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九天之上,浴火朱雀在一片雨丝中直冲蓂荚绝顶,背后月白长袍的男子长发飘扬,眼里一片浩劫过后的安定温雅。
——记忆封存几轮,此刻、他终是共他,走在一段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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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朱雀轻轻放下二人,化为人形。
子期仍自沉迷于方才九霄,直到朱雀微观感知皇起一行的踪迹,又要动用灵力送二人前去,才惊觉般伸手,轻轻压上朱雀的手臂:“受了那么重的伤,别勉强了,我们走过去。”
朱雀拧眉,甩掉子期的手:“别把我当作弱小的人类。”
子期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抹苦涩,并终是没有说什么。尚宫羽在一旁看得很是冒火,站到了朱雀前面:“就算你是镇山之神也不能是这样的态度!子期哥哥救了你!没错,你已经还了人情。可是子期哥哥这么关心你,你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有感觉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你真是太过分了!”
“宫羽,不必多言。”似是被尚宫羽突来的怒气给愣住了,子期抬头看看尚宫羽。
“不知死活。”朱雀抱着手臂,手臂上青筋暴露,斜睨着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尚宫羽,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去。
尚宫羽忽地怔住,迎上朱雀赤色的眼睛——那里面有某种危险而看不到底的东西,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还是使劲睁大清亮的丹凤眼,狠狠地回瞪过去。
半晌,朱雀看似散漫地收回目光,仿若压在心口千斤之重的石头被撤下,尚宫羽松了口气,大口喘息着。
“还算有点胆识。”朱雀噙一抹玩味的笑。
子期看看朱雀,又看看尚宫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垂头低笑。
正在尴尬间,整个蓂荚山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山腰处传来妖兽嘶吼。
“不好,万毒又蠢蠢欲动了,我去看看!你们向西北方向一直走,就可以找到那三人。”朱雀话音刚落,便化作一到残影消失在两人眼前。
朱雀走后,尚宫羽闷闷不乐地闷头直走,完全不理会身旁的子期。
“我知道你在不高兴,但是宫羽啊,你年纪还小,这些你是不能理解的。又或许,这些是你永远也不能理解的。”子期敛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眉宇间落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轻不可见。
“子期哥哥,那个朱雀仅仅一道目光,便仿佛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强者,便是这样的吗?”一抹痛苦之色划过眼底——弱小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可悲的。
子期不再接话,看着眼前的小少年,仿佛看一羽想要冲破桎梏的笼中鸟。
雨还在下。各怀心思的两人全力往西北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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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皇起、月宫、金乌三人站成一个圆周,护住身后的瑶芝。
“月宫,你去取瑶芝,金乌掩护,我来断后!”
“哼。”暗夜里一声冷哼,琴音凝聚成数道虚幻的箭气,直逼皇起三人。
“这点招式便想伤我?”
冷笑中,皇起猛然腾起,手中天穹之剑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寒芒,弧形展开,瞬间将射来的数道箭气全数拦截!
一道炸雷劈开黢黑的天幕,整个蓂荚山在这一瞬间被照得宛若白昼。
皇起这才看清来者,一袭紫袍的妖媚女子怀抱一把七弦琴,低眉抚琴,她周身被无形屏障包围,在那小小的空间竟无一丝雨滴。
伴随在紫袍女子身旁的黑衣人,戴一顶黑色斗篷,手中的长剑不曾出鞘。
“魔界双煞!”
饶是皇起,在辨清来者身份时,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向来以心狠手辣与琴音绝世而闻名于玄鼎之陆——魔宫黑纱烛笼地之主,挽音。而她身边的神秘人,赫然便是地之主挽音手下的一员猛将,七杀公子封妖——此人以杀招为号,以配剑为名,而其真名至今无人知晓。
紫衣女子一声叹息,微微偏头看向皇起,扬起一抹笑:“这瑶芝,我取定了。”
皇起看着她的笑,隐约有种眩晕的感觉,身后月宫月兑口低呼:“殿下当心这妖女的噬魂术!”
仿若当头一棒,皇起神志陡然清明,暗道:好生厉害的噬魂术,将近三日不眠不休,竟差点着了道。
挽音也不恼,调整了七弦琴九露阳宣的高度,眸光微沉,纤指轻拨。
皇起凝神戒备,却发现那琴音不似先前那般携有杀气,挽音似乎只是在普普通通地弹琴。
高山之上飘下琴音,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幽暗淡雅,如透窗抚过旅人孤寂内心的月光;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
时而高耸如云宛若高歌,时而又飘渺如风中丝絮宛若低泣。
有了先前的教训,皇起一行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凝神戒备——果然,悠悠琴音后,挽音琴音突变,骤然发难!
与此同时,一直未出手的七杀公子封妖长剑出鞘!
皇起按剑而起,身形在漫天箭光中腾挪转移,那些细碎的箭光竟没能伤其分毫——避过挽音的攻击,皇起直冲向封妖!
“叮——”双剑交击的声音绵延不绝,细细听来,那绵延之声却是由无数声短促之极的交击声连接而成——一个照面,两人已如电光火石般交手数十招,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