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城市 33.第八章 小鸟的眼神 (5)

作者 : 斯耶

第33节第八章小鸟的眼神(5)

根柱买了个手机,在新华书店门前买的,二手货,花了三百元钱。根柱没活,转悠到南岗新华书店,看见一个女人手指上挂着一个牌牌,收卖二手手机。根柱询问,二手手机咋卖。女人诡秘了,探头四处瞅瞅,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翻盖手机,晃一下又收了起来,向根柱伸出五个指头。根柱晃了晃脑袋,没有买的意思。女人说,想买你出个价,根柱伸出两个指头。女人凑到根柱耳边:这手机商店里一千二,那主儿是偷的,不敢进商店。你给三百元,你拣便宜,我少赚点儿。根柱把手机买下了,主要是跟春草通电话,还有联系活图个方便。老梁有个旧手机,直板的。一次在一个刚竣工的小区干活,老梁朝户主借了碳素笔,把楼梯间什么人留下的干力工的电话号码,全都改了几位数,变成了自己的。老梁改得一丝不苟,一支碳素笔使没了墨水。根柱学会了,碰见力工留下的电话,都改成老梁的。现在可以改成自己的了。根柱把玩了一会手机,把电话打到春草的手机上:

“春草,你忙呢?这是我的手机电话,你存上,有事咱通电话。”

撂下电话,根柱没来由地一阵激动。根柱在通铺住习惯了,也闻不到那种恶臭。白天活重,晚上睡得香,也不再好奇谁的行李半夜支包。有个娘们儿也撩拨过根柱,让老梁给损了。

“跟你们儿子差不多的孩子,你们大马勺掏耳朵——也下得去眼儿?”

女人讪不搭地说:“哪能呢,我们是逗他玩玩。”

另一个女人野,说老梁:“她那眼儿,你要上去也得横个扁担,啥玩意儿下不去。”

再没有人撩拨根柱。一次根柱去看春草,春草无意说他身上格路味儿,根柱记住了,再去看春草先洗澡。搓个澡十块钱,他咬咬牙搓了。他羡慕搓澡的,搓澡来钱太快了。

生活鸡零狗碎,生活按部就班,生活就是端馄饨收钱,抹桌子洗碗。春草干得很有滋味,重要的是她离开了龙泉,离开了那些开合的嘴巴。更重要的是她贴近认识了城市,城市的真实与虚假。就说这草市小街吧,白天是真实的,却喧闹、破烂。从早晨的煎饼果子开始,卖烤地瓜的、卖崩包米花的、卖棉花糖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晚上是虚幻的,却是美丽的。满街的霓虹闪烁,比龙泉镇过年时满街筒子的灯笼还耀眼。看着霓虹,春草飘了,没有了自己。

天气暖了,齐鸣飞的烧烤摊越来越火。民工三三两两,结伴吃几个羊肉串,吹一会牛皮,一闹腾就到半夜。楼上住户投诉了几次,城管也来抓过两回,烧烤摊依旧。春草没用秀儿吱声,主动帮齐鸣飞支应客人。取串、拿酒、结账,忙里忙外的。要说秀儿也存个私心,她试探春草几次,是不是和根柱处对象了,春草都红着脸,吃吃笑,不说有也不说没有。秀儿心里有数了,这是有意思,但还没有定准。没定准就好,她想让春草跟齐鸣飞对象,对了象就是一家人了。春草更多的把根柱当哥哥,从小到大,根柱都依着春草。春草刁蛮撒野使小性,根柱都是一堵棉花墙,打上去都消受了,不反弹。春草所犹豫的,就是根柱不反弹的劲儿,没有抓心挠肝的激情,能叫爱情吗?

秀儿有耐性,文火慢慢烤,才能进去盐酱。有空,秀儿讲鸣飞小时侯,讲他当兵,讲他聪明,讲他仗义,讲他心细知道心疼人。秀儿本没那么早睡觉的,早早领孩子上床,也是预谋中的一部分,让春草和鸣飞多些时间相处,孤男寡女,自然日久生情。秀儿觉着,春草的盐酱吃得差不多了,鸣飞却出了问题。秀儿的“算盘珠子”自己把好事搅黄了。

鸣飞军人出身,军装月兑了,表情上、举止上依然很军人,不苟言笑。鸣飞长得不黑,感觉却很黑,是他的笑让人感觉他长得黑。鸣飞的笑很特别,蔫蔫的,从右嘴角发源,沿着脸颊往上爬,爬到一定高度停止了、固定了。左边的嘴角还冷着,笑得不对称。看起来是轻蔑、不屑,让人退避三舍了。春草开始害怕他笑,一笑,很阴,心里没底。熟了,开始拿他的笑开玩笑,鸣飞依旧嘴角一挑,却无可奈何。小小的馄饨馆和谐了。

鸣飞有一帮战友,常在半醉的时候来吃串。鸣飞陪着喝酒,春草成了主人,拿酒、取串,不时到铁槽子上给冷串加温。战友嘴上没安门儿,管鸣飞叫老板,管春草叫老板娘。有时候喊老板他娘,春草大一辈儿了。

夜深人不静,城市不醉也不睡,高楼闪烁的灯光里,发生着苦辣酸甜的故事。

战友走了,鸣飞醉了。他趔趄着收拾烤串的槽子,出溜到地上,碳火的余灰扑落一身。春草把手里的铁钎子放在冰柜上,赶紧过去拽鸣飞。鸣飞散了脚,走路都是莲花步,重心靠在春草肩上。春草把他拖拉到钢丝床上,鸣飞却一把拉倒了春草。鸣飞的呼吸很粗,刮春草的脸。手越来越不老实,在春草的身上乱模。春草怀疑他没有喝醉,支开身子躲闪着。鸣飞的手抓住了春草的**,春草浑身一颤,意识到了具体的危险。她拼命地抵住鸣飞的下巴,不让他的嘴凑过来。春草挣扎中碰见了身后的冰柜,慌急中没有放好的铁钎子散落一床。春草抓起一根铁钎子,朝抓着自己**的手臂扎去。鸣飞一声惨叫,松开春草,春草哭着爬起来,把揉皱的衣服拽平。她的**很疼,被捏碎了似的难忍。秀儿听见鸣飞的叫声从睡梦中出来,看见鸣飞胳膊上插着铁钎子,春草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胸,秀儿傻了。

馄饨馆一夜未眠。春草的铁钎子扎得不深,齐鸣飞扶着铁钎子,敲开跟前的一家诊所,吓了睡眼朦胧的老大夫一跳,以为又是吃串的发生了火拼。老大夫拔下铁钎子,挤出一些黑血,用绷带缠上。大夫说钎子有毒,怕感染,让鸣飞点滴消炎。鸣飞本不想消炎,可是不消炎他就得回馄饨馆,就得和春草和秀儿面对,他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他犹豫了一下,让大夫给他开了药,把点滴瓶挂上。看着点滴瓶里滴答滴答的药液,习惯性地提上嘴角,却不是不屑而是苦涩了。

春草一直呜呜咽咽地哭。春草的哭有很多含义,被鸣飞欺负只是一部分。她下意识还担心鸣飞的伤,担心秀儿,又想起被冒名顶替的遭遇,哭命运不好,心思被蹂躏着,越哭越止不住。秀儿一开始还劝春草,春草的哭又勾起她的心事,一个女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丈夫,自己到个陌生的地界顶起个门户,万千委屈一发难收,陪着春草哭了个通宵。

晨光顺着门缝探进馄饨馆,两个女人不再抽泣。

春草说:“秀儿姐,我不想在馄饨馆干了,你照顾我这么些日子,我心里头有数,我感激你了。”

秀儿没想到春草要走,她拉住春草:

“草儿,你听姐说,鸣飞他不是人我把他撵走,你不能走,你走我就对不起老屯了。”

春草:“姐,我没怪鸣飞,你让我心理稳当稳当,我还回来看你。”

秀儿:“春草,姐对不住你,你留下来吧,你还让姐给你跪下求你吗?”

鸣飞拔下点滴瓶走到馄饨馆门口,被两个女人的对话魇住了。他无力地依住身后的广告牌,身子出溜到地上,两手捂住脸,人在手掌后面无声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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