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梦舍”,舍如其名,进到舍内一股奇香扑鼻而来。稍作顿足,放眼四顾,眼前回廊蜿蜒,两侧雨帘如瀑。无论门窗檐壁、绢丝纱缦皆以花为题,叶为载,雕梁画栋、针红剌绿随处可见,身临其中让人不由产生醉生梦死之感。
行进正堂,墙壁上挂有一画尤为醒目,画中描绘的是一个清雅月兑俗的青衣美男。美男手执书卷潇洒立于花间,温文尔雅,笑意甚浓地吟读着手中的书卷。
一辰坐在酒塌前瞟眼到此画,心中暗自揣测,这画中之人莫非就是龙鳞鲤鱼?但自己并未真正见过龙鳞鲤鱼,万一说错,恐有穿帮之险,想来还是少说话为妙,索性假装没看见,埋头喝酒是了。
“此岛景色虽雅致,但就小姐一人独居,久久之恐难免生厌。”一辰放下酒杯,先开腔愉悦一下气氛。
“对于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来说,到哪里都是牢笼。”蓝莲姬如是说,恬淡而伤伤一笑。
“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小姐何必纠结于过去。”
“有的错可以改,但有的错就算改了还是错。”蓝莲姬说完,酣畅淋漓地又是几杯酒下肚。
“看来小姐心结很重呀!”
“我——心结很重?”蓝莲姬借着酒劲大笑起来,忽然问道:“公子有没有试着爱过一个人?”
“有呀!只可惜我想去爱她时,却永远没有机会与她相见了。”一辰笑嘻嘻地说。
“哦——”
“我说的是我妈。”一辰大笑起来,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逝了,我甚至记不清她的模样。”
“那你现在一定很想念她吧?”
“那到没有,母亲是弱者的港湾,对于强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一辰毅然决然,挺胸铿铿道。
“难到在公子的生命中就没一个值得你去爱的女人吗?”
一辰搜肠刮肚一番,摇摇头。
“真羡慕你,无爱亦无恨,无恨亦无憾,人没有羁绊才活得潇洒。”蓝莲姬说完,又一杯先干为敬。
“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此刻已喝多了。”一辰见她面红耳赤,醉意甚浓,不由劝解。
“是呀,我喝多了。”蓝莲姬晃晃悠悠地从酒榻上起身,道:“请公子在此留宿一晚,待明日我们再触膝长谈,恕我失礼,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但没走几步,一个踉跄显些跌倒,一辰见之火速前来相扶,这才避免她玉体受损,花容失色。
晚风徐徐拂来,扬起蓝莲姬丝丝长发,轻撩在一辰的面上,蓝莲花的幽香在空气中跌宕起伏,由淡及浓摄人心魄。
一辰挽住她的纤腰,同她对视着,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去看一个女人的面容。柳眉如烟,清眸流盼,巫山洛神般迷人的女人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蓝莲姬在他怀中慵懒一笑,并未挣扎,那股酒后媚态,真是**噬骨,让人难以把持。
“恕……恕在小冒犯,请小姐莫要介意才好。”一辰霍然脸红,羞愤难当,立即推开她,一时心跳如雷,局促地恨不能找一洞钻之而后快。
蓝莲姬见他那样没再言语,收起笑容,娇哼一声,飘然而去。
这是一个漫长且非比寻常的夜晚,遇到如此佳人,一辰怎能安然入眠,想着她夭桃浓李之姿,芳菲妩媚之态,就另人魂牵梦萦,无法自持,甚至忘记自己身处‘极乐生死界’里还没出去。
第二日清晨,辗转反侧了一夜,快天亮时竟睡着了,待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一辰睁开迷蒙睡眼,身旁竟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蓝莲姬准备好洗脸水正等着他醒来洗漱。
“公子,你醒了。”蓝莲姬含情脉脉,殷勤有加。
“小姐这么早呀!”一辰直愣愣地坐在床榻上,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的浑身不自在。
“都已日上三竿,再迟一会恐怕午饭都要错过了。”蓝莲姬明眸爽朗一笑,问道:“公子不是海云国的贵族吗?在家时定有很多侍女服侍才对。”
“我顶多只能算是个落魄贵族,可没你想像中的有那么多人服侍。”
“哦——”
“哎呀,总之是一言难尽。”一辰怕她纠缠这个问题不放,所以就故意打断她。
蓝莲姬似乎也听出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问了,转换话题,又道:
“昨天你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教我不要纠结于过去。”蓝莲姬含羞带臊,心中所想已不言而明。
“是……是呀!”
“多谢公子一语点醒梦是人,是呀!人总是要向前看,不能老是纠结于过去。”
“这样想是对的,老是愁眉苦脸,会变老的哟!”一辰故意与之玩笑,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
“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使自己永葆青春。”蓝莲姬越说越带劲,兴奋起来。
“忘记所有烦恼。”
“不——”蓝莲姬毅然决然,眼睛睁得无比闪亮,道:“就是与公子你长相厮守。”
此言一出,吓得一辰失三魂,丢七魄。
“我此次来访,只是受故人所托送如意,可没想过自己也跟着如意。”一辰被吓得连退三步,扭扭捏捏。
“这一切都是缘,公子不觉得吗?”蓝莲姬无比自信,道:“公子遭遇恶浪落入海中,被龙鳞太子所救,龙鳞太子要你不远千里送如意给我,这一切不就是预示着祝我们俩称心如意,花好月圆吗?”
“话是这样说,但你毕竟是故人之妻,作为君子怎能夺其所爱呢!”一辰口中如是说,但心里却想,掉入海中巧遇龙鳞太子所救,这个故事本来就是他胡绉乱编的,跟她有缘那才怪了。
“公子心中亦无所爱,难道是嫌弃蓝莲吗?”蓝莲姬没再向他靠近,似乎有些失望,垂头黯然神伤起来。
“你虽然有孩子,但我并不是因这个而嫌弃你。”一辰想起那个碳头丑小子,不由立马跟她解释。
蓝莲姬见他提起孩子,露出一个颇为惊讶的神情,稍顿片刻,问道:“你——见过他?”
一辰见她神情异样,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丑小子先前被自己的糖衣大炮炸得满地找牙,惨不忍睹,如果被蓝莲姬知晓她儿子被他打成那副德性,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为掩饰内心不安,一辰强装满脸堆笑,点头奉承道:
“来时遇见一个手持长戟的黑面小子,他告诉我你是他母亲。”一辰说到此处顿了一下,装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道:“真是一个热心快肠的好孩子,要不是他带领我来此,我还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你呢!”
“是吗?”蓝莲姬柳眉低频,兴味一笑,道:“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怎么可能,他得知我是他父亲的故人,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难我。”一辰满脸夹生笑容,越是掩饰,面部表情就越是僵硬,又道:“说实话,小姐长得这么美,那小子说小姐你是他的母亲,我还真是不太相信。”
“没错,他是我——同龙鳞所生。”蓝莲姬说到一半不由顿了一下,神情肃然,有些不快,仿佛不愿多提。
一辰听后,笑容戛然而止,僵愣一旁,半晌回不过神来。
“既然公子嫌弃蓝莲,蓝莲也不会强人所难执意勉强。恕蓝莲无礼,请公子好自为之,不送。”蓝莲姬话尽,不客气地摔门而去。”
“喂,我没那个意思。”一辰追到门口,但已不见人影,想到自己刚才那副蠢样,一时悔恨连连,“真是该死,把她得罪了,我还怎么出去呀!”
此刻虽后悔,但也无济于事,索性出舍走走。刚出大门忽闻前方有兵刃相交之声,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快步寻声而去。还未前行几步,金戟小妖迎面飞扑而来,他那惊惶失措的样子像是一只被袭击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