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办法让梁丰知道自家孙女的好,这是个问题!
冯拯正想办法,程程母女来到书房请见。绿色小说老头赶忙放下手里的书,等她们进来。
程程当先大步走到爷爷面前,随随便便福了一下,甜甜叫声“爷爷”,便倚在冯拯身边,一手搂着老头脖子,一手帮他梳理胡子玩儿。陈氏也见了礼,在旁边坐下。
“程程啊,今年该有几岁了?”冯拯慈祥地抚模着孙女的小手问道。
“嗯,过了年就快满十六啦,怎么了爷爷,是不是在想给我什么礼物啊?我可不要什么金啊银的,每年都送我些珠宝首饰的,最没意思啦!”冯程程笑嘻嘻地说道。
“哦,我的乖孙女这么早就想礼物啊,那想要什么?”
“嗯,我想要特别点的,现在别人没有的,等我有了别人还是没有的。就当给你出个题喽,看你能不能办到。嘻嘻!”
“哟呵,小丫头片子还挺调皮,考起你爷爷来了?”老头心想。也罢,老头笑眯眯顺着她说道:“那,爷爷送你个好女婿,怎么样啊?”
“诶,好!啊?”小姑娘想也没想就顺嘴答应,一听不对:“送女婿?”马上想起隔街巷子里那个会眨眼的坏蛋来,心里一急,只听老头“哎哟”一声,胡子被程程扯下几根来。
冯拯被冯程程扯得五官变形,忙不迭地伸手使劲揉动。把在旁边坐着的陈氏吓了一跳:“你这孩子作死啊,敢扯爷爷的胡子!?”厉声喝骂程程。冯程程也是一时心慌,无意犯的错误,看爷爷痛成那样,小心肝也挺难过,忙赔礼道:“爷爷对不起啊,对不起啊爷爷,是程程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冯拯呲牙咧嘴勉强笑道:“爷爷不碍事,没关系,没关系。”冯程程这才放心,又想起爷爷说的话,一颗心空落落的,难过得低头不再说话。
“爷爷刚才问你呢,给你找个好女婿,你怎么不回答?”陈氏在旁边问道。
“爷爷,我不想嫁人,我就想陪着你老人家。”这是冯程程能想出来的唯一借口了。她就只想着巷口那个少年,自己不嫁人,那就可以多想他一天。哪怕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也无所谓。自己喜欢就得了!可是一旦嫁了出去,就连这个经不起稍稍风吹的美梦也要破灭,这对一个正当花季的少女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呵呵,哪有长大了不嫁人的?放心吧孩子,爷爷给你寻了一个长得俊俏、满月复才华又温文尔雅的好女婿,包你称心如意呐!”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你们再逼我嫁人,我就不吃饭,饿死自己算啦!”冯程程已经抓狂,两手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喊叫。
老头看也逗得差不多了,再逗就缺德了。于是笑眯眯地说道:“真的不要?哦,那算了,我还以为咱们巷口那家的小子你会喜欢呢。唉,可惜我们程程不愿意!”说完假装重重叹了口气。
小妮子的头像个拨浪鼓似的正使劲摇着,一听爷爷说的是巷口小子,马上停止呼吸,抬起头来两眼睁得大大:“爷爷你说谁?”
“我说咱们家进来的巷子口那家,那家小子,听清没有?”冯拯故意大声说道。
“咳,爷爷你怎么不早说哇!”冯程程忽然破涕为笑,直起身来看着爷爷,满脸还有泪痕,花里胡哨的。简直是不顾矜持,娇憨无比!
“哈哈哈哈”冯拯和程程妈被她这副样子逗得大笑不止。“这孩子,太没闺女像了,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爷爷不早说?早说你就愿意了?”程程妈也在旁边故意虎起脸训斥道,其实满眼都是笑意。
冯程程这才大大滴害羞起来,一下子扑到母亲身上,把头埋在陈氏怀里,嗯呀嗯呀地不抬头。看得冯拯露出一口寥寥无几的老牙呵呵笑。
大宋隆兴元年正月初十日,午时未到,梁丰早早就把来福派出巷口去守着,让他看着王曾相公的仪仗到了就赶紧跑来禀报。
梁丰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褐领长衫,外罩黑色葛衣,头上也不戴幞头,只用一根暗红绸带在发髻上挽了一个结。是小嫦帮他打扮的,加上这厮唇红齿白,要不是肤色还算健康,肯定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大爷混混形象。现在看来,倒也潇洒。
小嫦又问他可要带什么礼物?如今家里全乎,吃的用的玩的都不缺,找几件礼物也还能拿得出手。梁丰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道:“什么都不送,爷就上他家白吃去。下个帖子都没礼貌,要不是看在王曾面上,才不去他家呢。还要礼物?美死他!”小嫦也拿他没法子。
吃了中饭,又等了半天,才见来福冷得缩手缩脚回来报道王相公的仪仗远远已经过来了。梁丰这才起身,慢悠悠地穿上羊皮褙子,眼神邪邪朝小嫦一笑,把手放在自己唇边叭地亲了一口,又向小嫦吹去。小嫦真是哭笑不得:“这死鬼,不让他当着下人面搂搂抱抱吧,他就改这招,花样可真多!
梁丰唤起来福出到大门口等着。原先出门他都要带钱孝仪的,如今孝仪有了娘子,需要卖力养家,不愿意在师父这里白吃白住,每天一吃完中饭就早早出门挣钱去了。他只好换了来福在身边伺候。
远远地王曾仪仗越走越近,到了梁丰家门口,掀开暖轿帘子,看见梁丰正在门口候着,微微一笑。问他要不要上轿来挤挤一起过去?梁丰忙答不用,走路跟着就成。王曾也不勉强,一队人就朝冯拯家拐去。
来到冯拯家门口,梁丰一看,嚯,好低调的宅子,青砖乌瓦,黑漆正仪门打开,两旁各有两个家仆站着,五步台阶下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面有微须,头戴紫黑嵌玉幞头,穿青衫,带着微笑正候着。
离冯府十丈开外,停了队伍,王曾从轿中下来。那男子迎上数步躬身笑道:“给王相见礼。”王曾忙上前用手扶住笑道:“世兄不必如此,今日登门叨扰,咱们不拘俗礼!”这男子就是冯家老二冯伸己了。
冯伸己又转过头看向梁丰,梁丰这才向前几步拱手躬身道:“见过散骑郎。”冯伸己本人无意功名,赵恒特荫封了他个八品散骑郎,算是有个官身。
冯伸己右手虚抬,笑道:“梁公子不必多礼,久仰大名啊,请,相公请,梁公子请。”便把众人领进府去。
梁丰跟着抬腿上台阶时,看了一下门上匾额,三个遒劲大字:尚书府。方稍稍显出冯家的气派。
进到二堂,冯拯已在堂下等候,见他两人到来,满面春风地朝王曾拱手相迎,王曾拱手半躬身施礼,冯拯急忙扶住。梁丰无奈,也只好躬身唱个肥喏,冯拯笑着虚扶了一把道:“玉田不必多礼!”态度与当日在钱家大是不同,和蔼慈祥,哪里像下命令请柬的口气,梁丰心中疑惑。
三人上堂,冯伸己随后,进得堂中,冯拯居中坐了主位,王曾坐左上首客位,梁丰不能与官老爷们平起平坐,挨着王曾坐了下位,冯伸己却站在冯拯旁边伺候。
大家坐定,冯拯开口对王曾道:“今日休沐,又值年下,故专请孝先来寒舍叙话,我知孝先终日案牍劳形,身先国事,今日暂且全都放下,咱们好生饮上几杯,祛祛一年操心之苦!”
王曾笑道:“有劳枢相挂怀,所幸枢相领导有方,朝廷无虞,又无边事,还算太平。今日叨扰,过意不去啊。”
冯拯微笑点头,一时家人上了茶来放在几上,冯拯伸手道:“请用茶。”王曾和梁丰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怔了一下,却不是待客茶汤,而是一碗清茶。冯拯呵呵笑道:“玉田制的好茶,老夫前次在钱希圣家尝了,大是喜爱。回来命人学着制了几斤,却还是没有希圣家里喝的那股味道,可惜!”
这可是明显地向梁丰示好了,梁丰若不懂事,那就不对了。于是忙站起来答道:“却不知老相爷也爱此茶,改日小子一定亲手多制些,奉与相公品尝。
“好、好,那就多谢了。前几日官家圣人也曾夸奖这种茶口味极好,喝下去清爽得多。玉田的名声很大。呵呵。”冯拯笑笑,接着又说道:“不过老夫以为,制茶、棋艺只是小道,若玉田风流不羁,钟情诗酒逍遥,倒也罢了,但既然有志立一番事业,这功名二字,还须看重才是。多读读书,待朝廷开科取士,一展身手,方不负才子之名啊。”
“多谢相爷谆谆教导,小子铭记在心,今后定当用功读书。”梁丰只好又起身逊谢。
客套话基本讲完,大家正在酝酿话题时,外面进来一个也是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英气勃勃却举止有度。进来先向当中冯拯躬身行礼道:“孩儿见过爷爷。”又转过身子对王曾行礼:“拜见王相公。”王曾微笑伸手虚扶。最后才向梁丰拱手笑道:“见过梁兄。”梁丰还礼,但不认识他,不好称呼。
冯拯笑道:“玉田,这是我的孙子,名叫程焯,今日慕你名声,特来相见。若不嫌弃,你们年纪相若,可好生亲近亲近。”
梁丰连忙施礼道:“见过冯兄。”
这个冯程焯,就是冯程程的嫡亲大哥,冯家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