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要不要加个蛋?还是玉米肠?”
“不要。”
“刚吃面不觉得没意思。”
“要不来罐啤酒。”
“好主意。”
尤娜说完又取来两罐喜力,痛快的倒了几口跟着说:“以前这里不是7-11,是家没名字的小超市那天和同学在这里过一夜的时候也是买了两碗方便面,可坐在刚才的椅子上吃的,我喜欢那感觉,不过吃到一半他对我说‘会一辈子爱我’,然后……胃口就没了。”
“碰到你的人真是倒霉,那你后来怎么说?”
“哦。”
“哦?”
“我就说了个‘哦’,大概因为被汤辣到了,讲的很含糊。他以为我是害羞高兴坏了,不过那时候我也不想破坏我在他心里的感觉,毕竟还要他送我回家。他可是那种一生气就会把女孩子扔下不管的人。”
“是嘛。”
“是的,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我人生很丰富,碰到过各种各样的人。”
“那你不该拒绝他们啊,要么就和他们继续玩下去。”
尤娜叹口气,喝口浓汤又抓着啤酒,“太累了,这种爱来爱去的游戏,梓健你知道世界上最累的事是什么吗?”
“和你在一起?”
“什么啊!是人心呀!世界上最累的就是去观察,去分析,去猜测一个人的心,他到底爱不爱我?她这个包是a货吧,他会给我加工资吧……诸如此类。”
梓健愣愣,因为尤娜的想法竟和自己不谋而合。
“你做的这份工作应该也有体会,在面对客户、上司的时候你肯定要想办法去看穿他们,绞尽脑汁要了解客户真实的心理和想法,然后才能制定有利于自己的计划,最终才能达到设定的目标。”
“这种窥探人心的工作,其实是最累的。”
梓健不说话,快速将面吸完。尤娜将吃不了的贡丸夹了两个给他。
“所以啊,我也一样,要周.旋在好几个男人中间,看似风光,也常被人在背后骂,被人讨厌,可其实这是项集智慧、美貌、随机应变于一身的活,不光靠你漂亮就能玩得转的,你要去分析每个男人的心理,他们在面对某件事时会做出不同反应,以及他们彼此间的各种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我敢说这肯定比整天在办公室埋头对电脑要累多了。”
“也许。”
“所以啊,心理学的书第一页就有一句话‘凡是太过于想窥探别人内心的人,最终只会伤了自己。’这没什么好处,所以你看,我现在都不玩这些了,乖乖上班,做些自己一个人也觉得有意思的事。”
“比如?”
“比如买便宜衣服啊,也很有成就感。那件大衣以前卖两千三,现在才一千多,这样就很满足啦,虽然知道它其实只值两百块。”
“怎么说的好像这衣服是你付的钱一样。”
“我请你吃面又喝啤酒,不扯平了。”
“………”
“太热了,吃的一身汗,出去吹吹风吧。”
梓健看一眼店内音响出口,正在放他喜爱的那一首《耳朵》,一时感慨万千。初听这首歌时是一次在和温妮打电话,由听筒内传来的。
两人回到滨江大道,补充完体力又喝了酒尤娜看起来活力四射,也不顾风吹乱的头发,飘起的裙摆,回眸冲自己的影子一笑,甩着手上两包纸袋,原地旋转。
他们走上一阵,大道比预想的要长不少,一直延伸到陌生的地方,时间已过四点,牛女乃公司的车辆开始忙碌,在滨江的尽头,最后张长椅上他们又坐下,梓健点上根烟。
不知为何,仍旧没有睡意。
“梓健,除了你老婆现在的事,你人生有没有遗憾?”
“有啊,我没有和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人在一起……有一些原因,错过了。”
“姚琳……是这名字吧?”
“你怎么知道?!”
尤娜窃喜,“我就知道你会说她,师傅骂你这贱男人的时候讲到过这事。”
梓健一下脸红,像被人发现心中肮脏而隐晦的秘密。“害羞”对三十多岁的他来说如此不可思议。
“一辈子的遗憾咯,有遗憾的人真好。”
尤娜打个哈欠,大概是刚才一路过来疯累了,顺其自然的靠在梓健肩上,按高度来说,头这样枕着最合适最舒服。
“这样睡会着凉。”
“没事我不睡,就借我靠会儿。”
嘴上这样说但声音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沉。梓健一动不动的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再过一小时太阳就将在东方地平线铺出一条光带。
他想到和妻子、曲佳瑞在鄱阳湖看日出的情景。
那天的日出好美……
晨光如星光般洒在湖面上熠熠生辉,仿佛万千颗珍珠浮在水上,最终汇成一颗巨大的耀眼光球。
如果此刻肩上靠的是小喻就好了。
但不管他怎么想象,那枕着的份量、呼吸的声音,身体的气味,全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些都来自于另一个女人。
忽然梓健感到疑惑,尤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而且“知己”这一说法细想之下确实可笑,两人在一起时真可以讲些心里话是没错。可真正的男女知己,在这样一个浮华的世界恐怕是不存在的。
那尤娜是为了什么呢?她是在做“自我挑战”吗?
不久后梓健提着四大袋东西,又拖着迷迷糊糊的尤娜在路边拦了出租。
在车上尤娜仍靠着他继续睡,梓健心头无缘由的出现“报复”两个字,她是在以高超的演技帮刘子菲报复?
只是这种想法无比荒唐,他叹口气对司机讲了自家地址。车渐渐驶离滨江大道,深夜的广播节目近了尾声,倦意总算敲响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