
诸君诸女闻道此处,皆是哈哈大笑、捧月复弯腰。又见太爷拂衣起身,尽兴唱道:“诸君莫嫌老夫狂,千杯不醉胜儿郎!举杯闻酒如饮水,纵入酆都请无常!”
众人闻周太爷豪气万千、不改当年,纷纷抚掌叫好。一些好酒的男儿,更是乱呼‘太爷月复中有海,我仓中装天。’、‘宴起比比’、‘太爷莫逃哩!’。不时,街道中又是一片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仁心堂,后堂中,张百福三兄扶案含茶,永昌坐立不安,你看他如今是何模样——
身穿红袍束红冠,瘦骨金瞳神不安。
神魂不安心难定,玉儿妹妹何时还?
百福三人见他那模样,皆是扶案含笑,张逸嬉笑道:“好师侄!莫急、莫急,我家哥哥、你那贤师,已将婚事定下。莫不是,怕乖玉跑了不成?”张怀真闻后面红如衣,其师解围道:“徒儿莫听你师叔戏言,你心中焦急,也是人之常情。话说为师啊,当年迎娶你师娘时,比你更是不堪哩!”随后哈哈笑起,怀真闻之心暖,又闻金蝉扶案道:“哥啊。这人间婚事就是繁琐,若我说啊,直接娶回房便是!你看看堂外多热闹!就我等不能出门同欢。”
怀真闻后暗暗点头,张百福见他心比郎急,含笑道:“贤弟赞忍耐,稍后娘子就来。”此话说得甚是巧妙、一语双关,张逸抚须笑道:“哥哥所言甚是,少后便来。”语毕,哈哈不停。正是金蝉准备询问之时,忽闻孙府门外,一声高呼‘起轿喽~’
哗哗哗……整条‘长龙’猛地抖起,抚掌之声连绵不断。紧接着,众人一声接一声,吆喝道“起轿喽~起轿喽~起轿喽……”其声犹如龙吟凤鸣,震得九霄欲云散,唤的乾坤抖光芒。唰唰唰……一道道金光,从云中直穿而下!伴随而下的,还有那片片雪花,雪花被金光一照,泛起淡金毫光,好似娇绽盛开的金花。此景正是那——
太阳神翼绽辉煌,扫除乌云送明光。
金花万万瑶池落,满城遍地是吉祥。
诸君老少见天道忽转吉兆,纷纷仰面喜望,欢呼不已抚掌不停。孙家一众,更是喜得手足舞蹈,其家尊迎天吆喝道:“金花满乾坤,天地赐福缘!起~乐~喽~”从他一声吆喝,数十只唢呐、铜钹、锣鼓同时响起,奏得是——
滴哩哒啦咚咚锵,百鸟朝凤应天响。
三步一顿锣声起,咚锵咚锵咚咚锵!
好喜乐!你看着街道上——人人带着笑面,抚掌不断连连。探头眯眼寻喜庆,高声呼喊‘揭开帘’!
开不开帘,他等说的不算,忽闻抬轿的头人吆喝道:“诸君诸婆哎~我家女乃女乃性子燥,莫叫女乃女乃发脾气。”众人笑呼道:“多燥的性子,多大的气?”头人腿脚不停,吆喝道:“燃海的性子,天大的气!”众人笑问道:“可敢一身乱夫纲?”头人闻后走到轿儿旁,左顾右看,小声问道:“女乃女乃啊,他等闻你哩…”众人再道:“可敢一身乱夫纲?”头人连忙四礼道:“诸君诸婆饶命啊,我家女乃女乃骇哭哩!”
众人闻后哈哈大笑,随后头人朝后吆喝道:“诸君诸婆问的好,来钱喽~”诸下人闻吆喝,纷纷将簸箕中的铜钱,洒向左右四面八方。诸善勾手抓钱,抓的越多,来日福缘越广,此出,正是当地风俗问德。
话说此地,嫁女之时都有此一问,意喻‘这家女儿德行好,不乱家风不坏纲’而一般人家,簸箕中常用大枣、芝麻代替,毕竟一路散下,非大户不可当之。
此后一路平坦,乐声欢声不断,待到门前之时。哗……整个街道瞬间安静下来,众目统统的聚向,仁心堂正门三尺之处。见张怀真身穿——真红对襟大袖衫,赤红九云抱子靴,笔直剑立威势不凡,头人笑道:“老爷哎,夫人到哩,几时绳子(生子)?”
怀真闻后一怔,随后想起师娘叮嘱,连忙从袖中拿出‘百子龙凤带’,递出一‘龙尾’道:“即刻绳子。”头人抓着‘龙尾’笑道:“老爷莫急生孝子,此事还需问女乃女乃。”
众人闻后随之欢笑,见头人将‘龙尾’递轿内,而手不入帘,闻他喜道:“女乃女乃,老爷要生子哩,从不从?”语毕,学着倾听的模样,附耳转目,不时抬头叹道:“老爷啊,女乃女乃不从,你且回吧。”张怀真笑道:“走哩。”慢步朝堂中走去,待他刚走两步,头人连忙呼道:“老爷留步,女乃女乃哭哩,快将帘揭开。”诸君哈哈大笑,怀真含笑转身,轻轻走到轿前。
轿内,孙玉感光明忽绽,红光照眼,顷刻间,眼泪顺着面颊不断涌出,随后紧紧握住温暖的大手,低头出轿子。
仁心后堂,张百福夫妇坐于主位正中,张逸金蝉等人各立两侧。待张怀真、孙玉把手入门之后,头人唱一声‘吉时已到’,此后便是那——
一拜天地二拜堂,三拜揭盖同心郎。
从此之后三生定,一路风雨莫彷徨。
堂外欢呼不断,堂内欢喜一片。
张逸抚须笑道:“哥啊,当年你也如此哩!却不想一晃三十载而去,你又行起爹爹之事,呜呼啊!”众人闻他戏语,又是欢笑起来,百福提袖指道:“前日还说看今朝,怎又说起昔日事?”语毕,笑问道:“贤弟酒量如何?”其弟回道:“老夫酒量胜儿郎,号称酆都醉阎王!”百福哈哈笑道:“那还作甚,走来!”话完,挽起左右贤弟,唤起张家众人,一同朝堂外走去。
随着一阵风残云涌、香燃三炷,只见街道之上——
碎碗破盘不新鲜、残骨残果随处见。
横躺桌椅竖躺人,劝君此后莫大言。
那些量小之人,早早便醉回府去,只留那些‘海量’之人,呼朋唤友不够,醉地还唤酒少。
和兴楼、后院茅房之处,见一蓝袄男儿正左右摇摆,低头‘嘘嘘’,其口中酒诗不断,闻他唱道:“嘿喝——酒过三巡兴致高,千杯不倒上茅房,一泡尿儿淹四海,在饮千杯也无妨。呵呵…咯…”正是此时,忽闻其身后一尖声道:“好诗,好诗。”蓝袄男儿闻声一颤,连忙提裤系腰,寻声望去。
见树上,一猴儿带着黑顶幞头,穿着杏黄宽松大袍,正抚掌嬉笑。蓝袄男儿笑指道:“方才可是你赞哩?呵呵,你这猴儿倒是稀奇——头戴幞头扮人样,就是衣儿不合身。”猴儿纵身一跳,打了个筋斗落地,笑道:“你不怕我?”
蓝袄男儿上前笑道:“猴兄,你个不够三尺,有甚好怕?莫说你会说人话,便是会妖法我也不惧!可知我番禺,乃是六仙赐福之地?诸天妖魔,魑魅魍魉那个敢来?走来,随愚弟喝上几杯。”猴儿闻后纵身欢道:“上仙何处,仙师怎寻?”男儿笑道:“我哩好猴兄哎,上仙妙法玄妙,行踪如云,怎能说寻便寻?若是如此,我徐志早去仙山享福哩!”却说那徐志领着猴儿,一同归了‘龙宴’。
诸善闻之稀奇,纷纷问他‘如何学会人话’,猴儿笑曰‘听的多便会’,随后,他等便围坐一席,细聊州县见闻,一些好酒的男儿少不了,一番敬碗劝酒。半炷香不到,猴儿便喝的是——晕头转向不知何年,看人只见两重身影。东窜西跳打起筋斗,抓耳挠腮戏游桌前。
待他来到桌前,便闻位上老翁笑道:“猴儿哪方人士啊。”猴儿闻后抖擞下脑袋,抬头看去,见老翁——
身穿白袍童子貌,头戴玉冠美人颜。
三须同下如丝滑,含笑捧杯叠鬓边。
细观片刻之后,猴儿上前道:“我乃东胜神洲花果山人士,来此寻访仙山贤师。”老翁笑道:“这里一无仙山,二无贤师,猴儿来错地方哩。”语毕又接道:“你吃酒吃的这般欢喜,可曾向主人道贺、赠礼?”猴儿挠腮说道:“主人何在?他有甚喜事?”老翁提指笑骂道:“泼猴只知贪吃酒,早晚失了大机缘!也罢,我便提点你一番,今日乃是仁心堂,张怀真娶妻之日,你吃的便是他家喜酒。你未曾道贺,便吃起喜酒,是何道理?”
猴儿得他提点,拱手拜道:“多谢寿翁指点,敢问你叫甚名?”老翁拱手还上一礼,笑道:“这回倒是有礼。我唤作万镇元,你可听过?”猴儿作揖道:“原来是万翁,有礼有礼,我去了。”万镇元挥袖赶道:“快去快去。”
仁心堂、后堂之中,张、孙、李三家正在后堂用茶,忽见堂外一声呼道:“张怀真可在府中?”张百福闻声前望,见一金毛金眼、幞头布衣的猴儿,正挂再桂树上向内勾看,对怀真笑道:“去将道友请来。”张怀真闻命,敛衣上前,几步来到树下,闻他拱手礼道:“老师有礼,家师有请。”那一声‘老师’,唤的猴儿不胜欢喜,嗽地从树上跳下,拱手道:“不敢当,这位兄台有礼。”语毕,纵身先行如堂。
礼毕之后,张百福见猴儿立在堂中四顾,抚须笑道:“不知道友有何事?”猴儿拱手道:“吃了你家的酒,闻万翁提醒,方记起还未道贺,故来赔罪。”百福还上一礼,笑道:“道友言重了,不过是些水酒,更何况那乃是百家之物。”话到此时,猴儿忽想起主人一直唤自家‘道友’,欢喜跳到百福脚下,问道:“你唤我道友,敢问可是玄门德仙?”
张逸见他本性未失去,笑道:“我家哥哥正是玄门德仙,但又与你何干?”猴儿正在兴头,哪里听他说话,拱手便拜。百福闻言惊闪,躬身扶道:“道友快起,你拜我何意?”猴儿见百福一闪便来自家身旁,喜得金睛火亮,礼道:“求师父收我为徒!”金蝉嬉笑道:“我家哥哥妙法通玄?但你又何德何能?”
猴儿问他笑问一时垭口,不知说甚。张百福看了二弟一眼后,抚须道:“道友莫听他海口捧我。百福不过是区区地仙,连天仙都不是,怎能教你?我观道友已通人语,想必也是修炼多年,何不走访明山,拜寻真仙?”猴儿听他说甚么‘地仙’、‘天仙’、‘真仙’的,听得糊涂,礼问道:“我这人话是听来哩,空活百年,不知道字何意。敢问何为地仙、天仙、真仙?”
堂中众仙闻他未曾入道门,各自心中叫奇,张百福暗道:“俗语云:人寿不过双百,兽命不过数载。这位道友未入道门,便活过百岁、自晓人言,真乃奇类!”想到此处,暂先将疑问压下。把天、地、真三仙区别细细道来,随后将其他境界一并道出,喜得猴儿抓耳挠腮,不胜欢喜。
一番讲解之后,又是一番欢谈,猴儿终于明白成道艰辛。不但未受其影响,反倒心性更坚,跳道:“大哉、大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道兄,这乾坤这般广大,你留在此地作甚?你我何不畅游天地,寻访仙山灵洞、诸般道场,求得真道法、大神通?”此言一出,道喜凡忧,道喜的是猴儿心大性坚,凡忧的是君子一走何时再见?
张百福不知孙李所想,含笑道:“多谢道友美意。百福修得是红尘之法、人间之道,不论何方何处,心中总有牵挂,不似道友那般洒月兑。”此番话来,听得众人神色不一,你看——
张家一众呼上善,孙李心中皆豁然。
道心捧茶观其兄,闻赞猴儿笑开颜。
猴儿笑道:“道兄夸赞。我不过是心向大道,不过经道兄一提,真有些思念孩儿们。”金蝉扶案笑道:“那猴儿,你是那山的大王?手下有几千兵马?”张逸接笑道:“道友又多少孩儿,管你何事?怎么,贤弟莫不是想借来做强??”猴儿不知他二人为甚争吵,一番转耳挠腮后,说道:“至于有多少孩儿,我也未曾数过,只知孩儿们送我之时,果子堆山、约有数丈,美酒如河、吃了半晌。”
张百福抚须道:“照道友这般说来,贵子孙怕是上万。”话完,又接道:“说了许久,还不知道友姓氏、道号。”猴王咧嘴笑道:“我生来无父无母,又未能拜得贤师,哪里有甚姓氏、道号。”百福点头道:“那道友又是何方人士?在哪方仙山生活?”猴王闻言手指东面,说道:“我乃东胜神洲、傲来国人氏,我那花果山就在邻国东海之上。”
闻他说到此处,张家一众对面欢笑,孙李江也是含笑闻茶。猴王心中不解,正要发问,张逸笑道:“老乡见老乡,可比半兄长!贤弟啊,我等也是傲来国人士哩!”猴王欢得挠腮喜跳,纵身跳倒案上,问道:“道友又在哪方仙山生活?”
金蝉抢先答道:“我等皆在傲来国、青云山下、张家庄生活。”张百福等人见三弟已答,便含笑点头,猴王拱手欢道:“今日能见诸位兄长、嫂嫂,真乃造化!可惜我身无长物,无礼道贺,不快、不快!”百福见他猛然不快,提指道:“贤弟可曾听过——一撮乡土换万金,一口乡音值万情?今日能在这茫茫三界,与贤弟相会,乃是天道造化,亦是你我缘法,何必说甚俗事俗礼。”语毕,含笑接道:“方知贤弟乃同乡,愚兄心中酒兴起,可否对上几杯?”猴王纵身一跳,说道:“酒水可够?”众人闻后哈哈同笑,不待百福吩咐,诸女自去灶房生火、烹煮佳肴。
不多时,一桌饭菜便已上桌,张、江、孙、李同请猴王入座。猴王欢喜入座之后,与众人把酒言欢,扶案笑谈,时而兴起,学着人样拐啊拐的,又时做起老道,眯眼念经。
果然是——
诸般人态做不尽,天造石猴混元心。
今番与君堂中聚,只言欢笑不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