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云的双眼之中,入目的便是一望无垠雪山,无穷无尽的白,纤尘不沾,天空之中还有鹅毛大小的雪花,像是天地之间孕育出来的最为纯粹的精灵,无忧无虑的飞舞着。金灿的朝阳,发出清冷的日光,像是在照看着那群调皮的雪花,安静成了这里唯一的主题。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飞雪,茫茫无尽,让人不由的感到自身的渺小,顿熄了红尘之中的诸多杂念,然而却有一物,却是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无法稍稍忘却,放弃的。
飞雪漫漫,舞山河不尽
银装素裹
天山雪池霜洗鉴
风呜呜,相送万里
箜篌声声哀泣
一弦一柱愁**,哀思知几许
青丝相遮泪眼
人影婆娑,念念无语
千侬万言竟凝噎
此别经年,谁恤情深缘浅
昼夜之隔,三生石畔共谁说
曾经江湖,侠影仙踪
足迹踏过
南园北国花雪落
情寄巫山
怎奈何,沧海桑田渐变迁
旧地重回,风霜寒雪仍在
不见故人神采
忆当初,冰肌玉骨
恰相逢,雪莲花开
一个不施粉黛的女子,亭亭玉立于风雪之中,宛如一株天然去雕饰,刚出清水的芙蓉,一袭印有雪莲花开的层褶裙子,随风轻摆着,玉簪飞髻丝垂腰,柳眉杏眼暗含笑,云做衣裳花为容,箜篌似月抱怀中。
女子拨动着竖抱于怀中,宛如风雪雕铸一般的箜篌,柔美清澈的音色伴随着女子仿似夜莺轻鸣的低低吟唱声,让人恍若置身在天庭的瑶池盛宴之中。
丹云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像是灌满了苦水,话到喉边,却又说不出口,只有涌上紧锁的眉头。
时间像是被人驱赶着,步伐比平时更加的快,丹云看着走到身边的另一个面相俊雅,卓尔不凡,道骨仙风的青年男子,脚下不由的跨步越位,拦住青年前去的道路,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青年右手之中拿着一面秘银打造的宝鉴,宝鉴的边缘处雕刻八个神态各异的符文,符文往下便是无数蝇头小字的篆刻,小字像是有生命的蝌蚪,不停的运转着,不断的组成漫天的星河,山川湖泊,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丹云师弟,池霜姑娘撑不了多久,现在是将她封印的最好时机。虎伥之毒,已经开始在她的身上蔓延,逐渐入侵她的神魂,若是不将她冰封起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便会失去自我,成为任凭虎妖驱使的虎怅傀儡,泯灭人性,身不由己,相信你也不愿看到她失去灵魂的样子吧!”
“丹枫师兄……。”丹云微微回头瞥了身后的青年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池霜她……。”
“放心吧,师弟,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七遍了。”丹枫挤开了身前的丹云,走向拨弄着箜篌的女子:“池霜姑娘也不必灰心,只要集齐七种灵药,炼制成七香怯毒丹,池霜姑娘便还有一线生机。”
“有劳道长费心。生死由命,池霜早已看开,又岂会在乎这个,只是……。”池霜的芊芊玉手,轻抚着箜篌,脸色比霜华还要苍白:“丹云大哥,云翔呢?他还没回来吗?我想再见他一面……。”
“池霜……。”丹云嘴角苦涩的抽动了一下,只觉得心里开始泛起了酸,襄王有情,神女无意,自己一颗心完全系在她的身上,只可惜她的芳心里却已有住客,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已经通知过他,他有事在路上耽搁了,一时半刻怕是来不了,你身上的虎怅之毒不能再拖了。你放心,我可以自己的神魂发誓,一定会尽快收集七种灵药,将你治好,让你们再次重逢!”
“嗯,云卷云舒,缘聚缘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就此一别,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逢,丹云大哥自己要多加保重。”池霜站立起身,抖落身上的飞雪,对着丹枫微微欠身:“丹枫道长,请动手吧。”
丹枫右手紧握着法鉴,高举于顶,口中念着法咒:“山河之灵,飞雪之魂,寒冰之魄,听我号令,现!”
随着丹枫法咒的念出,法鉴逐渐升起,高悬于半空之中,通体纯白的法鉴散发出一阵阵冷冽的光芒,像是天边聚拢过来的月华,又像是无数凝聚而来的雪花,皎洁而又美艳。
光芒呈着三角方位散射而下,宛如无数条枝蔓,各自来往穿梭,在池霜的身周,形成一颗高耸笔直、傲然屹立的青松,一颗无惧风雪、临寒独放的梅树,以及一株四季常青、挺拔秀丽的绿竹。
“凝!”丹枫道人一声令下,岁寒三友扎根的地面,往外蔓延出无数的条纹,如同一片叶子之上的脉络,虽是繁复无章,却又像是遵循着某种定律,不可分割的整体。脉纹所过之处,地面的冰雪纷纷碎裂,逐渐消融,雪水沿着脉络逐渐的凝缩,形成一条条的冰纹,紧紧的嵌在地面上。
漫天的飞雪同样受到法鉴的召引,逐渐的在天空中汇聚成一条飞流直下的冰柱,穿过空中的法鉴,冰柱直接被转化为冰流,从法鉴的另一面流出,浇在站立在阵法中央的池霜身上。
冻澈骨髓的冰流浇身,池霜娇弱的身躯只是抖了抖,很快便停止了抖动,冰流所过之处,池霜的发丝,睫毛,衣物,连同她的肌肤一并成了冰雕,栩栩如生的望着天际,那双眸子里的神情是如此的鲜活,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个人的来临。
“你还是如此的放不下他!”丹云看着池霜的神情,有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在涌动着:“如果,如果我在你跟他相遇之前先认识了你,你的心里是否会有我的一席之位?”
岁寒三友所涌出的脉络,游走到池霜的身旁,逐渐的形成一个圆环,将池霜的身形笼罩其中,地面开始坍塌,往下深陷,池霜的身影在丹云恋恋不舍的眼神之中渐渐的埋入地底。
地面开始愈合,冰纹再次交织缠绕,慢慢的形成一颗迎风站立的梅树,其外表的冰雪缓缓的月兑落,露出里面粗壮的枝干和满树的梅花,除了见证过它诞生的两个人,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它并非是真正的树木。
“池霜……,情寄巫山可恒远?”
纸筏内,赵全幻化而成的花流继续上涌,撞到纸筏上,却没有再次荡起涟漪,而是将纸筏之间的衔接,撞开了一条缝隙,以供他逃月兑出去。
丹云端坐在纸筏之上,双目紧闭,面色安详,左手铺开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刻划着无数的符文与图像,图像之中,一股花流从中涌出,飞上半空,逐渐凝聚成赵全的头像。
赵全紧紧的盯着丹云,现在是杀他的绝佳时机,错过了,以后还不知道有么有这么好的机会,只是犹疑了一会儿,赵全便转身向着远处逃遁而去。他相信以丹云的修为,不可能没有一两件护身的法宝,如今他的伤势已经极为严重,急需找个地方打坐恢复,静养调理。
“真是个狡诈难缠的家伙,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舍得放弃!”丹云睁开了双眼,看着远去的赵全,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赵全?赵全……?难道是赵家村的那个赵全?没想到你有那么悲惨的过去,看来想让你放弃仇恨,无异于天方夜谭。”
丹云左手一抖,手上的宣纸往回倒卷着,身下围成圆罩的纸筏在宣纸卷成筒状时,便同步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