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风见年近八十的司.马.璐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烟水寒心知老宰相司.马.璐司.马.璐一向左右逢源,说的定然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心中暗叹一声。
果不其然,司.马.璐双眼半闭,缓缓的说道:“韩元帅说的没错,圣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老臣年事已高,对于此事难以决断,实在是有愧于宰相之位。”
韩林风做出一副深表同情的表情说道:“陛下,司马大人一把年纪,能站在这里已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要再让司马大人说出个所以然了,真就难为司马大人了。”
韩鑫叹了口气,正要发话让司.马.璐退下。司.马.璐却慢吞吞的又继续说道:“不过,微臣倒想起先皇的一些事来。先皇陛下曾提拔征东将军岳峰于行伍之间,纳前锋将军杨龙于叛军之中。却是不避身世之高低,任人唯贤。”
韩林风冷哼道:“岳峰与杨龙将军自有真才实学,自当深受先皇之重用。这方敬不过子承父恩,一纨绔而已,岂能与两位将军相比?”
司.马.璐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对皇上说道:“老臣倒又想起一句话来:虎父无犬子!”此时司.马.璐身子一正,双眼尽睁,一对眼珠子锋芒毕露,神采飞扬,说到“虎父无犬子”之时,声音铿锵有力,那还有半点老态龙钟要死不活的迟暮之态。
烟水寒与韩林风俱是一怔,嘴巴张的大大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韩鑫也来了精神,拍掌笑道:“好一个虎父无犬子!方敬你现居几品?”
方敬答道:“微臣不才,暂居七品。”
韩鑫点头道:“好,朕现在就升你为偏将军,官居五品。兵马大元帅韩林风听旨,调三万精兵予方爱卿。三日后出征,此战许胜不许败,莫失了朕的威风。”
“微臣定然不辱皇命!”方敬拜道。
韩林风怒火中烧,见事已无转圜的余地,领命后,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微臣身体略感不适,先行告退,请陛下恕微臣不敬之罪。”说着居然不等皇上回话,径直拂袖而去。足见其嚣张跋扈,已不怎么将皇帝放在眼里。韩鑫笑了笑,眼中一丝精芒一闪而逝,说道:“退朝。”
回到帅府后,韩林风大发脾气,一脚踹开身边木椅,独自怒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司.马.璐,居然摆我一道!待我……哼,定要诛你九族!”说着说着,越发的怒气冲天,拿起茶几上的的几盏晶莹剔透的白玉杯,朝门外砸去。门外畏畏缩缩的站着一堆婢女、家丁,不敢进去。
“老宰相居然深藏不露,想不到却在朝上帮了我们,真是大出意外。”退朝后,烟水寒与方敬并肩而行,向公主府而去。
方敬点了点头,说道:“老宰相一向左右逢源,装聋作哑,这次却表明立场,不知是何缘故。”
烟水寒略一思索,笑道:“既然想不明白,不妨直接去问个清楚。”说罢,便与方敬改道,径直向相府走去。
相府内厅,司.马.璐坐在椅上,把玩几案上放置的一株松树盆景。
“爷爷,平时你教我们万事需得三思而后行,立场保持中立,为何今日在朝堂之上却一反常态,偏向大公主了?”说话的是坐在右首,司.马.璐刚年满二十岁的小孙子司马爽。
司.马.璐瞅了司马爽一眼,拍去手上泥土,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细细的泯了一口,不理会司马爽,却对坐在左手,二十五岁的长孙司马睿说道:“睿儿,你对爷爷今天在朝上一反常态的表现,有何见解?”
司马睿手抚鼻头,深思片刻,自觉无误后,说道:“孙儿以为,爷爷在这个时候偏向公主,是为了平衡公主与韩元帅之间的势力,不让韩元帅一人独大。这样一来,公主自是要将爷爷归于己方,而韩元帅也不得不想方设法的拉拢我们,更突显我们司马家的地位。即使日后最终是投靠了韩元帅,我们司马家依然会屹立不倒。”司马睿这席话,暗中表达出自己更看好韩林风,而非烟水寒。
司.马.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说道:“睿儿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爽儿你又是怎么认为的?”
司马爽一怔,信口说道:“我觉得吧,今天在朝上爷爷开罪了元帅,惹得元帅心生嫌隙,岂非多此一举。我看不如现在就去元帅府,赔个罪,直接投奔他算了。”
司.马.璐闻言拍案怒斥道:“混账东西!你那短命的父亲,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蠢钝如猪,不要脸的东西!气煞老夫也!”
司马睿连忙起身上前,右手轻抚司.马.璐的背心,劝道:“小弟还年少,爷爷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司.马.璐看着司马爽一副毫不在意的痴呆像,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的头,怒道:“给我滚出去!”
司马爽瘪了瘪嘴,出了大厅,心道:“又得自由了,家里的空气哪有外面的好,今日就先去湖畔游玩一番吧。”也不交待一句,径直去了城郊湖畔。
司.马.璐连叹数声,泯了一口茶,气消了大半,这才说道:“唉,我死以后,只盼睿儿你来好生照顾爽儿了,爽儿太不争气,司马家只能靠你**支撑了。”
司马睿安慰道:“爷爷身体强健如昔,再活个二、三十年亦非难事。小弟聪明伶俐,只是现在少不更事,待他年纪稍长,必会成我司马家的栋梁,爷爷可不能说这些没来由的丧气话。何况孙儿我经验尚且不足,还需爷爷指点呢。”
司.马.璐闻言,老怀安慰,摇头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你且坐下,爷爷这就再给你上一课。”
司马睿回坐到左首,说道:“孙儿聆听教诲。”
司.马.璐又泯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道:“今天睿儿你分析的有几分道理,算是不错了,不过却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
司马睿沉吟片刻,说道:“不知孩儿有何疏忽之处,还请爷爷指教。”
司.马.璐道:“人性。”
司马睿“咦”了一声道:“人性?”
司.马.璐道:“对,爷爷能历经三朝而不倒,靠的便是它。”司.马.璐轻咳两声,又继续说道:“睿儿你可清楚韩林风的性格?”
司马睿道:“韩元帅恃宠生娇,自大狂妄,气量狭小,又任人唯亲。”
司.马.璐点头道:“说的没错,你觉得我们司马家如果投靠了他韩林风,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司马睿略有所悟,说道:“果然是孙儿疏忽了。韩元帅任人唯亲,我们司马家定当不受重用。”接着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是现在的情势是韩元帅把持朝政占据上风,至少也能保住我司马家。比之投靠一无所有的公主,随时都有灭门之祸,要来得好吧?黄大人、李大人就是前车之鉴。”司马睿口中所说的黄大人、李大人便是投靠了公主一方,落得横死的下场。
司.马.璐笑道:“睿儿,你这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投靠公主才是最安全最明智的做法。若是站在了韩林风一边,反倒是有性命之忧。”
司马睿大惑不解,问道:“爷爷为何出此之言?”
司.马.璐道:“原因有五,第一,你也知道公主一无所有,这时我们司马家站在了公主一边,会怎么样?”
司马睿道:“自然是大受重用。”
司.马.璐点头,又道:“第二,韩林风性格不佳,虽有王者之心,却无王者之量。志大才疏,自不量力,乃自取灭亡之道也。加上其人既骄且傲,更难成事。”
司马睿听到这里,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连连点头。司.马.璐继续说道:“第三,古语云:‘水能覆舟,也能载舟。’足见民心十分重要。韩林风极尽奢华之能事,贪图享受,占人良田,霸**女。反观公主,清廉自爱,抑制豪强,安抚百姓,民心向背一观便知。”
司马睿心道:“当今皇上昏庸无能,累及公主,民心一项,两人可算是半斤八两,没多大差距。”
司.马.璐见司马睿并不言语,还道是他正在细细品味自己的话,轻抚下颚胡须,十分满意;“第四,今日朝上,我提及岳峰、杨龙两位将军时,韩林风面露藐视之意。如此看来,却是没倒向韩林风一边。这两位将军乃军中实权人物,军中声望甚高,韩林风虽手握大汉国半数兵力,军力却要打打折扣。”
司马睿又心道:“这有甚打紧,这两位将军也未站在公主一方,充其量保持中立而已。自古得兵权者得天下,韩元帅手握大汉国半数兵马,公主是斗他不过的。”心中虽如是想,却又装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点头道:“诚如爷爷所言。”
司.马.璐更是老怀大慰,心中连连暗叫“孺子可教也!”,最后说道:“第五,便是当今皇上,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司马睿听到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来,突然心生鄙夷,心中叹道:“爷爷确实是老了。”
说到此处,司.马.璐司.马.璐突然想起司马爽最开始说的话来,蓦然一惊,心道:“爽儿那句‘多此一举’,语带讥讽,到底是看透了我绝不会投向韩林风的心思,还是随口而为呢?”
这时家丁来报:“相爷,大公主殿下携同偏将军方大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