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三楼,举目远眺,一抹殷红的夕阳横跨整个天际,将天空染成了动人心魄的瑰红色;江面将天空的无尽美好全部临摹了下来,绘画成了一副绝美的春江图。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郭飞遮有感而发的说道:“白居易简单至及的十四个字,却是将这傍晚时分的清水江描绘得形象逼真,半江江水如同瑟瑟之宝石,透彻碧绿,半江江水,剪下无限美好的夕阳,融入其中,红碧交辉,相映成景,真是妙啊!”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顾夕雨轻轻的念诵着:“夕雨却是觉得辛弃疾的《生查子·独游雨岩》更能衬托此时此景。春风吹过,江边的桃花随风逐流,十里相送,直至漂浮到平缓的江面上,点缀着孤寂的江面;呜呜的风声像是大自然在清唱的天籁之音,带给人一种宁心静气的安详;倚靠阑干,看着整个天空投在江面下的倒影,行云悠悠,人如站立在云端之上,似梦似仙,无限惬意美好。”
“辛弃疾此词词句优美,即事叙景、寓情于事,却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南宋时危,辛弃疾的一腔爱国热血,无处可洒,壮志难酬,最终却是郁郁而终。词中犹以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这两句,更能影射出辛弃疾力主抗金而响应着寥寥无几的落寞,实与当今朝堂的局势有着莫大的牵扯。姑娘即为官宦人家,当知谨言慎行,切莫落了别人的口实,徒惹祸端。”
郭飞遮与顾夕雨听到背后的声音,回首望去,只见一个头发乌润,目光深邃,衣着朴素大方的青年人,正向他们这边微微颔首。
郭飞遮朝着那人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多谢先生的好意提醒,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对着郭飞遮拱手道:“侯爷无需如此客气,鄙人诸葛正我,闲暇无事,想到兰若寺上游览一番,适才听到夫人出口品评辛弃疾的诗句,一时口快,如有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诸葛正我?”郭飞遮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不由的浮起一个相关的人影以及资料:“先生莫不是青华县的知县老爷,诸葛正我,诸葛先生。”
诸葛正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郭飞遮:“侯爷如何得知鄙人名号?”
顾夕雨展颜笑道:“呵呵,诸葛先生博才多学,通晓古今,所立之书著,让人耳目一新,醍醐灌顶。犹以十四年前替赵家村夜审冤魂,平冤昭雪,更为世人所津津乐道,天下间要找出不认识先生的人来,那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夫人过誉了,些许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郭飞遮看着诸葛正我落寞的表情,踌躇再三,还是相问出口:“诸葛先生可是后悔了?”
“后悔?是有一些吧!”诸葛正我怅然若失的说道:“年轻气盛,不懂得迂回避让,一味刚硬,殊不知刚则易断,以至于落到如今这幅田地。”
诸葛正我看到郭飞遮夫妇两看他的眼神,明白自己的话可能引起了他们的误解,赶紧出声解释道:“侯爷不要误会,鄙人并非贪恋区区一个御史的职位,只是感慨自己因小失大。试想当初若是不与严党正面冲突,而是采用更加委婉,更加隐蔽的手法来处理那件案子,则如今仍可高居庙堂,与严党再做周旋。而非似今,空在此处听闻严党残害忠良,荼毒百姓而只能扼腕叹息,无能为力。”
“诸葛先生高见,倒是飞遮适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还望先生恕罪!”
顾夕雨更加感兴趣的还是诸葛正我传得沸沸扬扬的审鬼一事:“诸葛先生,世上真有鬼魂吗?能否细细的说与夕雨听听,也好让夕雨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天色已晚,不知鄙人可有荣幸与侯爷共进晚膳?”
“求之不得,诸葛先生请!”郭飞遮推开雅间的房门,对着跟在身后的刘船主嘱咐道:“烦劳船主替飞遮准备好酒席,今夜飞遮要与诸葛先生一醉方休!”
雅间内只有一张雕花床和一副楠木桌椅,以及一个梳妆台,简约而又精致。
有权势,有地位,走到哪里都能受到特殊的关注,郭飞遮才不过刚刚点过酒菜,眨眼的功夫便有一个个婢女陆陆续续的将酒菜送上。
郭飞遮替诸葛正我斟好酒,试探性的问道:“不知诸葛先生此次前来黑月县,可是有何要事?”
“并无任何要紧事,侯爷不必多心。”诸葛正我看了郭飞遮一眼,便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侯爷可知道黑月县为何被称为黑月县?”
郭飞遮拿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不敢贪杯:“这个略有耳闻,黑月县因为黑月山而得名。传说三百年前,黑月山名为天阴山,乃是妖孽盘横积聚之地,妖孽肆意屠杀附近百姓,靠吞食百姓的血肉以及精元修炼,惹得天怒人怨,终被八位得道高僧所斩杀。只是妖孽死后,怨气不散,恨意难消,化为无形的屏障笼罩在黑月山上,是以每当月出,在黑月山上观看天空的月亮,看到的便是一轮黑月,黑月县也因此而得名。”
诸葛正我喝酒倒是豪爽,酒到杯干:“那么将军以为如何?”
“神鬼之说,飞遮本是不信,只是这几日飞遮的所见所闻,却让飞遮不得不信。”郭飞遮再次替诸葛正我斟满酒:“至于黑月山的传说,太过久远,一人传虚,百人传实,至今已是虚实难辨,先生以为呢?”
“鄙人以为,真假各半。”诸葛正我倒是没有一点的拘束,酒菜自便,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觉悟:“我观此山灵气极盛,不逊色与昆仑、蜀山等仙山,只是此地风水格局比不了那些名山,山如虎踞,风水流经之处,正是虎口所在,乃是羊入虎口之局,少了其他仙山风绕水流、循循不息的生机,而更多了一些阴气,煞气,若是再死上一些生灵,则此处必为大凶之地,与人无益,与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却是不可多得的宝地,所以说黑月山以前乃是妖孽盘横之地,此言倒是不假。至于传说妖孽屠杀百姓,吞食百姓的血肉与精元修炼,这个鄙人也不敢断定。三界众生,各有善恶,岂能以一概全。或许曾经真有此事,或许是一些方外之人贪图妖魅之物的内丹,将其等斩杀,而后放出谣言,毕竟年代久远,真相已经无从得知。”
顾夕雨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的问道:“听诸葛先生所言,可是对风水之学极为精通,先生是否曾经见过妖怪?”
“要说妖怪,鄙人的确曾经见过。妖怪与人一般,同样有善有恶,只是妖怪的寿命比起凡人要长远太多,数以千百年的砥砺磨练,去芜存菁,是以他们善恶分得很透彻,要么是大恶无情,要么是善良多情,不像人一般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妖怪的内丹,对于那些志在修仙的人来说,可是无法丈量的无价之宝,许多平时自视清高的山外之人,有时为了一颗妖怪的内丹,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不择手段,实在令人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