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据郑川的朋友介绍,这位鲁大师是难得的全才,观面相,卜命运,看风水,神通广大,无一不精。我开始还不相信,恳求鲁大师为我测算未来,如何能逢凶化吉,摆月兑噩梦的纠缠。鲁大师问过我的生辰八字,便正襟危坐,给我讲经说法,是有关阴阳八卦相生相克的玄学,我根本听不懂,好像坠入迷蒙飘忽的云雾里。鲁大师宣经布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也存在于万事万物。五行的说法,我以前也略有耳闻,具体它们相互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搞不懂,当然也就说不清楚了。
鲁大师说,根据每个人的气血性情不同,世人可被分为五种类型,少阴,太阴,少阳,太阳,和阴阳平衡五种人。鲁大师的高深理论太抽象,太笼统,我越听越迷糊,请求大师细说端详。鲁大师终于回归现实,以浅显的道理解释说:所谓的少阴之人,就是爱占小便宜的人,恨人有气人无,忌妒心很强。太阴之人,是老奸巨滑,专爱算计的人,隐藏极深,其险恶用心凶狠毒辣。太阳之人,个性超强,好高骛远,喜欢夸夸其谈,口无遮拦,很难与人相处,但是并无恶意。
还有少阳之人,是典型的自恋狂,爱虚荣好面子,与人关系比较融洽,也是偷情猎艳的高发人群。最后是阴阳平衡之人,属于稳重成熟的一类人,为人处事不偏不倚,从不争强好胜,遇事敢于担当,在传统和创新中间选取较为合理的契合点。听完大师的一番分析,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后三种的综合类型,都沾边,也不完全是,总之我不是大恶之人。鲁大师为我指点迷津,说我阳气偏重,阴气不足,应该采阴补阳,才能阴阳均衡,至于具体的做法,大师讲天机不可泄露。
大师笑眯眯地说,点到即止,我也不便多问,鲁大师春风满面,脸色红润。我再糊涂,也明白是我的万元酬金所起的作用,换作我,也会偷着乐。告别鲁大师,我又返回自己的生活里,以前乡下的前妻总是谦让我,常说养家糊口的人,得恭着敬着点儿。现在黄娟根本不听那一套,小到电视遥控器的掌控权,大到家务活的分摊,都由她说了算。黄娟是南方人,喜欢吃辣,我也要适应她的习惯,学着品尝辣的我鼻涕眼泪往下流的川菜。后来,她看出来,我实难有分享辣菜的口福。
黄娟采取折中的方案,改吃韩国料理,什么泡菜,铁板烤肉,石锅拌饭,冷面之类的韩餐,口感独具特色,虽说有点辣,但是酸辣甜咸几种口味揉合在一起,我还可以承受的了。家里有保姆翠花,也能做一般的家常菜,黄娟吃饭挑剔,对我老家改良后的菜品不感兴趣,喜欢到外面饭馆就餐。我对饭店里的猫腻基本了解,黄娟主张出外用餐,我却特别反感。先说说饭馆里的免费茶水,大多属于回收再利用的,也有以次充好,添加色素香精,对人体有害,我拒绝饮用这种伪劣冒牌茶水,
餐厅里的大米饭,由于成本的原因,经营者多使用陈年老米,而且很可能是变质的大米。为什么饭馆的米饭难吃得要命?采购员图便宜,买动物饲料,说白了就是出售给养猪专业户的劣质米,人吃了会慢性中毒。再有,火锅店所用的汤料,含有罂粟壳,是食客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恐怕只有偶尔享用美味火锅的人,才会不明真相。在火锅中加入少量大麻,不仅可以提升汤汁的鲜度,还让人越吃越上瘾,欲罢不能。漂浮的一层红油,是地沟油,或是石蜡,对身体健康危害很大。
(六)
黄娟对我的话不以为然,执意要到饭馆用餐,我俩的甜蜜期已过,又因为这个不可协调的矛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大有无法妥协让步之势。黄娟一脸不悦,找茬就跟我吵个天翻地覆。我也不甘示弱,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黄娟口若悬河,咄咄逼人,我也还以颜色,破口大骂,两人势均力敌,不分胜负。我的麻烦接连不断,在和黄娟打得热火朝天,焦头烂额的时候,洪峰受他妈妈的指派,常常来骚扰我。有时,前妻会陪着儿子一起来,无非是讨债,要求我增加抚养费。
实际上,洪峰已经年满十八岁,我完全可以不给,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我狠不下心来。黄娟很会演戏,母子俩光临时,她就装出一副清纯婉约,小鸟依人的样子,身穿清爽的丝缎衣裙,母子二人即刻眼中喷射愤恨的怒火,像是要把眼前的妖媚狐狸精生吞活剥了。我也积极配合,跟黄娟贴得很紧,给人一种琴瑟和谐,亲密无间的假象。黄娟怀孕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前妻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憎恨目光。我内心里那根温情的弦,不知怎的被她的眼神触动了一下。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我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保姆翠花曾经多次悄悄跟踪过黄娟,发现她和郑川关系不正常,他们的行踪鬼鬼祟祟,不知在低声耳语什么。我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我最信任的两个人,黄娟和郑川竟然勾搭在一起。我也明白,这种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不可轻举妄动,兴师问罪。我的目光停留于睡床上,郑川和黄娟浪翻潮涌的场景,仿佛近在眼前,清晰可见。一股难以遏止的酸楚悲愤感袭来,我快要支撑不住了,无力地瘫倒在松软的沙发上。
这是上苍对我的报应,抛妻弃子,罪有应得,而我再想回返,已经来不及了。几天以后,郑川驾车,我坐在车后座上,两人结伴去高尔夫球场陶冶心情,没想到,却在半路上出车祸了。交警迅速赶到事发现场,黑色奥迪车被撞得面目全非,车内血迹斑斑,里面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120急救车呼啸而来,这两名男子被送往附近医院进行抢救,其中一位叫郑川,因为伤势较轻,经过紧急救治,已然月兑离了生命危险。而另一个脸上缠满白纱布的男人,据悉是本市著名企业家洪亮。
洪亮的伤情十分严重,不但伤及皮肉,而且脑颅和内脏也受损。最后,接收院方召集全市最好的外科专家会诊,也无力回天,洪亮变成了植物人。警方找到郑川,他回忆说,当时前方有一辆敞篷车,车里的美女回眸对他抛媚眼,在他走神之际,对面的载重车疾驶过来,而奥迪车已经偏离分界线,几乎就在数秒之内,惨祸发生了。对于出车祸时,是否出现过美女,警方查无实据,没有目击证人。后来,他们调看了监控录像,的确有一名美女坐着敞篷车,在通向事故现场地段一闪即逝。
由于距离太远,从录像里,警方看不清她的长相。他们综合车祸原因的勘查结果,以及当事人郑川的笔录口供,一致认为这属于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处在重度昏迷状态的洪亮,尚有呼吸和心跳,只是感觉器官暂时罢工,他对外界的事情全然不知,而他的魂灵已经月兑离了肉身,在广漠无际的时空漫游穿行。我的意识又清醒了,那位被我错认为杜甫的农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倾尽所有,来报答他的恩情,可是我来到遥远的古代,此时落魄成了穷光蛋,我即便携带巨款,也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