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瘦·误琼楼 恸红妆·二

作者 : 鸷鸟之不群兮

玉人唇角勾起凄凉笑意,“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放心,我早无他念。”

一转身,面色清冷如霜。

欢笑喧嚣是他们的,不如,从此置若罔闻。

这是别人的良辰美景,与她无关,她知道的。

玉人下了楼,径直往中庭走去,忽而顿住脚步,她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众人聚集的热闹方向,那个身着深青色吉服的男子正伸出手去。新妇子同他一样身着典雅的深青色吉服,纤纤素手自金线绣出繁复牡丹花纹的广袖中递出,两人十指紧扣。她的姿态不胜娇羞,重重叠叠的蔽膝轻纱自发顶垂下,掩住了面容。

有宾客高声道,“璧人何相类?玉郎与瑶光。”

玉人心口一窒,朝栀忙上前扶了一把,玉人这才发现自己脚步有些虚浮,连苦笑的力气也失去了。孟玠《凤求凰》的余音仍回响在耳畔,然而,可以与他长相厮守的人却再也不是自己了。

此生,竟是错过了。

别开朝栀相扶,玉人决绝转身,将一切纷扰抛在身后,一步一步远离喧嚣,红色罩纱拖曳迤地一丈。她的眼前渐渐迷蒙一片,看着园中景致好似隔了水雾。

烟雨也如织。

“朝栀,取把伞来。”

玉人摘下金钗、金冠随手掷在身后,发髻倾下来,一头青丝宛如泼墨,她仰头站在琼花树下,任漫天烟雨洗去一身铅华。

雨丝落在庭中,成烟,泪珠凝在眼中,成雾。

“玠,今日,我原是你的新嫁娘,这身嫁衣,是为你而着。”

眼泪在她的脸上滑出两道长长的泪痕,晕开了颊边红粉,泪,是红色的。烟雨洗尽她的妆容,比水粉还要苍白的面色浮现在雨幕里,她在满庭伤心碧中美得哀伤,哀伤得绝望,“我,不曾相负,如何不肯信我?”

有青衫的男子自游廊深处缓步走来,撑一柄绘出半面琼花的油纸伞,看着她,眸色深沉,“玉人……”

玉人回头,眉心的鸽血石花钿摇摇欲坠,华美的裙裾曳在雨里漫成一个凄美的弧。

静默。

烟雨击在伞面上簌簌微响,像琴曲终了时颤动的余音,白折寒向她伸出手,“玉人,我还在。”

·

“这天儿真是奇了,明明是晴好的天色,怎么忽然就下起雨来了呢?”

众人待仪仗走远,回到楼中。

华姑手执一柄玉雕团扇,慢悠悠走过大堂,在檐下看雨,却眼见着中庭琼花树下一个红衣的纤弱身影如一朵落花,一股飞絮般软软往后仰去。

不是玉人,还是谁?

白折寒离得近些,快步过去,堪堪接住玉人。

华姑顾不得什么提起裙裾急忙奔过去,团扇也随手抛了,终于跑到琼花树下,脚一软,跌坐在玉人身旁。她一把搂住玉人的头,泪落如雨,被惊住了似的,喃喃重复着,“玉儿,是我害了你了……玉儿,是姑姑害了你了……”

“姑姑此时说这些糊涂话做什么,玉人姑娘体弱晕倒了,怎好让她再淋了雨?”随着她奔来的沁烟打断道,说话间扶起华姑,向小丫头们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们便纷纷忙乱起来,有的凑过来给玉人打伞,有的跑去请白衣斋的医侍,有的七手八脚过来抬人。朝栀此时取伞回来,在人群外围不明所以,突然听见众人唤齐齐一声惊唤,“白大人……”

她看见白折寒自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横抱在他的臂弯,他一身青衫染了烟雨,仿若染了深深浅浅的泪痕。

罩纱垂曳下来,长长的下摆间繁复的于飞凤鸟纹绣已是被烟雨浸透,婆娑了殷红。

玉人面色如盛放的琼花一样素白,双眸紧合,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水雾,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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