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鬼事 第4节 殡仪馆

作者 : 辰硕

“大祥!小伍!”我又叫了几声,四下里静悄悄的,刚才还狂风大作的天气不知在何时就平静了下来,风像猝死了,一丝都没有。厚重的云层已消散了大半,月光透过稀薄的黑云洒落下来,我发现自己跑进了一片荒地,四周长满了高及膝盖的野草。

我挪动了几步,野草摩擦着我的裤腿,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抬眼四望,右手方的不远处有几盏灯火在闪耀,大祥和小伍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我转头看了看车,犹豫着是该回去看看还是去亮灯的地方,我担心我一走开,他俩就已经回来,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让我实在没勇气再靠近面包车半步,考虑了会儿,我舌忝了舌忝干巴的嘴唇,向那几盏灯火走去。

奇怪,那亮灯的地方看起来不远,可我走了半天,距离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我停下脚步,回头向面包车看去,我已经离车子很远了,车灯还能看见,只是小得可怜,就算现在大祥他们已经回来,我也看不清。我又踌躇了,看看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灯火,我真不知道该回头还是继续向前走。

嚓,嚓,前方的草丛里有东西在骚动,我吓得浑身一抖,戳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我绷着身子悄悄地蹲下,模起一块石头朝那边打去,只听哗的一声,一只黑影从草丛中跳了起来,飞快地蹿了出去。应该是只野兔。我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决定返回。过这么久了,大祥他们应该回来了。我不敢想如果他们还没回来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六神无主,几近崩溃了。

就在我抬脚将走的时候,一件叫我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有人在我后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刹那间我觉得身体像一部锈死的机器,全身毛孔在瞬间张开又关闭,与此同时,一声微微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一只冰凉异常的手从旁边猛地探出,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左手手腕。

哎呀——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我的眼睛像在瞬间失明,一片漆黑,我捏起右拳,使尽全身力气向身旁砸去。砰!我感到这一拳打在一个软中带硬的物体上,震得我的手腕几乎月兑臼。

刺——我依稀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随即感觉身体似乎腾起,向旁边抛了出去,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感觉狠狠地撞到了一个东西,一阵剧痛顿时由右手腕处传出。

“老八,老八,醒醒……”

是小伍!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面包车的后座上,小伍和大祥正趴在前座靠背上,满脸紧张地看着我。

“这——我——”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我感觉自己前额上好像贴着张纸,还有点痛,正想伸手去拿。

“哎,别动,别动。”大祥赶紧阻止了我的动作。

“哎呀,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小伍在一旁如释重负。

我蒙了,睁大眼睛瞪着大祥和小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老八!”小伍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嗯。”我应了声。

“你还好吧?你看看,这是几?”大祥伸出三个手指在我眼前,我抬起右手把他打开。

“哎哟!”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痛让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哎呀,别动别动,早知道我就坐后面扶着你,大祥你刹车刹这么急做什么,肯定是手撑到椅背的时候弄坏了,不知道骨头有没断,老八,你伸手给我看看。”小伍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让我云里雾里。

我喃喃地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祥和小伍对视了一眼,笑道:“没傻。”

我纳闷极了:“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找修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轮胎换上了?我出了什么事?怎么莫名其妙就回车上了?现在到哪儿了……”

我一连串的问题把小伍和大祥问得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小伍才试探着问我:“老八,你做梦了吧?”

“做梦?”我猛然间有了庄周梦蝶的感觉,不知现在是梦刚才是醒,还是刚才是梦现在是醒。

“哎,别动,你还是躺着,就快到家了,回头送你去医院看下,大祥,赶紧开车。”小伍见我又想坐起来,赶紧劝我躺下。

大祥重新坐回座位,把车发动起来。我摇摇头说没事,觉得有点晕,就半靠着车门坐了起来,一张餐巾纸从我额头飘了下来,我拿起一看,上面居然沾着大片鲜红的血迹,把餐巾纸浸透了大半。

“这个?”我举起餐巾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叫你别动,我看看。”小伍从前面跨过来,凑到我跟前看了会儿,说,“嗯,还好,不出血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头有点晕,有点痛,手也痛。”我抬起头模了模额头,感到一阵疼痛。

“哎,别动。”小伍此时像个周到的保姆,他说,“疼是正常的,那么粗根树枝砸到你脑袋上,不痛才怪,刚才吓死我们了,操,以为你要挂了呢。”

大祥微微扭了下头,对着小伍骂道:“操,你怎么这么乌鸦嘴,老八,你忍会儿,到塘沽就送你去医院,你也真他妈倒霉,咱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可那树枝偏偏只打到了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轮胎爆了吗?你们不是去找修理了吗?”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就被树枝砸脑袋了。我不是去找他们了吗?还有那只手,想到这儿,我浑身一寒,忍不住发起抖来。

“你冷啊?等等,我衣服给你盖上。”小伍说着赶紧月兑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不是,小伍,你快告诉我,那个,到底怎么回事?”我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伍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我,我摇摇头说不要,小伍见我不抽,把烟塞回口袋,然后告诉了我事情发生的经过。

当时右前轮的确是爆掉了,我们在换胎时,风突然剧烈起来,一根碗口粗的树枝被风刮断,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当时你就晕了,栽在地上,血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小伍用手比画着,表示那根砸我的树枝是多么的粗大,接着他又说,“我操,当时把我和大祥吓得,赶紧把你抬上车,给你擦血就擦掉半包餐巾纸,又不知道附近哪儿有医院,就想着赶快回去送你去医院,然后你就突然叫了起来,再然后你就应该知道了吧。”

“我被树枝砸了?那车胎你们是怎么换上的?不是换不上吗?你们还去找修理厂来着,我在这儿守车啊!”我还是迷惑不解。

小伍眨眨眼,说:“车胎就这么换上的啊,谁说换不上?哦——”小伍恍然大悟,指着我说,“老八,你肯定做梦了,被砸晕了做噩梦哩,说说,你做了些什么鬼梦啊?”

“鬼梦。”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说,“的确是鬼梦。”

我把刚才的经历对小伍和大祥详细地说了一遍,听得他俩大气都不敢出,在我说到那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时,大祥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小伍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甩了下头说:“真他妈的,我听着都发寒,跟真的一样。”

我迷惑得要命,怎么会是梦呢?一切都太真切了,比梦见彩票中奖那会儿更让我感觉真实,这完全就是一场真真切切的经历嘛,一切都衔接得那么自然,一点都没有以往梦里的那些不合逻辑。

我开始在脑袋里迅速进行再次梳理:车开着开着,爆胎了,我们换胎换不上,他们去找修理厂求助,我在车外来回走动,风好大,我跑进车里,打开音乐……

“大祥,把音乐打开!”想到这儿,我想听听音响里面的磁带是什么。

“哦,好。”大祥应道,把音响开关拧开了,“妹妹等等我,哥哥……”

“我操,这什么歌,大祥你品味不俗啊,哈哈……”小伍大笑起来,大祥听到也忍不住笑了出声,他说:“操,是老爷子上次放进去的。”

我却怔住了,我笑不出来,这分明是我当时换来换去最后又换进去的那盒磁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是否发生了时空错位。

“喂,老八,想什么呢?没事吧你?”小伍见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推了推我。

“啊,没事,我就觉得奇怪,太真实了刚才。”看着眼前的小伍和大祥,我又觉得磁带的事应该只是个巧合,额头又隐隐传来一阵刺痛,我忍不住伸手去模。

“哎哎,别动,口子还蛮大的,回头去医院搞下。”小伍停了下说,“做噩梦是正常的,我做那噩梦时也觉得不像在做梦,尤其你又被砸了脑袋,砸蒙了,哎哟,你不会脑震荡了吧……”小伍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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