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辰拽着阿米的拼命往前跑,直至跑入樱花林方才停下。拉牛牛林中残樱似雪,随风飘零,再往前行进一点就到了“花魂梦舍”。
望着眼前景象,一辰想来只觉倒霉,跑来跑去竟还在曼珠的地盘里打转,真是应了那句俗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时白骨军团也尾随而至,它们以绝对的数量优势,里三层外三层前后夹击,迅速将他二人重重包围。
一辰带着阿米的深陷囹圄,形势已迫在眉睫。眼前这些敌人非比寻常,都是一群打不死,戳不烂的死士。
如果用火烧及他们,只恐自己也会被连同焚为灰烬。无计可施下只得孤注一掷,奋勇冲锋,拨剑迎敌。
七决剑虽生地狱,但剑内七魔却是纯阳之体,眼下正值满月当空,阴笼乾坤之时,受月阴波及,七决剑的威力大为降低,锐气消磨殆尽,挥舞在手与普通剑无异,无气无虹,无光无影,形同石木,鸟不惊心。
一辰望剑嘘叹,失望至极,但眼下大敌在前,也顾不得那么多,手中有剑总比无剑强。
不容多想,支身冲入敌营,挥剑就是一阵猛砍,所到之处,所向披靡,白骨乱飞,血肉横流,杀得昏天地暗,直至耳边再无声响,方才住足。
回头四望,身后已是白骨累累,叠加成山,骷髅满地,血流成河。
“血?怎么可能?”一辰收起剑,很是不解,这些死士本是白骨,就算被斩数段,又何来血可言?
还没等他想明白,地上这些残渣碎骨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变化,这回不再是复原那么简单,而是万骨齐聚,累成一山,最后形成一个巨型的骷髅怪。
只见这骷髅怪头顶牛角,面如犬狼。鼻无孔,眼无珠,只有两团荧蓝鬼火在黑洞洞的眼窝中任意恣肆,样子阴邪可怖。
一阵腥风掠过,它仰月长啸,眼中蓝火骤然熊熊,硕大的骨翼已在身后跃跃欲试,如黑夜中蛰伏的吸血猛蝠,展翅一刹,目标已无处可逃。
一辰目睹眼前一切,一时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辰哥哥,我怕。”阿米的吓得躲在一辰身后,瑟瑟发抖,不敢看眼前这怪物。
“真是要命,这家伙越打越来精神了。”一辰吐了口恶气,颇为无奈,从腰间取出一张闷声炮夹于指间,刚要射出,没想到骷髅怪的动作比他还快,先他一步,从口中喷将出一口猛火,差点将他二人烧死。
“切——,这该死的怪物重生后不仅实力变强了,脑子也跟着灵活不少。”
一辰带着阿米的几个快影连跳,及时闪到一颗隐蔽的樱树上,这才幸免一劫。然而接下来,他们可没再这般好运。骷髅怪寻着他们的气息,振翅尾随而来。
站在樱树前,嘶吼连连,卷起千堆残樱,临风狂舞。由于劲风太强,阿米的没能抓牢,失足从树上跌落下去,幸好一辰眼明手快及时伸手抓住了他。
就这一瞬疏忽,几支骨剌横空飞来,一辰身手敏捷躲过几支,但还有几支未及时躲过,正中其胸,一时疼得他死去活来,手一滑,自己连同阿米的一同跌落下树,巨响一声,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好是狼狈。
“一辰哥哥,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阿米的见一辰胸前伤口血流如注,吓得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快逃吧!我估计……我是没法逃了。”一辰捂着胸口,疼痛难忍。
“不行,阿米的绝不丢下一辰哥哥。”阿米的一脸坚定。
“你……你快走,快走——”一辰虽感动于阿米的的不离不弃,但眼下危险在即,不容他有片刻私心,心一横,狠狠将他一脚踹开,吼着赶他离去。
“不……,阿米的绝不离开,绝不离开。”阿米的哭呛着一拥上前,紧紧抱住他,死活不肯松手。
一辰还未及开口,骷髅怪已飞至面前。只见它展开骨翼,掩藏在脊背里的骨剌随即翻卷出来,骨剌如钩,弯如犀角,阴森削寒。
它凶猛地朝一辰一阵熊吼,月光下,口内犬牙交错,锋利如剑。涎水横流,恶臭连连。一条长长肉舌头游走其间,拖浆带液恶心得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好生发麻。
骷髅怪见一辰胸口血流不止,见到血,它更来了精神。不由伸出长舌头,贪婪地在嘴边来回舌忝舐,似乎对眼前这个猎物已迫不及待,就此想美餐一顿。
一辰身负重伤,疼得已难以动弹,就在他万般绝望时,天外飞来一网,挡在他面前,看似救了他一命。
只见这网细如蛛丝,形同莲伞。纹理起伏有序,宛若星海波涛,由内及外环环疏密相连,撑开后刚好将骷髅怪整个罩住。
还未搞清原由,一人已倏至一辰眼前。那人背对着他,身着一袭白袍,头上披着一条长而宽大的白色头巾,将他那张神秘的脸掩于其下。
“多谢恩公相救。”一辰恭手谢道。
那人不语,只是背对一笑,笑声凛冽,毫无热度可言。一辰未及再问,那人已伸出左手,五指轻松一合,蛛网聚紧,网内流星掣电,骷髅怪一阵凄励惨叫后就灰飞烟灭了。
一辰见那怪物消失在眼前,不由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捡回一条烂命。刚欲再谢那人时,那人已双足破空,一影冲天,消失在银汉之际。
“恩公可否给在下指条明路,如何出得此境?”一辰已无退路,只好以瞎猫之心撞死鼠之运,逮谁问谁,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哪怕他消失不见,也要追影一问。
那人似乎听到他的呼喊,在空中顺风投下一道黄符,黄符倏至眼前。一辰不解,小心拾起,摊开一看,上面写着十六个大字“曦盛蟾斜,绿繁红衰,苍穹镜裂,失机不来。”
“‘苍穹镜?’会是‘苍穹水镜’吗?”一辰寻思着,胸口陡热,喉头一苦,喷涌出一口血来,细看所吐出的血,黑如碳墨。一时吓得他双目圆睁,大惊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中毒了吗?”
“什么叫中毒呀?”阿米的眨着大眼,好奇傻问。
一辰双耳这时已盲音一片,哪会理他,心惊肉跳之余唯一念头就是不能死在这里。
“哈……”一阵香风拂过,树影疏离,鸟雀惊飞,笑声回旋未止,曼珠已倏至眼前。“地狱之门已向你敞开,垂死挣扎只会是白废力气,让你死前更痛苦而已。”
前走饥狼,后来饿虎。临危之际,一辰不忘自嘲解闷一番,强装洒月兑,冷冷道:“曾经有个老奸巨滑的道士跟我算过命,他说我会活到一百六十岁。”
“一百六十岁?作为人类来说这可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曼珠轻蔑哼笑一声,嘲讽道:“可笑的是你还会相信。”
“我为什么不相信?虽然我很讨厌他,但他却从未骗过我,从未——”一辰语气坚定如铁,一丝哀伤从他饱含故事的眼神中一溜而过,稍顿片刻,低语苦笑道:“他——是我的父亲。”
曼珠不解,也懒得去想,吼道:“交出‘七决剑’,我会让你死得好看点。”
“猫有九条命,想要我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一辰轻轩眉宇,轻浮笑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七决剑的主人,而你却只是七决剑的奴隶。”
曼珠听闻,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励喝一声“找死——”,只见她手拈兰指,交于胸前,胸前顿时光晕流彩,红浪滔天,须臾成云,云滚电掣,狂风大作,千樱如雪,朝一辰奔流而去。
一辰遇险临危不乱,拨剑相迎。
“不自量力,下地狱吧!”曼珠冰眸流转,冷艳傲人,红光一冲而去,听闻一声轰鸣,已与一辰兵刃相交一个回合。
欲过招第二回合时,周围无端升腾起一阵浓雾,借助迷离月光,浓雾深处一个优雅的人影若即若离。云开雾散,青影英姿挺俊地站在她面前与之对视着。
“那小子呢?”曼珠美眸聚凛,颇为不快。
“带着阿米的早已逃远。”青影淡然一笑。
“你以为他们真能逃掉吗?”
“也许吧!这要看他们能否挨到日出,日出后答案自然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