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红尘 第三章 天火诀

作者 : 纳兰长恭

“蹭蹭……”。鞑靼部队的方形阵开始慢慢的蠕动着,脚步声十分的整齐一致,汇集成一个巨大的声响,像是一把无形的鼓槌,不断的敲击着士兵们的心房,让他们的血液流动得更快,同时血液之中也滋生了一种名为恐慌的东西,一些初临战阵的士兵,甚至手脚都有些颤抖。

鞑靼士兵簇拥着云梯快速的往前移动着,云梯显然是特意改造过的,面向城墙的那面用木板钉得密不透风,如同一面长方形的大盾牌,由几个士兵平举着不断的向黑月县靠近。

“擂鼓!”郭飞遮明白此时不是最佳的擂鼓时机,可却不得不这样做,只有犹如滚滚雷音的鼓声响起,才能彻底的激发士兵心底的那股血性和勇气,否则让他们继续沉溺在鞑靼士兵的步伐中,只怕还未交战,士气便先散乱了。

“鞑子真的疯了吗?以为凭着这些攻城器械便可弥补他们不善攻坚的劣势!”郭飞遮看着由几架云梯横摆着拼成的巨大盾牌,向着黑月县慢慢的靠近着,不由得心急万分:“孙千总,敌军已经进入了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不用跟他们客气,先行将他们的云梯砸碎!杨千总,弓箭兵和钩镰兵等一切兵种便交由你来指挥!”

方谦武听到城墙上的防御工事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就是没有自己的份儿,以为郭飞遮是想报复先前自己对他的不敬,故意让自己只能冷眼旁观,或者是干脆把自己打发出去负责运送石块箭支等后勤,不由得有些不服,说话也带着点火气:“将军,那属下该做什么!”

“方千总,一边说话!”郭飞遮在其他两人不解的目光下,拉着方谦武走到一个角落里,低声的问道:“眼下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你。鞑子凭着这点队伍,若是野战,他们的确是可以完胜我黑月县,可是若论攻坚战,胜负如何,彼此双方那是揭开庐山真面目——心中有数!你说鞑子真的有那么傻吗?白白牺牲他们将士的性命!”

“将军,您的意思是……?”方谦武原本也觉得事有蹊跷,听郭飞遮这么一讲,心里不由的浮起一丝不安:“里应外合?!可是……。”

“嗨,越是荒谬的猜测,有的时候却是越加的接近事实的真相。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这种可能性发生,否则,以后就再也没有黑月县了!”郭飞遮往后看了看,看到孙成梁和杨海俊都在各忙各的,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的一家三口就住在城门口附近,我来时还看过你儿子在门口无忧无虑的玩耍着,所以你是最不可能与鞑靼私通的人,我不知道对方的布置,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黑月县里埋伏了多少人,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临机应变。记住,万变不离其宗,盯紧城门,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样,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城门!”

郭飞遮拍打着方谦武的肩膀,一脸郑重的嘱咐道:“方千总,后勤关系着一场战争的胜负,就拜托你了,一定要保证士兵们弓矢弹石的充足!”

“什么吗!公报私仇!”方谦武愤愤不平的走向石阶,口中碎碎念着:“不过就是说了你一句吗,人还没走呢,你就给我小鞋穿,气量真够狭窄的,一点也没有戍守一方的气概!”

“……大家各干各的,不过几句口角,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郭飞遮一脸苦笑的转过身,看着将士们看向他的眼神,明白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刚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丝好感再次崩塌了:“再次申明,本侯爷行事,对事不对人,只看实打实的战绩,谁也别想走后门,只要你有真本事,即便你指着本侯爷的鼻头破口大骂,本侯爷也会照样重用你!若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即便你天天往我家送金送银,也别想有出头之日。男子汉大丈夫,功名但从阵上取,不叫后人空耻笑!这一点,你们该好好的跟杨千总和孙千总学学,他们今日的地位,都是一刀一枪,血里火里拼来的,胜过朝堂之上,只会拍须溜马的高官名宿千百倍!”

“将军,请慎言!”孙成梁听着郭飞遮的评论,很是受用,随即又小声的提醒他:“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须知言多无益,祸从口出的道理,要是传入那些人的耳中,面子上不好看呐,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孙千总多虑了,在场的,谁不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有话大家当面就会说清楚,又岂会干那种背后论人长短的龌蹉事!”飞遮豪情万丈的说道:“这里是边疆战场,只有明枪,没有暗箭!旌旗招展北风狂,剑戟锋寒破鞑靼,保家卫国战沙场,兵危九死照肝胆,古来征战几人还,后事可托袍泽伴!”

“……古来征战几人还,后事可托袍泽伴,将军好气魄!”杨海俊听着郭飞遮临时吟起的诗句,一腔热血上涌,高声吼道:“保家卫国战沙场,兵危九死照肝胆!将军,若是有一天,属下战死沙场,孤儿寡母便拜托了!”

“呵呵,别说丧气话,本侯爷是要让你们无所顾忌的在战场上发挥出男儿的胆色武艺,只要本侯爷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便无需为自己的家室操心,袍泽既兄弟,兄弟又何分彼此!”郭飞遮双眼紧紧盯着战场,脑海之中飞速的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草拟出最恰当的作战方案:“那是……火石?不,不对……!”

鞑靼阵前,一名身着黑铁锁子甲,头戴飞鱼护脸兜的武将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粗黑浓密的大眉无法遮掩他那双隐隐有电光闪过的眸子,插在他背后的四把板斧,更是将他的悍勇渲染的无与伦比,此人便是鞑靼的苏赫巴兽(也就是中文猛虎的意思),此次进攻黑月县,便是由他统军,他不明白俺答汗的意思,不过这却与他无关,他要做的便是将黑月县,彻底的夷为平地!

苏赫巴兽抬起右手五六十斤重的一柄板斧,轻轻的往前一指,身后的投石手便开始拉动绳索,约有五六米高投石车,如同远古的夸父挥动手中颀长的臂膀,气势凛然的甩出掌中的巨石。

而让飞遮觉得奇异的是,那些四五十公斤的巨石,一颗颗都燃烧着灼热猛烈的火焰,宛如天外陨石一般,势不可挡!

“轰……!”七颗冒着滚滚浓烟的巨石,恍如飞流直下的流星,气势磅礴,重重的撞击在城墙上,整座城墙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城墙被撞击出了几个巨大的缺口,碎石乱飞,灰土飞扬,遮天蔽日!

“将军,快躲开!”杨海俊看着郭飞遮孤身一人挡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一股感动,随即合身扑上,双手横摆,想将郭飞遮撞开,自己承受即将砸下的巨石!

杨海俊竭尽全力的推挤,却感到自身好像推在了一条擎天巨柱一般,郭飞遮的身子巍巍如同高山,纹丝不动。紧接着,四五十公斤的巨石气势汹汹的带着阵阵热浪,如同择人欲噬的猛虎扑击而下,却在郭飞遮的手掌中吃了瘪。郭飞遮的掌心同样燃起熊熊的烈焰,接住巨石的刹那,腰身后拧,牵引着巨石绕过头顶,来留去送的扔向城下的云梯阵,当场砸碎了两架拼凑在一起的云梯,溅起了一捧血液!

“很奇怪吗!”郭飞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可是兵家的第二十六代传人,修习的天火诀也算略有火候,刚刚的那招反客为主,你觉得如何!”

“兵……,兵家……!”杨海俊喃喃的念道:“他们不是已经隐世不出了吗!”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你说呢!红尘之中又哪有什么可以真正抛开世俗的地方,不过是愿不愿意出来罢了!”郭飞遮走到城垛前,将手中的沥泉龙啸戟钉在身旁,左手紧握着七彩流光弓的弓身,上抬前端,右手快速的从箭壶之中抽出一支铁制的箭矢,搭弓拉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别忘了你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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