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昭雪 朱厌(一)

作者 : 安庆j

()1.

闭目养神的端坐在龙榻上的慕容明,内心一片苍白。既然慕容日不是南宫文昌的亲生儿子,而南宫文昌又确实生有一女,那,那个女婴现在去了哪里?她是死是活?慕容明一遍遍的在心里盘问自己,某种不祥的预兆随着袅袅升起的熏烟飘忽不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他当然懂得。只要为柔然王室留下一根看不见模不着的潜在火苗,将来就会成为焚烧都城仇池的熊熊烈焰。他仁慈的心脏终于没能抵过追杀的诱惑,“必须找到女婴”一个坚定的声音,像蜜蜂采花那样在他心底嗡嗡直响

这年寒冬腊月,从皇城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口的厚厚落雪上,积满了通往四面八方的马蹄印迹。铺天盖地的大雪很快掩盖住了这些整齐划一的马蹄印,一个扫地老人的叹息却长久的回荡在风中:“又是一场血迹斑斑的追捕行动。”顺着马蹄印延展的方向望去,这个负责清扫城门积雪的老人,仿佛再次看到了他多年以来熟知的景象:绛红的鲜血宛若赤色的染料,均匀的涂抹在缟素的雪地上。煞白的月光照在上面,恰若一张才刚剥下的人皮,被反铺在鹅绒的床榻上。而睡在上面的人,全都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派往各地的探子们和杀手们一连几月的杳无音信,显然预示了追捕行动的一筹莫展。他终日焦灼而困惑的屹立在城墙之上,眼神空洞的飘来飘去。虽然南宫文昌已经人死如灯灭,可他留下的咒语却始终若幽灵一般折磨着慕容明。惶恐不安的忧虑心绪,不仅让他白天像个惊弓之鸟那样东闪西躲,而且晚上一闭上双眼就是噩梦连篇。依照常理来说,一个女婴在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吧。可帝王的心思就是这么细腻的无孔不入,他可以豁达到千金一掷、义薄云天,也能够吝啬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仿佛是对一切为所欲为的统治者的尖酸嘲弄,他们鲸吞天下的壮志雄心中偏偏包含了对个人仇恨的锱铢必较。

在逃的女婴,已经不止是一个仇恨的象征了。慕容明走火入魔的幻想,将一个原本无足轻重的婴儿,无限扩大成了一把高高悬于头颅的达摩克利斯剑。无论做什么事情,他觉着自己的脖子时刻都有被猛烈戳穿的可能。他甚至在月黑风高的午夜,脑海中清晰的构思出了自己头颅和脖颈分开时的血腥场面。失去头颅阻挡的鲜血,如同喷发的火山那样,愤怒又凶猛的朝天涌射着。他跌落在地的头颅上的眼镜,只能无助而绝望的目视着自己体内的鲜血被一滴滴放完。血管由此而引起的塌陷干瘪的压迫感,也历历在目的阵阵袭来。

不管是婴儿还是成人,女人都能引起他病变的敏感。慕容明在处心积虑的思索着女婴下落的时候,母亲的身影却总是仿若风中的飘雪那样敲打着他日渐枯槁的脸颊。不知怎的,他总是潜意识里把女婴和母亲混为一体。对母亲如此强烈的回忆不是没有因由,他第一次燥热的一涌而出正是因为母亲。这件让他至今羞于启齿的往事,十余年来反复的牵动着他的神经末梢。

或许多年以前的那天晚上,只是一场病入膏肓的梦幻,可它明明就刻骨的烙印在记忆的隧底。那天深夜,他一如既往的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夜半时分,母亲温软的玉手在他光洁的身体上来回的游离。透过窗棂的月光,不偏不倚的投射在他跃跃欲试的面容上。母亲的玉手滑过他肌肤的每一寸,都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欢悦。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母亲的手从他的上身越过肚脐一直伸延到了他坚硬的。他的面孔随之轻微扭曲,而后是比月光更加柔和的欣喜。

他模糊中感觉母亲温热的手有规律的在他炽热的部位,往复而温柔的。的时间,激发了持续、快速而凶猛的膨胀,他仿佛进入了太空幻境一般,两腿叉开又合上,臀部翘起又落下。母亲松弛有度的紧握着自己肿胀的,先是前后摇摆,继而上下晃动。力度时而若软的若有若无,时而紧绷的令人窒息。她的手越来越湿热了,她紊乱的呼吸也跟着此起披伏、时快时慢。动作持续了一刻钟后,母亲又微喘着气将烫热的脸颊紧贴在他的腿根底部,用舌尖在他最致命的那个部位,节奏适中的温存舌忝舐着。湿软的舌尖像是一条美丽的小花蛇,缠绕在他的那个隆起的部位,贪婪的蠕动着。一股暖流急速的喷出,他的身体也跟着猛的一阵颤动。那样一个时刻,他仿佛置身于无忧无虑的极乐世界,被无边的佛光慈爱的普照。随后是漫长的沉睡,等他醒来浑身的骨骼却像是被敲打过的酸疼难捱,可他的欢愉依然还在。他回味着昨晚的巅峰体验,幸福的泪水不觉间溢满眼眶。

2.

冰雪未及消融的某天深夜,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颤巍巍的爬上了柔然故国的赤峰山顶。身影的主人正是负责清扫鲜卑都城仇池城门积雪的老人,他原是皇甫迟瑞的仆人。柔然部落集体迁移后,他在皇甫迟瑞的指使下混进了鲜卑皇城的杂役队伍。复仇的行动,从仇恨产生的那天起就如影随形的进展着。

听闻几下“咚、咚、咚”的敲门声,已经削发为僧的皇甫迟瑞声音圆润的说:“吴伯快快请进,屋外这么冷,你还敲什么门啊?”静如真空的木质禅房内,皇甫迟瑞一早就分辨了吴伯攀爬台阶的声响。那些谦卑有礼的熟悉节拍,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躺在床上听得入神。宽和的吴伯,名义上皇甫迟瑞的家仆,实际上皇甫家没人把他当过外人。一个老人在五十年光阴的斗转里都忠心耿耿的守护着同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安宁,是无论如何都不该称他为仆人的。

木门“吱”的一下应声而开。吴伯人未进来,声音却迫不及待的传了进来:“将军一向可好啊?老奴给你带了些过冬的日用品,还有你最爱喝的五畜酒。”来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的吴伯,见了皇甫迟瑞后立马就发出了朗朗笑声。站起身来的皇甫迟瑞拉着刚进屋的吴伯,恭恭敬敬的将他扶到了床沿上,“吴伯啊,你赶快坐下歇歇脚。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你大老远的送着送那的。”皇甫迟瑞说着说着咽喉有些哽咽了。吴伯倒是轻快的多,他握着皇甫迟瑞的手说“将军哪里话啊,天再冷路再远,也难不倒我吴老头这把老骨头啊。”他这话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矍铄的笑容。

许久不见的主仆二人,紧挨着身子蹲坐在床沿,聊起了家长里短。窗外的纷飞大雪,将他们的对话拉回到了三十年的那个冬天。收到动了胎气的小皇甫迟瑞顺利来到人间的消息后,身在外地派送信件的吴伯马不停蹄的就赶了回来。狂舞的飞雪,正好映衬出了他此刻的心情。连月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像个解甲归田的士兵那样,欢呼雀跃的回到了自己贫寒的故乡。一路上他满嘴都只顾着念叨“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却忘了调整马匹奔驰的方位。幸好识途的老马将他准确无误的带回了柔然都城,不然天知道他要天马行空的飞驰到哪里去!

皇甫家族从此有后了,吴伯似乎显得比自己有后了还要欢欣鼓舞。他眉飞色舞又战战兢兢的抱着手里还是婴儿的皇甫迟瑞,生怕小生命遭遇点滴意外的闪失。“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吴伯对着一身僧袍的皇甫迟瑞说。“是啊,我也没想到时间过的比眨眼的功夫还要快。”皇甫迟瑞说这话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被送到民间的女婴。她大概都快半岁大了吧,他心里这样想着,泪水稀里糊涂的就噙满了眼眶。主上临别之际,为她取名倾城。“南宫倾城”他在心里默念一下这个名字,有自问自答的说:“多美的名字啊”。然则,国土已倾亡,谁人不遭殃?这样美丽动听的名字,用在她的身上又悦耳又悲伤。于是,在送人之前,他又为她取下了另外一个名字:“皇甫昭雪。”他想,如果必须要隐姓埋名,就让她跟随自己的姓氏好了。

山里的雄鸡“咯咯咯”打鸣的声音,将靠在一起沉睡了半个晚上的主仆二人从梦境中惊醒了。要赶紧赶回仇池皇城的吴伯,在要告别的时候总觉着有什么事情给遗漏了。他在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又转过身对皇甫迟瑞说:“将军可要小心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慕容明布置的哨兵。老奴听闻,慕容明是针对将军带出的女婴而来的。”听完吴伯的陈述,惊魂未定的皇甫迟瑞又悄悄拉过吴伯,在他耳边翔实的叙说了女婴的身世和下落。吴伯的脸色清白交替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主上南宫家族还有一个侥幸逃月兑的女婴。

木门又被重新关上了。短暂的商议,让两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对策的第一步是,皇甫迟瑞先将寄养民间的女婴找回,然后把她交给吴伯来抚养。而吴伯暂且辞去清扫城门的杂役活计,临时搬到赤峰山下附近的村庄居住。皇甫迟瑞还在山上的寺庙内烧香拜佛,如此,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两人也好方便联络。等安全度过了眼下的危难后,再想其他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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