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足有人臂那么长的尖喙不停发出凄厉的叫声,双目通红,落降在树洞前的空地上,燥怒地扇动翅膀,仿佛要择人而噬。巨翅带起一团团狂风,掠得长草低伏,就连躲入树洞里的两人也觉得劲风扑面,加帕更是吓得一动不动,让夏洛起了叹惜之意。
以加帕这样的水平也想要来参加“入场鞘”比赛,只怕不容易。
巨型翼鸟狂怒了片刻,叫声渐渐变得惨烈,双目更红,忽然一张巨翅直冲上天,几秒之后消失在蔚蓝的天幕。
“我的老天……”加帕憋出了那么一句话。
夏洛也吁了口气,从树洞中钻出来,循着刚才发出两声惨叫的林子中走去,骂道:“不知哪两个白痴惹了翼鸟!差点殃及我们!”
加帕眨巴着眼睛,快步跟上夏洛,想问什么,又欲言又止。
两人冲进林内,一株大树下有躺着两个人,两人均已气绝,身上皮开肉绽,血腥味扑面,夏洛眼尖地发现一旁有两枚被打碎的鸟蛋,蛋黄蛋清流了一地。
加帕结巴地道:“他们……惹了那只翼鸟……”
夏洛怜悯地望着那两个死人摇摇头:“想吃的想疯了,竟然打起翼鸟蛋的主意,活该了。”说罢率先前进,加帕只得跟上。
天色渐渐暗黯下来,夏洛打开地图看了看,他们已经穿过黑水岭,决定再向前一段距离,到达嘎果尔小盆地那里住宿,两人又在丛林中见到两具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咬噬过的尸体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两人没有搭建帐蓬,而是砍伐手臂粗细的木头,以三角顶状搭建了十分狭小的窝棚。
夏洛在不远处设置了陷阱,猎到了一只兔和一只活鸡,又挖到一种不知名的植物根茎,用过晚饭后,两人在窝棚里挤着渡过平安的一夜。
第二天,两人吃完剩下的肉,夏洛背好背包站起来,准备循着循着地图的指向向前进发,却见加帕用匕首削着一根粗长的木枝,另一根已经修整好放在他的脚旁。
“你做什么?”
加帕笑了笑,略显稚女敕的脸庞上浮起笑意,将手中那根木支的最后一根侧枝修好,用手掌磨娑了一遍枝身,递给夏洛道:“喏,这是拐杖,我想,丛林里多了这么个东西是有利而无害的,除了能够支撑身体重量之外,还能够取到探路的作用。”
夏洛怔了怔,旋即接过那只还留有加帕掌心余温的拐杖,心头氲氤起烫热。
自唐宁兄妹死后,他逃离光塔之城,孤军奋战,直到遇到高登,被视为高登那一派的一分子,终于在异地他乡又重新找到朋友之间的关爱与温暖。仿佛一头被冷冻了许久的鸟儿,又回归温暖的小窝。因此,每一份来自他人的关心,都会在他心里投入弥足珍贵的印记。
虽然加帕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经过一日一夜的同甘共苦,他已经将加帕视为朋友。
“嗯,挺好用的。”夏洛微笑着紧握着手杖,引领着加帕,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探索。
接近正午,夏洛带着加帕找到野果充饥,再向前行,渐渐听到水声。越向前水声越大,密林开阖间,只见眼前的道路出现断层,水声轰轰,飞沫四起,空气潮湿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原来眼前竟是条狭窄而极高的瀑布,造成瀑布的断层向右侧方延伸至葱郁的树林。
要绕过瀑布,就只能循着上游走,以期能到达平缓之地淌过去。两人观测了地形之后,向右侧方水岸逆流而上,不一会儿,水势渐缓,两岸也渐变得平坦。再走片刻,两人看到水流最窄处有根巨木断横在那里,大喜过望,准备顺着巨木到达河对岸。
到达巨木断根处,夏洛正要爬上巨木,忽然听到右侧方传来窸窣之声,转头看去,只见五个大汉从右侧树林钻出,其中一个最为高大,肌肤晶莹似玉,竟然就是米卢一派想要置夏洛于死地的皮尔。
夏洛叹了口气。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歌?”皮尔微笑着走近,他身后一帮人立时围了过来,看样子,他后面的那帮人是他的爪牙。尽管他一脸与人无害的微笑,但落在夏洛眼里,却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兄弟,混得不错嘛,是不是那侍卫长卡宾为你找的伴儿?”夏洛先开口了。
“我们只是结伴而行,事先并不认识。”皮尔依旧那付与人无害的微笑,但夏洛领教过他的火属异能,他就是是那种不动声色间就能把人解决的阴人。
夏洛也皮笑肉不笑地退了几步,高挑着眉道:“你们人多,先走怎么样?”
皮尔做了个“请”的动作,站立不动,他身后那几个壮汉见他不动,也脚下生根似地,只是冷眼望着夏洛。
夏洛叹了口气。
自有记忆开始,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皮心不符之人,表面上一付正人君子之像,背地里男盗女娼,坏事做尽。
“那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夏洛嬉笑着扫了皮尔一干人一眼,示意加帕,率先爬上巨木。
那段巨木需要两人才能合抱,但因为太过于腐朽,许多地方只剩下半条,两人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爬行,朽木不断发出令人发酸的“吱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掉下去。
加帕向下望,虽然此地段的水流较为平缓,但因为这里河道太窄,石块繁多,水流淌急,不由得额头上冒出汗珠。
夏洛抹了一把河水飞沫濡湿的脸,回望去,只见加帕战战兢,不由得摇头,更加不解以加帕这样的能力,怎么会想着要签下生死状,去争取一枚“入场券”,或许在地狱之角做个酒吧侍应,也要比玩命强。
过了正中,夏洛已经接近对岸,只要再前进三四个身位,就能成功抓住前面悬空的腾条,成功到达,他又回望了加帕一眼,只见加帕面如土色,还抱在巨木中段,竟一动也不敢动了,不由心头发急,叫道:“加帕,快过来!”
“我……我怕……我不会游泳……”
夏洛眉头一挑。这小子竟然不会水?他更是啼笑皆非。
他回骂道:“有胆子签下生死状,竟没有胆子爬木头?快点,给老子滚过来!”
加帕“哎”了一声,战战兢兢地向前又爬了半米,慢得像只蜗牛,在河水的哗哗声中,夏洛听得阵阵哄笑,抬眼望去,只见皮尔那帮人看着加帕不时指指点点,心中恚怒。只觉得那些人的哄笑像针一样刺着他,加帕现在跟他一伙,嘲笑加帕,不就是在嘲笑他夏洛么?
夏洛暗恨加帕不争气,只得放弃上岸的念头,慢慢后退,准备帮加帕一把。渐渐接近了,夏洛伸出手去准备拉住加帕,加帕也努力伸出手,就在两人手指刚刚触及的那一刹,身下的巨木再次发出“吱吱”声,木身剧震,向下坍软了一截,加帕重心不稳,“啊”的一声惨叫往河心掉去。
说时迟,那时快,夏洛右手抓住身侧断枝突起,左手反去抄住加帕的手,一秒之后,加帕便整个身体悬在夏洛的左手上。
加帕吓得快要晕死了,仿佛脚尖都浸在湍急的河水中似的,他拼命挣扎,夏洛怒骂:“给老子老实点,要不我们都得去舌忝死神的脚趾头!”
加帕吓得动也不敢动。夏洛只觉得加帕的手与他的手渐渐分离,时间迫急,他一眼瞥见对岸悬空着的藤条,当下奋起力量,硬是把加帕甩抛向前,就在加帕的身子距悬空藤条最近处,他一个纵扑,双腿一夹加帕的腰,两手合抱起藤条。
两个人的重量让他无法扣住藤条,止不住飞速向下滑,直落到河岸的软泥上,虽然两腿深陷湿泥中,但总算免去落汤鸡的下场。
半晌,加帕回过神来,苍白的唇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夏洛冷着脸,打开医药箱为自己被藤皮刮得破皮的掌心涂药。
五分钟之后,皮尔那帮人也顺着巨木过了河。
皮尔把夏洛打量了个遍,心头再次对夏洛的实力做重新估量。上次乘握手之机用火异能功击过夏洛后,他确实小看了夏洛,还颇为卡宾为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差劲的对手而不喜,但刚才看了夏洛救加帕的那一幕,不由得对夏洛的实力重新做评估。
皮尔又浮出那付与人无害的微笑,道:“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不过你别忘了,拿到‘入场鞘’可不是光凭义气就能上任的,谁要得不到獠蜈足鞘,就失去入赛的资格。”
听皮尔提到“兄弟情深”,夏洛蓦然想到惨死在永恒教徒手中的唐宁兄妹,想到唐宁曾经对他的义气,心头剧痛。他扫了加帕一眼,面上却嬉皮笑脸:“皮尔老兄,难道你没被兄弟罩过吗?你懂不懂兄弟之情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嘿,老子可打定主意了,要是加帕拿不到‘入场鞘’,那老子也不用进角选大赛跟你打,直接滚回老家当耗子去!”
皮尔仰天大笑,半晌才道:“好!我就先祝你们‘兄弟俩’拿到‘入场鞘’。”说罢,若有深意地扫了加帕一眼。
加帕与皮尔一对视,立时就低下头去,脸色更加苍白,夏洛去没有看到加帕的异状,好整以暇地收好医药箱。
等皮尔等人向前行,消失在密林之后,才用力拍拍加帕的肩道:“走吧。虽然你能力欠缺,但既然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说罢,大迈步向前迈进。加帕望着夏洛高大的背影,眼神复杂,嘴唇嗫嚅了几秒,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在夏洛身后,向着未知的命运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