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广播电视大学考试的那一天,鸭子和马遥一起走进了考场。绿色小说
虽然之前在水局长那拿了不少复习资料,马遥平时却没能静下心来看,临进去前就有些紧张。
鸭子鼓励他说:“你看这些来这里考试的,那个不是以前的往届生?成绩好的都上周而正之的大学去了,来这里考试的从水平上来说都是你我这样的货色。但我们是谁呀?我们有水局长在后边撑着呢!”
听了这话,马遥的心里就踏实了。
上午考了半天,水局长进考场巡视了一番,还特地地走马遥和鸭子的坐位前看了看。
看马遥雨成汗流地考的费劲,在他们交了卷子考完上午最后一门步出考场时,水局长就叫住他俩,把他们拉到一边说:“马遥老弟你是特殊人物,下午要是忙你们俩就不用来了,把准考证给我吧。”
马遥一愣,心道,是不是水局长看我上午考的一塌糊涂,认为下午就不用来丢人现眼的了?鸭子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水局长就笑道:“你看不少考生出来后撕了准考证,这些人也就是兴头上报了名,来考了上午的两场就灰了心,下午起码少来二、三十个,也不差你们俩个。”
鸭子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凉嗖嗖的,再看马遥,一脸尴尬地就要来拉自己走人。
水局长忙拉住俩人道:“我话还没说完呐!我的意思是两位老弟上午考的不错,下午呢怕胡县长那边有事你们走不开,我看就不用来考了。把准考证留给我,下边的事就是你俩等着开学通知就是了。”
鸭子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马遥的脸上也立马艳阳高照。二人把准考证给了水局长,就开着2号车去公安局找厚皮吃饭去了。
三人到公安局正好开饭,就一起在食堂里吃过饭,到厚皮的宿舍里玩。鸭子说等会走倩倩班上看看,她上次打电话叫他上县来时去找她,不知有什么事。
马遥笑道:“那丫头能有什么事呀,没事就会瞎折腾。不过她既叫你去了,你来了要是不去以后就会有你好看的!”
鸭子道:“等会过去看看就是了。”
厚皮奇怪地问:“你们下午不去考试了吗?”
马遥就把水局长的话怎来之去地学了一遍,把厚皮听得眼都直了,不可思议地道:“乖乖,文凭还有这样拿的……”
鸭子又问厚皮:“你现在已成正式的公安战士了,入党申请书交上去没有?”
厚皮道:“那天和你通过电话后就找人写了一份,交了。”
鸭子道:“要争取早日入党,这块必不可少的敲门砖一定要早点拿在手里,在东风到来之前必须万事俱备!”
厚皮道:“现在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在公安局除那个女人,别的人那个不对我高看一眼?当然了,我知道那是因为二爷是一把手。”
鸭子道:“是啊,你二爷现在就是你的政治资本。要常朝他家跑跑,他现在位高权重,你二娘心里肯定有些想法,让你二娘把你当成她的眼线才好呢。当然,也就哄哄她开心就好,别当真。”
厚皮点头答应道:“知道了。”
鸭子看看时间已一点多钟了,就说:“我上罗倩倩那看看去了,等会就直接去车站打票回哭树庄了。”
厚皮道:“还打什么票呀,你等会回来我带你到大路上拦辆顺路的车坐回去就是了。”
马遥道:“就这么办!等我们弟兄混出名堂来了,你这老大来来回回的就有专车接送了。”
说的鸭子和厚皮都笑起来,事实上,鸭子的话他俩早就是言听计从的了。
马遥就开车把鸭子送到防役站,到那时上班的人都还没来。
“等下见了罗倩倩你可不要把今天考试的底给露出来呀,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样消溜我们呢。”马遥有些心虚地对鸭子道。
鸭子安慰他道:“你就放一百个宽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着话马遥看见罗倩倩从那边骑车过来了,就说:“她来了,我回去上班去了呀。”
鸭子下了车,马遥就开车走了。
罗倩倩到了跟前,看着已远了有2号车,道:“这马遥怎跟鬼拿似的我没到跟前就跑了呀?”
“噢,他班上有事。”
倩倩带鸭子来到她上班采血样的地方。
“周向前同志,要不要我给你采点血样,化验一下你是那个类型的人?”倩倩开玩笑地问鸭子。
倩倩上身穿着一件荷叶领子的女敕黄色的短袖衬衫,是蓝的确凉的裤子,浑身透着一种蓬勃的青春活力和一种仿佛枝头那将熟未熟的苹果般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倩倩看鸭子看着自己不说话,就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看,道:“你干吗呢?没看过我这退伍女兵啊还是怎的?不用化验了,你的血是型的。”
鸭子给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吱吱唔唔地道:“是……可能是中午有点发霉犯困了。”
“对了,你下午不要考试了吗?”
“几年没碰课本了,上午差点考个大鸭子蛋。下午自动放弃,不去赶这个时麾了。”
“考什么考呀,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大学。你周向前现在不是混的很好吗?”倩倩说着又用玩笑的口气道:“走,带你去城南公园逛狂去,好醒醒霉。省得在这两眼象发霉又象发花痴似的,给等会来上班的几个小大姐看见骂!”
鸭子赶紧说:“没事,一会就不困了,不能影响你上班。”
倩倩不容分说就把他推出门,把车钥匙扔给他:“去把车子推过来,我锁门。”
俩人出了防疫站的大门,鸭子压压自行车后轱辘看看车气还算足实,就带着倩倩往城南骑去。
“你下午不上班了啊,这样行吗?”
“我是实习的,当不得正式人员用。也没人问我的,喜欢来就来,不想来连个卯也不需要点的,还是个自由的编外人士嘛。”倩倩拽着鸭子的衬衫坐在车后坐上道。
“哦,你这是来实习啊?是当甩手掌柜的来了!”鸭子打趣道,人给后边倩倩搂得有些陶醉,有些飘飘然,这水泥路又好,车骑起来分外地轻快。
倩倩在后边问:“要不是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你今天是不是就不走我这了呀?”
“本来以为能考一天的,怕没时间。既然有了时间,那会不来看看你呀?都多少天没见着了……”
鸭子说的是实话,不知道怎么的,几天没见着她,心里天天惦记着。
“这样最好,要是给我逮到了你那次来不来找我,哼哼……”此时正经过一个小学校的大门口,后边的倩倩喊:“向前哥,我要吃糖球!我要吃糖球!”
鸭子刹住车用脚支着,果然看见学校大门旁有个小大哥,扶着一根头上刺猬一样插满了红艳艳的糖球的棍子站在那。他就支好了车子让倩倩等着,自己走过去挑了两根上边山楂没疤麻破绽的,付了两毛钱后就跑了回来。
鸭子把两根糖球给了倩倩,就又骑上了车往城南公园去。一路上就听得身后的倩倩嘴给糖球酸的“吱咂”的,又够着伸过来一根到鸭子的嘴边让他咬,鸭子训她:“你老实点,我骑车呢。”她这才又继续自己在车后座上“吱咂”地去了。
俩人玩到了四点多钟,鸭子说要去车站打票回去了。倩倩要送他到车站,鸭子不让,让她骑车回去。倩倩耍赖说:“你不让我去车站,那你就把我送回防疫站去。”
鸭子没法,就又骑车把她送到班上。
路上倩倩靠在鸭子的背上,意犹未尽地道:“向前哥,我还没捞让你驮驮我呢,就象那天晚给我喊魂那样……”
鸭子笑道:“这大天白日的喊什么魂呀,等你上m哭树庄的,晚上驮你去喊!”
“噢”,倩倩应了声,停了一下又拽拽鸭子的衣服,小声地道:“我就要你一人驮我去喊。”
鸭子的心里被她拨动了柔情,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背上轻飘飘的好空虚,好渴望那晚驮着她时的那份充实与温馨的感觉……
他就柔声地应道:“行。”
刚进了防疫站的大门,传达室的老头就喊住她:“倩倩,刚才公安局有人打电话来,说是你哥,叫周向前到他那里去一下。是叫他的吧?”
那老头指着鸭子问。
倩倩道:“是,大爷,他就是周向前。我知道了。”她得意地笑了,“这下你走不成了吧?不是我留的哟!”
“车子你骑去吧,晚上上m家吃饭。”
到了公安局见到厚皮,厚皮说:“二爷知道你来了,叫我找你,说他和你有事说。”
鸭子就道:“是罗二爷找我?知道什么事吗?”
厚皮道:“等会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二爷吩咐的事谁敢瞎打听呀,不懂吗?在班上我见了他也只准叫局长,不能喊二爷呢。”
厚皮说着就去看他二爷在不在办公室了。
鸭子也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会是周大吹子那几句歪诗的事吗?应该不会,因为那事烂红眼书记还在那等着自己的调查结果呢。而且他也不会为这事直接找自己的,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太有面子太有理由的事,整个事情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荒唐。本来这些乡间流行的儿歌、顺口溜都是自生自灭的,你不理会他就是了。既不会是这件事那会是什么事呢……鸭子的头脑里瞬间跳出他和小凤那晚送罗大麻子从社场往小凤家走的途中的他们的对话——
“找个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二爷现在是公安局长了,要找个人还有什么难的。他不在本县吗?”
“有百分之八十五会在本县。”
“二爷这样犯难大概是不好明着兴师动众地去找的人吧?”
“你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啊,快说,如果是这样该怎么样下手?”
鸭子不由自言自语道:“难道还是这件事……”
他正在这胡乱猜测,厚皮回来了:“走,二爷在等你呢。”
罗大麻子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尽东头,厚皮在门外洪亮地喊了声“报告!”听到里面罗大麻的“进来”后,厚皮才推门进去,对正坐在办公桌后边看文件的他二爷说:“局长,周向前来了。”
罗大麻子这才抬起头来,对鸭子笑笑:“来了啊,椅子上坐。抽烟不?”
鸭子忙摆摆手说:“罗二爷,我不抽烟的。”
厚皮说:“局长,没事我先走了。”见罗大麻子点了下头,就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罗大麻子起身给鸭子倒了杯水,问道:“你黄二爷和你妈最近身体都还好吧?”
鸭子道:“都很好,谢谢罗二爷关心!”
罗大麻子道:“我和你家什么关系啊,还要说谢谢?等过段时间我忙忙的,就把他们俩老的接过来在城里头玩几天。”
鸭子说:“他们在家也手闲脚不住呢,一时就怕也走不开。”
罗大麻子就道:“忙是好事,身体好,生命在于运动嘛。”
鸭子喝了口水说“二爷说的是。”
罗大麻子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问鸭子:“大侄子,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的找人的那回事吗?”
鸭子心道,果然是那回事。嘴里就答道:“记得,怎么了二爷,是还没找到吗?”
罗大麻子道:“是啊,用你的方法确实把范围缩小了,最后只有十几个人了……”
“这十几个人中有吗?”
罗大麻子有些无奈地道:“到昨晚,这十几个已全部排除了可能性。”
鸭子“哦”了声就不再说话,他本来以为,靠这个方法就能把有85%可能性就在本县范围内的这个人找出来的,结果是让罗二爷的手下白干了一场。那么,是这个人在那余下的15%的范围里呢,还是这个缩小范围的方法本身有什么漏洞?
只听罗大麻子又道:“这个事对你罗二爷是个大事,是个一定要有个交待有个结果的特案。所以我今天把你请来,看看你还有什么高见。”
罗大麻子居然用了个“请”字,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而把“点子”或“主意”说成“有什么高见”,那是对鸭子的充分推崇和信任。上次按鸭子的方法虽最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但至少是从漫无头叙不知从那下手的状态中,理清了思路,得以用很短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在本县把这十来个最符合条件的人找了出来。
鸭子当然听得出面前这个公安局长在这件事上对自己的倚重,这和他跟自己继父的关系无关,也跟他和马遥、厚皮的关系无关,这得全看他鸭子的智慧了。
只听罗大麻子又道:“如果我们要找的人不在本县,那难度就无异大海捞针了。所以,这85%的可能性一定不能轻易放弃!要百分之百排除才行,要不就会差之亳厘,失之千里。”
鸭子想了问道:“这次排查中要求上报的排查对象中,是不是要求了‘尽可能详尽地连出生地都写上,出生地不清的或不在本县的,属于抱养的也要注明’这一条?”
罗大麻子道:“那是当然了,这一条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嘛!”
“那么在这次排查中会不会有些因特殊情况没有上报的呢?比如,在这三十年中已死了?或是当年就搬走了?如果是当年就搬走的,到本县别的公社落了户,你就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是抱养的了,而且他们的父母随便说个找的那个接生婆接生的,又上那去查这个我们要找的人的出生地?再有一种情况就是身有残疾了被认为不可能与什么案子有关了,比如聋子或是瞎子或是头脑不好使的,为了省事有的地方就压根没往上报?”
罗大麻子沉思了一下道:“对,这个可能性完全是有的!那么,现在该怎么来补这几个漏洞呢?”
鸭子沉思片刻,开口道:“这个比一开始省事多了,比如说在这已知的这全县已送报来的三十一至三十二岁的男性公民的材料中,查找是外地迁入的,这里就不用再管是不是抱养的了。另外再查下全县身有残疾的这两个年龄段的所有男性,相信人数也很少的,也容易找到理由。当然,要是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那这所有的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罗大麻子听到这里,想了一会道:“大侄子,也只好这样了,是不是?”
鸭子子说:“二爷,在你目前所知道的先提条件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要是你还能提供点什么,比如这人小时候那里有块胎记,或是那里有颗黑痣什么的记号,那就不一样了……”
罗大麻子脑中猛然想起那晚在县一招里老侉子提起他战友见到她发妻时说过的话——
“战友问她儿子丢在那里了那家人叫什么名字,她都已说不清楚了,只说她儿子身上有记号,等找到她爹再回来接他……”
罗大麻子一拍桌了,高兴地道:“有记号,真的有记号!”
鸭子惊喜地问:“有什么记号?”
给鸭子这一问,罗大麻子又有些焉了:“有是有,不过,只有他那和他一样不知所终的妈妈才知道……”
鸭子问:“知道这个人的具体的出生地吗?”
罗大麻子:“这个知道的。”
鸭子继续问:“派人去查过吗?”
罗大麻子说:“当时一直认为这个孩子出生刚一个多月就被他妈妈带走了,老家又没有自戚亲戚了,纵然身上有什么记号那里也应该没有别人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鸭子道:“如果是这个所谓的记号是个长在比较明显的地方的印记或是一个什么意外的小伤留下的疤痕什么的呢?如果是这样,那他周围就会有人知道。因为做月子时周围邻居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会去瞧瞧孩子,很难有瞒得住的什么记号。当然,也不排除是在她离家这段时间才有的记号,但可能性较小。”
“为什么可能性较小?”
“因为不管因为什么事,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一个母亲在外面带着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孩子的,她对孩子只有超出常规的呵护与疼爱。在孩子的身上做永久的意味着对皮肉伤害的记号,可能性几乎没有。至于意外,因为孩子尚在怀抱里,可能性也基本可以排除。”
罗大麻子在烟缸里摁灭了烟头道:“侄儿言之人理!那么现在该从那里入手呢?”
鸭子喝了口水道:“现在二爷就该兵分两路,一路在这已知的这全县已报送来的三十一至三十二岁的男性公民的材料中,查找是外地迁入的,这里就不用再管是不是抱养的了。另外再查下全县身有残疾的这两个两个年龄段的所有男性。另一路去他的出生地,找当时周围的邻居、相识的,能找到当年的接生婆最好,询问当年孩子的身上是否有明显的或是在暗处的印记或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特征。”
罗大麻道:“嗯,我看也没有比侄儿这方法更好的方法了。至于结果如何,这小子是不是不在本县境内,或是命短早不在人世了,我们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鸭子说道:“二爷说的极是,不管是什么事,自己尽力了就好。实在行不通的,也就是天意了。”
罗大麻子开心地笑道:“真想不到我这侄儿不但思维灵敏,这心态也是极好!哈哈,好,好,好!”
罗大麻子连说三个好字后,就拿起了面前的电话,叫来了厚皮:“好好陪你鸭子哥玩玩,晚上和马遥那小子到m家吃饭。”
鸭子说:“不了二爷,m爷他们晚上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罗大麻子听他改口叫二黄“m爷”了,就开心地道:“中,那你就回去吧。告诉你爷,我和刘书记忙过了这几天就去哭树庄看他,北京的老侉子还有带给他的东西在刘书记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