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夫,吕大夫!你可醒了。来,喝口水。”迷蒙中,吕志忠恍若觉得被人从后面扶了起来,紧接着,他感到一种液体流进了嘴里,那液体还带着丝丝的腥臭。吕志忠艰难的睁开眼,只见一片凹形的陶片拄在自己的嘴上,那液体就盛在陶片里,原来是水。这也叫水?
“都站好了,开始!”随着这声吆喝,只见牢房里这十二个人对面站成了两排,一对一相互抽起耳光来,噼啪的响声一阵紧接一阵,那可是真打。没多会儿,每个人的脸上全成了酱色。
“停!”吕志忠艰难的吐出这个字。
十二个人呼啦围在了吕志忠周围,他们有老有小,年龄不一。“吕大夫,你原谅我们了?”一个老者含泪问道。他面皮枯萎,发如乱草,浊黄的瞳仁里满是惶恐。
吕志忠枯涩的眼珠转了转,“原谅?”
“哎呀你忘了?一个时辰前笑面虎逼着让我们打你,我们又不敢不听,要不然他往死里整我们呀!吕大夫,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知道你是谁了,这不,为了让你消消气,我们才自己揍自己。唉,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也进来了呢?”这个人说话像崩豆子。吕志忠明白了,他的思维也慢慢恢复过来。
一个时辰前,吕志忠刚刚挨了一顿揍,这顿揍整整让他昏迷了两个小时。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孔祥云、吕志忠和张剑南被押到县大狱后,即刻被分别关押起来。
“进去!”监狱的铁门刚刚打开,吕志忠便被一脚踹了进去。
吕志忠从地上爬起来,他拍拍手上的土。“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你姥娘!打人,这也叫打人?不打人难道还请你喝酒?”一个狱警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叫啥?”
吕志忠狠狠的斜了他一眼,“刚才登记的时候你不是问过了吗?”
“咦,你姥娘,老子再让你说一遍!”
“吕志忠。”吕志忠恨恨的回了一声。
“啥?吕什么**忠?咋,不服气是吧?看你的眼珠子瞪得像牛球。”那狱警虾米似的身子倚在门框上,腰里还悬着一个木棒槌。“说,干什么的?咋到这里边来了?”
“不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来这里的,是你们的人让我来的。”
“什么?你姥娘,嘴里别上钢筋了是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夫。”吕志忠坐在地上了。
那狱警一步跨了进来,“起来!”他伸手就薅住了吕志忠的脖领子。“还大夫,中医还是西医?”
“中医。”吕志忠纹丝不动。
“屁!”那狱警朝着吕志忠就呸了一口。“我怎么看你像杀猪的?”他把脖领子拎了拎,就像猫戏耗子似的。“嗯,还真是个大夫,这袄领子上还挺干净的,不像那些臭苦力,个个像他妈要饭的。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吕志忠佯装不懂。
狱警一听就火了。“你姥娘!什么规矩?你想不吃不喝不拉不尿不睡,把你吊在墙上是不是?”
吕志忠冷笑一声,“你也不嫌丢人,挺大的个竖在这里,你这一套,一千多年前的武松就领教过了,不就是想要钱吗?没有。”吕志忠说完,猛地把身子转过去了。
那狱警何曾碰见这样的主儿?火气噌的就上来了。“你姥娘,给你脸不要脸呀!还他妈的武松呢。老子问你,你会打虎吗?呸!装什么狗熊?”
一口浓痰吐在脸上,吕志忠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力量太狠了,险些把那狱警的嘴打歪。那狱警劈手就想抽警棍,却被吕志忠一把夺了过来,他顺势往前猛地一推,那狱警仰面跌倒在地,吕志忠骑上去就是两警棍。
突然的变故把满屋的犯人吓得够呛,莫非这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还想活不活了?片刻之后他们这才想起来求情,“好汉息怒,打不得,打不得呀!”
两个人这才被拉开,那狱警爬起来就想往上扑,“你姥娘,你有种,看老子不把你的皮剥了!”他也就是硬撑着想捞面子,根本没用十分的力。可犯人们明白他的心思,七手八脚的又把他拉开了。“你等着,老子非扒你的皮!”
吕志忠把警棍往地上一掼,“等着就等着,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漫说我没有犯罪,就是犯了罪有律条管着,也绝不受你这种小人气!”
“好好好,你姥……”那狱警喊不出来了,他气得浑身直哆嗦。一个小犯人讨好的把警棍递给他,他拽过去转身就走。
吕志忠也不再理他,他转过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自己睡在哪里,或者就是一个本能的动作。恰在这时,他只觉得当头挨了一棒,便扑通一声倒下了,就像倒了一座小山一样。而倒地时带起的风声,早把警棍舞起的声音淹没了。
这是那狱警惯用的手法,他假装转身离开,却猛地杀了个回马枪,吕志忠上当了。
那狱警上去就是一顿棍棒。“你姥娘,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那狱警似乎打累了,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人,而他使唤起这些人来,竟比使唤自己的儿子还随意。
“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他是吕大夫,可是个好人呀,谁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一个老犯人求情了。
“你姥娘,老子就没有听说过。”那狱警冲着老犯人去了,劈手就是一警棍。“你不打是吧?不打老子就打你!”雨点似的警棍噼啪打在老犯人身上。
“打,都给老子下死手,打死了有老子呢,怕什么?”慑于婬威,同室的犯人们不得不动手了,包括那个老犯人。
但是,那狱警一眼就发现了名堂。“滚!都给老子滚一边去!你姥娘,干打雷不下雨是吧?这个王八蛋给你们啥好处了?他是你爹!是你爹?是你爹?”他挨个骂了一圈后猛地把警棍在空中一挥,“晚上谁也别想他妈吃窝头!”然后,哐当一声,铁门被锁死了。
犯人们松了一口气,那老者忍痛来到吕志忠身边,“吕大夫,吕大夫……造孽呀,咱们怎么能打好人呢?你们谁没听说过?吕大夫他救了多少人呀!”
一个犯人哭了,“何止是听说过,俺在村里的时候就亲眼见过,碰见那家里揭不开锅的,吕大夫白给看病不说,有时候还给留钱留药呢。不瞒大伙说,俺就吃过他的药。可不打谁能月兑得了这一关啊?那笑……笑面虎谁能惹得起?是你还是我,还是他?进来了啥也别说了,熬一天是一天吧。对了,一会儿吕大夫醒过来,咱们给人家认错吧。”他说笑面虎的时候,声音不由一哆嗦,双眼也紧紧盯着铁门的方向。
“咋认?”又一个犯人问。
这人说:“一报还一报。”他看看那个老犯人,“这里边数你岁数大,你的话平时也让人服,咱们就对打吧。一来让吕大夫消消气,二来咱们自己打自己也高兴。凭良心说,全监狱的犯人,谁敢动他笑面虎半个指头?人家吕大夫就敢,这才是汉子!”1876580
“行,就依你。”犯人们纷纷同意了。7658
可是,话音刚落,从邻近的过道里却被撵过来十几个人。笑面虎哐当把铁门重新打开,他用手一指吕志忠,“就是他,给我尽管往死里打,这个王八蛋身上沾着红呢,打死了不碍事儿,老子给你们每人晚上多加一个窝窝头。”
笑面虎话音刚落,这伙人便扑过去了。他们是邻舍的犯人,根本不知道这面是怎么一回事。再说,犯人打犯人,古来陋习深,又受一个窝头的引诱,这些饿急了的犯人们便像见了一顿肉一样,下手那个狠就甭提了。劈头盖脑,翻来覆去,吕志忠登时昏死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