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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韩春雪娇羞的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张剑南,大大方方地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呗,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我明白了。张校长,人家春雪老师可是问你的话呢。行啦,这个大媒我保定啦。”
张剑南却客气的和魏清碰了碰杯子,“魏叔,不急,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没办呢。近期内,我想安排人到附近村庄转一转,搞些调查,尤其是东三峪,看看到底有多少孩子需要到咱们这里来上学?
“那天青牛村的那个乡亲提醒了我,后来我就想,我们的目光不能只停留在眼下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只要乡亲们需要,客观条件我们又能做得到,那么,不管是青牛村,还是东三峪,以及其他的村庄,只要孩子们喜欢来,不嫌远,我们就一视同仁的收下,有教无类嘛。
“现在看来,东三峪的另两个村问题不大,中午自带一顿饭可以走学,投亲靠友也行。而远处的学生一旦多起来,就需要重新考虑校舍的容量问题了,师资问题也忽视不得,所以必须先行调查。嗣后,根据具体情况还要向镇、乡两级政府的有关人士协调、汇报。因此……”
这样一个宏大计划众人全都听得入迷了,张剑南也是第一次向外公布,连老师们也是刚刚听说。魏清不住地颔首赞同,看来,这个张剑南确实不简单哪。他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井上峪可就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了。
然而,赵红玉却沉不住气了,她首先说:“办事归办事,也影响不了你们俩什么呀?我看有这么多人帮着,啥事儿也误不了。魏叔你说是不是?”
一句话提醒了魏清,他笑着说:“还是红玉说话爽快。不过,保一个媒我还嫌觉得不过瘾呢。张校长,你附耳过来,有件事儿你看怎么样?到时候我给你们大操大办包圆了,不瞒大家伙儿说,张罗个十桌二十桌酒席,我还是驾轻就熟的,保准儿错不了。地点嘛就在咱们家这院子里。咱们来个三喜临门好不好?”
“嗯……嗯,太好了,魏叔,这件事可就交给你了,没问题,我一百个同意。只要他们投缘就行。”张剑南嗯嗯着和魏清说着话,却不时的用眼睛瞟过赵红玉和吕志忠。红玉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忙羞下脸去不吭声了。
一桌子的人瞬间都明白过来,连田甜也故意把赵红玉的肩膀搬过来,“红玉呀,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哑巴了?”笑声顿时又起来一片。
“我不和你们说了,说着说着拿我取笑干什么?含香,走,咱俩给他们下饺子去。小翠嫂子你别动,我们俩能支应。”赵红玉找了个借口,跑了。
韩春雪突然问:“志忠,魏叔,你们听说过剁山飞虎吗?”
吕志忠听完就是一愣,他迅速的和魏清交换了一下眼神儿,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我……”吕乡贤欲言又止,田甜连忙用眼神儿向她传达了一个否定的信号。
“乡贤,去看看老夫人睡下了没有。”魏清趁机把她支走了。
午饭已毕,张剑南和韩春雪先告辞了。郑志同因为喝酒上脸,就又留下喝了一会子茶。
“剑南,刚才你和魏叔嘀嘀咕咕说什么?还搞得那么神秘。”路上,因为午后行人不多,韩春雪想把刚才的问题搞清楚。
“神秘?有什么神秘的,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魏叔的意思是给红玉老师和吕大夫保媒,当然也包括我和你。他说等时机成熟了给我们一块办,三对新人当然是三喜临门了——哦,那一对是含香和洪栋。田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哪,魏叔更是古道热肠。要说神秘我倒觉得应该是你,这似乎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想找答案可总也不得要领,真的。”张剑南今天确实高兴,连话语都变得十分轻松。
韩春雪快乐的一笑,“我有什么神秘的?没准儿哪一天人也是你的呢。哎,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什么叫没准儿呀,我可告诉你春雪,早晚你都是我张剑南的!你别管我怎么想,反正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了。”
“嘘,小声点儿,前面过来人了,傻样儿。”说着,韩春雪故意和张剑南拉开了距离。
“哟,是张校长和韩老师呀。对了,我想问一下,孩子六岁了能不能去上学?”一个过路的乡亲热情的问。
张剑南说:“孙大哥,六岁有点儿小,再过一年吧,明年送过来怎么样?”
“行,行。可是,孩子还没起大号呢,我又半个字也不认识。你看……”
“没问题,到时候我记着呢,保证给你儿子起一个响亮的好名字。”
“好,那我就先谢了,你们先走。”
张剑南和韩春雪随即离开。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场变故正等着他呢。
赵红玉帮着含香和小翠以及吕乡贤和田甜收拾完杯盘碟碗勺筷等撤席后的餐具,这时有一个病号找上门来了。赵红玉跟着吕志忠来到了药房,她看着吕志忠把脉行方抓药送走病人以后,抽空儿和他聊了几句。“志忠哥,你可是和原来不一样了。我觉得……你变化挺大的。”
吕志忠把引枕放回原处,“生活本来就是向前发展的,它变你没法不变。要说有变化,也是让生活逼的。红玉老师,你指的是哪方面?”
赵红玉并没把目光放在吕志忠身上,“吕大夫,你能不能把老师三个字去掉,叫我红玉不行吗?你这样称呼倒像以前我们很陌生似的。”
说实话,吕志忠原来对赵红玉是蛮有看法的。可是,自从她义无反顾的坚决和自己的家庭断绝关系后,吕志忠对她的态度随即起了变化。尤其是这次意外邂逅、重逢,她能坚定的和张剑南他们一起做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大事,吕志忠不得不从心里边佩服了。
仿佛是一道耀眼的流星划过漆黑的天空一样,这些天来他的脑海中老是闪回在芙蓉街上赵记绸缎行前,他们俩勇斗日本浪人的那一幕幕。而吃饭时魏清的一席话,吕志忠也听明白了**分,此刻见赵红玉缠他,他倒有几分乐得她这样做了。
“叫什么不一样,当了老师就学会咬文嚼字了?”
“岂敢!你先别转移话题。我说你变,你就变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我问你,吃酒时那一碗肥肉大伙儿是都不爱吃,可你也不该旁若无人的一口气吃了个精精光吧?难道你没看见,传玉就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你,你就没想过给孩子吃两口?亏你还是他的父亲呢!还有……算啦,还是先说这一件吧。”
原来是这呀,吕志忠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红玉老师——哦,听你的叫红玉,行了吧?这是我的生活习惯,家里边无人不知,本人平生就喜欢这一口,连我母亲眼睛好时也没说什么。小孩子家不能惯,他们以后享福的机会多的是,你操这份闲心干什么?”18765807658
赵红玉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就是你的生活逻辑吧?孩子们虽然以后来日方长,可是,你让给他们一口又有什么?能让你瘦了还是矮了?我实在不明白,天底下竟有你这样当父亲的。”
吕志忠脸上挂不住了,“红玉,怎么当父亲那是我的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吗?你要没有别的事儿,我该回去陪着郑老师喝茶了。”
赵红玉把门一摔,“那可不一定!吕志忠,你神气什么?”
这边,赵红玉气咻咻的刚离开,田甜便把她单独约到了一间屋里。“田老师,可不许你说没用的,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怎么了呀这是?田甜一时没弄明白。“红玉,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得罪倒没有,是你们家吕大夫,他自己独吞了一大海碗肥肉,却连一口也不匀给孩子吃,有他这样当父亲的吗?我说了他几句,他还狗咬吕洞宾了,真是的。田老师,他真气死我了!”
田甜明白了,她莞尔一笑,“红玉,要说生气你也是自找的。我问你,你是他什么人呀?”
是呀,这一回轮到她干瞪眼了。“我……我当然不是他什么人了,我们又不是哥哥妹妹的,只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好呀,好你个赵红玉,还说别人是狗咬吕洞宾呢,我看你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听着,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几个问题你必须想明白。一,你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对吕志忠来说太突然了,所以他得有个适应过程——尽管你们的血曾经流在一起;二,他毕竟是有过两次婚姻的成熟男人了,又有一大群孩子。而你呢,却是黄花闺女,你有这个心理承受力吗?三,从离开济南以后到现在,屈指一算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这十年来你知道吕家遭受了多大的磨难?光听听无论如何是体会不到的;你又知道吕志忠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用双脚量遍了这周围的山山水水和无数的村庄,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生活不可能不使他坚强,生活又不可能不使他粗枝大叶从而留下深深的烙印,这些烙印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简直是不可容忍的缺点。红玉呀,你能坦然容忍它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