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包裹中,智光大师亲笔信函,证实乔峰契丹人身份。并附当年萧远山岩上绝笔拓本。
乔峰便改名萧峰。
得悉身世,萧峰百感交集,幸有段誉等众人曾今多次暗示,兼有阿朱这知心人在旁给以心灵上极大安慰。他又一身豪气,敢做敢当,方得应承下来。只是信中丝毫未提及当年带头大哥究竟何人,让他隐有失落。
勉强过了一夜,翌日萧峰带领阿朱便往雁门关一行,怎也要到父母断魂处查探祭奠一番。
由于带着阿朱,两人脚步较慢,足近一个时辰才到得雁门关处。为了不招来麻烦,省去关口盘查,两人弃马登山。
萧峰半掺半扶阿朱上得山来,但见东西山岩峭拔,中路盘旋崎岖,果然是个绝险的所在,心道:“雁儿南游北归,难以飞越高峰,皆从两峰之间穿过,是以称为雁门。今日我是契丹人从南来,那么这一次出雁门关后,永为塞北之人,不再进关来了。倒不如雁儿一年一度南来北往,自由自在。”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酸。
萧峰心想若从关门中过,不免受守关官兵盘查,当下从关西的高岭绕道而行。抱着阿朱逢岭越领,遇涧横涧。
来到绝岭,放眼四顾,但见繁峙、五台东耸,宁武诸山西带,正阳、石鼓挺于南,其北则为朔州、马邑,长坡峻阪,茫然无际,寒林漠漠,景象萧索。乔峰想起当年过雁门关时,曾听同伴言道,战国时赵国大将李牧、汉朝大将郅都,都曾在雁门驻守,抗御匈奴入侵。自己是匈奴、契丹后裔,那么千余年来侵犯中原的,都是自己的祖宗。
向北眺望地势,寻思:“那日汪帮主、赵钱孙等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定要选一处最占形势的山坡,左近十余里之内,地形之佳,莫过于西北角这处山侧。十之**,他们定会在此设伏。”
当下抱着阿朱奔行下岭,来到该处山侧。蓦地里心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悲怆,只见该山侧有一块大岩石。智光大师说中原群雄伏在大岩之后,向外发射喂毒暗器,看来便是这块岩石。
山道数步之外,下临深俗,但见云雾封谷,下不见底。
阿朱不敢睁眼,身子全靠萧峰手上带力握住腰身方不致于跌倒。
萧峰沉声对阿朱道:“倘若智光大师之言非假,那么我娘被他们害死之后,我爹爹从此处跃下深谷自尽。他跃进谷口之后,不忍带我同死,又将我抛了上来,摔在汪帮主身上,苟活下来。”
阿朱凄然地点点头。
萧峰回过头来,往右首山壁上望去,只见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净光滑,但正中一大片山石上却尽是斧凿的印痕,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将留下的字迹削去了。眉头一掀,对阿朱道:“那拓片该是这被削去石块上的留字。”
阿朱无力的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以此来给爱人安慰。
萧峰抚模石壁半响,忽然道:“阿朱,你等我半会,我到谷底看看。”
“啊!”阿朱惊呼失声,忙拉着他道:“不要,纵然你能安然下去,公,公公婆婆的尸身都已经化做了尘土,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这么深,我不许你跳。”
萧峰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盯着阿朱,双手紧握她双肩,不理阿朱霞彩至雪白脖颈的娇羞,惊喜地道:“阿朱,你适才说什么?公公婆婆,是也不是?”
阿朱羞不可抑,再说不出口,适才只是想萧峰不下深谷,权宜之计。虽然心里想得要命,但怎能如此不端庄说出来。
感到萧峰握着自己肩头的双手激动得颤抖,阿朱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微仅两人可闻的“嗯”一声。继而义无反顾的埋进萧峰怀里,双手抱紧他虎腰,哽咽呢喃道:“萧大哥,我不想离开你,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你想跳,我也跳。”
句句肺腑真情,饶是萧峰这铁打般硬汉,亦感动得一时不知所措,只有紧紧地抱紧怀中不离不弃的女子。
半响萧峰轻将她从怀里扶起来,审视他清瘦玉容片刻,露出温柔无俦的笑容道:“阿朱,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
心想如果适才自己跳下去,阿朱跟着也跳下去,那岂不是自己夫妇重蹈父亲旧路,那将是大大的不孝不义。伸手抹去阿朱眼角类渍,商量般道:“阿朱,我们回草原去吧?”已不用再问她愿不愿意。因为他心里知道她纵死犹随。
阿朱憧憬地点点头道:“嗯,我们可以养很多牛羊,每天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晚上数着大草原浩渺无尽的夜空里的星星。”
萧峰难得开玩笑道:“还为孩子讲故事。”
阿朱玉颊霞飞,只得将螓首再次埋入萧峰怀里。
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有马蹄之声,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二十余骑。
乔峰搂着阿朱娇小身子向马蹄声来处望去。他身在高处,只见这二十余骑一色的黄衣黄甲,都是大宋官兵,排成一列,沿着下面高坡的山道奔来。
居高俯瞰,尽收眼底。但下面之人却是见不着两人,一匹匹骏马神采飞扬从山下而驰过。
萧峰和阿朱享受着温馨难得的二人世界。正想视若未见,不去理会。
忽听得两声小孩的哭叫,两人大吃一惊,萧峰如入梦境,感同身受。
讶道:“怎么又有小孩?”跟着又听得几个妇女的尖叫声音。
萧峰搂着阿朱飞身过去,落在山坡上。
只见大宋官兵每人马上大都还掳掠了一个妇女,所有妇孺都穿着契丹牧人的装束。好几个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模索抓捏,猥亵丑恶,不堪人目。有些女子抗拒支撑,便立遭官兵喝骂殴击。
阿朱脸色煞白,狠狠地道:“简直禽兽不如,宋人也不见得都是好人。”
萧峰天性看不得欺凌柔弱,见此情此景,已是怒火填膺,听得阿朱此言,本来辽人狠辣宋人谦和的固有心态大改,道:“此等为恶,与豺狼无异。阿朱你呆在这里别动,待我去教训他们一番。”
阿朱柔顺的点点头,月兑出他怀抱。
萧峰微微一笑。
横空过去,凌身一脚将最前那身着黄衣铠甲头目踢下马来。摔在地上,头刚好撞上尖石,颅顶涌出鲜血,眼睛巨瞪,一时没了气。
萧峰心中一凛,当日说过不再乱杀一个为非作歹的汉人,但眼下却出手便杀了一人。幸好是个歹人。
正思忖之际,另几名官兵抛开抢来的货物、女人,不知天地厚,凶神恶煞地向萧峰攻来。
萧峰徒手博白刃,几个回合便将一干宋军打得鼻青脸肿,眼花嘴歪,哀嚎声一片。
不禁心想:“大宋官兵素质如此低下,难怪节节败仗,收不回幽云十六州。”
那群官兵见萧峰威猛难敌,早吓得心胆俱寒,大气不敢乱出一口,更遑论去拿那些财物,蹂躏女人,如丧家之犬般奔命去也。
穷寇莫追,萧峰任由几人曳甲慌逃。
一位契丹老汉上前咿呀哇的说一通,契丹语,萧峰哪里听得懂,估计是感激大恩之类的话,忙抱拳表示不谢。
隐约见那老头裂开的胸口衣衫现出一些刺青(作者:难道峰哥有怪癖?读者:找打),是只狼耳。心中一阵温暖。拉开衣服,露出狰狞獠牙的狼头。
那老头叽里咕噜一阵萧峰听不懂的话,又伸出双臂来抱萧峰。(读者:你怎晓得契丹语是叽里咕噜般?作者:···)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叫阿里呼。我阿爹邀请恩公到家中作客。”一个比萧峰年轻十来岁契丹汉子领着众妇孺老小上前向萧峰言谢救命之恩,并翻译那老汉的话。
萧峰心中一喜,正愁回到辽国无处可居,自己倒还好,只是阿朱这女子一直飘荡,多有不便。展现出契丹人应有的豪情直爽,道:“多谢!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萧峰,举手之劳,切勿再叫我恩公。”
那年见他没有推辞提议,大喜,又向那老者转述。
那老者登时喜笑颜开。
“萧大哥!”阿朱见萧峰站在那里和一群人交谈,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略有些心急地呼唤道。
“这位是嫂子?”阿里呼看着站在高处楚楚动人的阿朱激动道。
萧峰粗脸一红道:“正是!”
“如此更好,嫂子真漂亮。带上嫂子,到兄弟处喝酒吃肉去。”
萧峰道声多谢,过去将阿朱抱下,跟着那群人往草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