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火车站,德国建筑师赫尔曼?菲舍尔设计的钟楼高高的立着,那钟楼穹顶绿瓦,卓尔不凡,堪称当时的地标性建筑。吕思鲁和吕传邦刚从黄包车上下来便看见了它。此时正好上午八点,那悠扬的钟声一下接一下的敲响了。
吕思鲁付完钱,他拉上吕传邦便走。在外人看来,这两个少年似乎是来接站、或者是闲逛的,因为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有。
“哥,那火车咋坐呀?这么多人,咱从哪里进去?”
“传邦,别急,咱看看再说。哎,你看那里有一个门。”还别说,吕思鲁看见的那个门此刻正好开着,他们俩不懂这是车站工作人员出入的一个小便门,是闲人莫入的,可两个人却径直闯了进去。
“哎,找谁?”随着喊声,吕思鲁才发现进门后原来一侧还有一间小房子,那房子里有一个老者正问他话呢。
而月台上,一个信号工正悠闲的在那里踱着步子,他的背影正冲着他们。吕思鲁信手一指,他和吕传邦都没有说话,而那个值班的老头也不再搭理他们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走上月台,只见道岔排排,那条条钢轨在雪后泛着清新的亮光。而等待编组的几列货车,却静静的停在各自的轨道上。
前方,一列客车靠站了,车刚停稳,随着一扇扇车门的打开,旅客们鱼贯走了出来。那情景,直把两个人看呆了。作为津浦铁路南北大动脉的重要枢纽之一,济南火车站的繁忙景象是不言而喻的。
“哥,快走!咱就坐那辆车。”吕传邦到底小了些,他看见有车空出来,便想抢着去坐。
吕思鲁一把拉住他,“你知道人家还走不走?几时走?”他又看看周围的方向,“你就肯定咱们俩坐这趟车行?”
吕传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该怎么办呀?对了,我去和前边那个人问问。”他直接朝着信号工去了,“大叔,我想和你打听个事儿,往青牛火车站怎么坐车呀?”
那信号工看看他,又把手中举着的信号灯冲着那列客车摇了摇。“往南是吧?到外边排队买票去,谁让你们俩混进来的?”
“大叔,我们……”吕传邦想说,我们不是混进来的,那门不是开着吗?既然开着,还不能进来?这是他个人的理解。
不过,吕思鲁却明白了,也许那个门别人是不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因为这个信号工正穿着好看的铁路制服呢,包括刚才那个看门的老头也穿着,只不过比这个大高个身上的略旧了些。他拉着吕传邦就往外走,是呀,坐马车还花钱呢,更何况是坐火车了。
那信号工说完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们,他掏出烟来准备抽一颗。吕传邦转身欲走,可是他发现那信号工把什么东西也带出来了,而他竟然没发现。
吕传邦挣开自己的手,他蹑手蹑脚的走了上去,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精致的钱包。“大叔……”
那信号工猛地回过头来,“又是你们俩,怎么还不走?到外边售票厅里买票去。出门往右拐,就是钟楼旁边的那间大屋子,门口朝南,写着字呢。”吕传邦的声音虽然吓了他一跳,可他还是给说了个详细。
吕传邦把钱包递给他,“大叔,这是你的,刚才你把它掉在地上了。”
信号工一下明白过来。吕传邦和吕思鲁回身便走。“等一等。”那个信号工突然叫住了他们。他几步来到两个孩子面前,“刚才你们是说去青牛车站?”
吕思鲁点点头,“大叔,我们这就买票去。刚才我们不懂,见那个门开着,就进来了。”
信号工笑了笑,“进来就进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从外表和举动上,他已经看出这是两个初次进城的穷孩子。因而他和气地问:“你们俩怕不怕冷?”1876580
“不怕。”吕思鲁和吕传邦异口同声的说。7658
“那好。”他信手往北面一指,“看见那列货车了吗?它就在青牛车站停靠,你们俩赶紧的从铁道上过去,找个空车厢爬进去就行了。不怕,有我看着没事儿的。”他又特别嘱咐道,“孩子,别睡着,千万别坐过了站。”
“谢谢大叔!”两个孩子高兴得什么似的,这样一来,他们不是把车票钱省出来了吗?
汽笛一声长鸣,一列货车加足了劲,正亢奋的从济南火车站上徐徐离开,机车喷出了长长的白雾,它的方向是向南。而车上,吕思鲁和吕传邦正好奇的在一堆煤堆上坐着呢。
“哥,咱终于坐上火车了!”
圹天籁急匆匆的跑回家,“……一步,就差一步,眼看胜利在望了,也不知道那个关节出了问题。咱们的人已经在芦苇丛里看见孔先生了,可是一时枪声大乱,警察们全都追出来了。救孔先生的那三个人没办法,只好先各自逃命。要不然,个个都会被乱枪射死,孔先生又被抓回去了!”
“嗨!”圹恩一听,急得一掌拍在桌子上,连茶碗也被震得蹦了起来。
魏清一听老泪纵横,“这简直是失之交臂呀!它怎么就这么寸呢!孔先生……”
“爹,魏叔,咱们的人已经尽力了,他们实在无法再靠前。以前也有老百姓不知利害而进入所谓禁区割苇子,可被高墙上站岗的打死了,他们手里都有长枪,射程远,自此就再也没人敢进去。”圹天籁说完这段话后又像自语,“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那长枪竟一枪也没放。”
魏清迅速从悲痛中回过神儿来,“天籁,孔先生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听咱们的人说他还放声大笑呢,他是想转移那帮警察的注意力,为逃跑的那三个人赢得时间。魏叔,孔先生是好样的。”
“天籁,那咱们的人呢?他们都没事儿吧?”魏清担心的问,“你刚才说,他们在芦苇丛里已经看见孔先生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很靠前了。哎呀,为朋友敢舍命相拼,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呀?”
圹天籁肯定的点点头,“魏叔,他们没事儿。你就别问了,都是一些铁心铁肝的江湖朋友。”
圹恩问:“天龙,你为什么不吱声?”
圹天龙说:“爹,我听到的情况和天籁说的差不多,主要是怕魏叔伤心,我就没敢说出来。”
圹恩一愣,“这么说,你比天籁知道的还早?哎,你刚才不还在楼下看病吗,我没见你出去呀?”
“爹,我的朋友不能想办法告诉我呀?”
圹恩明白了,“你们俩各有一伙朋友对不对?唉!那要是把孔先生救出来该多好啊。”
圹天龙说:“爹,现在不是假设的时候。监狱里边跑了人,肯定会如临大敌,也会疑心顿生。我现在主要担心吕大夫。大家想想,那逃跑的三个人和吕大夫住一间屋子,他们能不怀疑他吗?”
“是呀!如果他们气急败坏再给吕大夫用刑,他就是铁打的汉子,还能受得了那份折腾吗?”圹恩心里更加急了。
圹天籁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去监狱探探,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魏清刚想说话,圹天龙却把他拦住了。“魏叔,虽然咱监狱里有人,可这个时候去绝不合适,咱们的人也根本无法帮你。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可就是不知道时机如何?”
“天龙,你快麻利儿的说说看呀!”
“爹,你忘了,监狱里不是让我定期去给孔先生看病吗?我现在考虑去还是不去。如果去,我估计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进去;如果不去……”
“哥,如果不去那就麻烦了。”圹天籁急切的说,“你想想,以前你去的好好的,现在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魏清接过来说:“就说药店里忙,抽不开身,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天龙,去!”圹恩一听拍了板,“你要不去,没准儿他们还会怀疑到你头上。”
圹天龙说:“爹,我也是这样想的,即便见不到吕大夫,正巧可以看看监狱里都有啥动静,到时候我见机行事吧。”
“那就这样,你放心走你的。天龙,沉住气,我和你魏叔在楼下等你。”
这边圹天龙拎着药箱刚刚离开,刘世杰却急匆匆的赶来了,圹恩连忙把他让到楼上。幸好这阵儿病人不是太多,要不然可就支应不开了。
“魏叔,圹先生,监狱里好像出事儿了。”刘世杰还没落座便急不可耐的说上了。“今儿本是我的生日,大闺女早就和少勇说好了,中午让他务必回来一起吃饭。可到了饭时也没见到他的影儿,大闺女就沉不住气了,她和她大弟弟跑到监狱一问,人家连人也不让见。院子里警察那个多呀,全和丢了魂儿似的。后来听说死了人,还跑了三个,所以我这才过来问一问,吕大夫和咱们的人没事儿吧?”
魏清说:“世杰,我和圹先生也是刚刚听说的。这不,就怕咱们的人有什么闪失,圹先生已经打发天龙去监狱了。”
圹恩解释,“刘掌柜,前段时间,县大狱不是指定天龙定期去给一个什么人看病嘛,兴许他能进得去。你放心,咱们的人应该没事儿。吕大夫被打成那个样,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呀。”
“这我就放心了。”刘世杰长出了一口气,“圹先生,有什么消息,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还忙着,就先回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