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之二
三
那个时候,我母亲在我们豫南山区那一带是非常有名的裁缝。不是吹牛,在方园二十里之内,所有的人,我说的就是包括大人和小孩所穿的衣服几乎都是出自我母亲的手。在我父亲犯错误之前,也就是说在我父母下放到豫南山村之前,应该还有一个裁缝,在我印象中应该是姓余。记得每次来找我母亲做衣服的人需要就衣服的款式谈恰的时候,就能听到她们会这样说,“余师傅做的褂子每次腰掐的不是太紧就是太松,穿的不是扼腰就是太松太宽难看得要死,就是这样还总是夹肩。”
如果拿现在的眼光来看,我母亲的裁缝手艺也不是太高。我母亲只不过是县城缝纫厂里的一名普通的缝纫工,只是做的衣服多一些,见识广一点,所以腰掐的比较适当。那个时候的衣服,掐腰应该算是裁缝的一道绝活,完全凭自己的手感再因人的胖瘦而定,而不能千篇一律都掐一样的腰围。我母亲只是在尺度上把的严一点,量的准确一点,长短再均匀一点。所以,山里的人在没有见过我母亲做过的衣服之前,一律是余师傅在做,做成什么样就穿什么样,根本没有选择和比较的余地。现在,我母亲来了,大家突然发现,衣服还能做得穿的如此合身,得体,好看,不是千篇一律的灯笼褂水桶裤。特别是女人们的衣服,把腰掐得显露出来,就能显示出女人的苗条和高挑来。就把我母亲的手艺吹得有那么点天花乱坠了。
同行是冤家历史就是这么说的。母亲的到来的的确确是挤了余师傅的生意。挤掉余师傅的生意到是次要的,关键是破坏了余师傅的名声。挤掉了生意还可以再来,而破坏了名声可就不是一时半载再能树立起来的。母亲在心里感到有点歉歉地,虽然你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针对他做什么,但是由于你的手艺的确要高过余师傅,这就直接侵害了他的利益,冒犯了他的尊严,损毁了他是声誉。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消除别人对余师傅的不良印象,母亲跟那些有意贬低余师傅的人说:“余师傅做的衣服没有问题,主要是他在裁衣服的尺寸上量的不够紧,不够细,放的有点宽。”母亲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人把这话带到余师傅的耳朵,让他再在量衣服和裁衣服上做到仔细一点,尺寸把握的严一点是可以解决的。
做衣服的人当然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当这话还真的传到余师傅的耳朵时,他可能是心里一怔。虽然知道母亲还没有见过他怎样量衣服裁衣服,但一下子就讲出了问题的关键点上,而且也意识到人们议论是很有道理的。于是,在一个初夏的早上,我记得天气还不热,余师傅在街上割了一块猪肉,卖了二十根油条,称了六斤挂面,再在上面贴一张红纸,红纸外再盖上一条毛巾。用一个竹筐子提着,来到我家。
我母亲一见,立即就荒了。对他说,“哪能这样啊,余师傅,怎么能这样呢?”
余师傅看着我母亲,脸微微有点发红有点迟迟地说,“我是来拜师的,我是诚心来拜师的。你讲得一点都不错,我在掐腰和夹肩上一直没有过关。”
我母亲很干脆,说,“这不行,我们是同辈,同辈怎么能这样呢?”就一把把他提的筐子抓住。筐子在我们豫南是不能上贡桌的,一旦上了贡桌,所有的事情都会变成既成事实。那样所有的后果都于事无补。
因此,一个要进屋,一个拦着坚决不让进。也活该是我碰巧来解决这个难题。在余师傅和母亲僵持不下的时候,我从外面打猪草回来了。进了院子就看到这一幕,当时幸亏我眼尖鼻灵,一眼就看出盖在毛巾下面的就知道有油条。有这样送上门来现成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放过呢。就趁着他们在相互扯拉的过程中,我一掀毛巾,顺手就抓了两根油条出来,然后拔腿就跑。我还以为我母亲立即会拿尺子来追我呢,就一溜烟的在院子的椿树脚下绕了一圈才敢跳到大门外。在这个逃跑的过程中,为了造成既成事实,我一口就把两根油条咬一截下来。我才不管呢。
当时真的不知道是我解决了母亲的难题,要是知道的话我根本不用跑那么快,或者干脆就不跑。跑那么快干什么呀,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做了啥坏事在逃命呢。这样,母亲才先笑着放下了扯筐子的手,对余师傅说,“怎样?我们是同辈吧,这是注定了的。”
余师傅也只有红着脸焉了下来。也只有这样,母亲才把他请进屋。
在我吃完这两根油条的过程中,在我感到有些奇怪的过程中仍然没有听到母亲的责骂声。越是这样,心里越有股怕怕的感觉,也感到怪怪的。就又偷偷地溜了回来看过究竟。猫着腰从大门先溜进后屋听了一会像是没啥动静,就又把头探到院子里,还是没啥动静。胆子就突然地大了起来,从院子又一溜,在堂屋的门边上贴着耳朵想听听母亲在说什么。才终于知道母亲没有一丁点的不高兴,也没有发任何的脾气,只是听到母亲跟余师傅在说什么腰啊肩的等等。反正我也听不明白,也听不下去,就心下一横,大摇大摆的闪出自己的全身,有意把自己全部的暴露在母亲的目光之下再看看母亲有何反应?
母亲真的没有找我的事,看来是自己吓了自己。我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屋了,正好看见母亲拿着平时根本不让我动的几张纸阔子在案板上边指边画着,在教余师傅腰要怎么掐,肩要怎么的放,宽窄要与腰围成比例之内的术语。连我大摇大摆的进屋也懒得看一眼。反而就空说,“小二,去到房里印一碗黄豆到豆腐店换二斤豆腐回来,再顺便到菜地割一把韭菜。”
吃了人家的嘴短。我立即像是一个得了令的士兵一样,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了。
四
那年,我感觉豫南的夏天来的特别的早,洋槐树花开过不久后桃子就成熟了,一转眼刚刚还在田里播种不久的秧苗就葱葱郁郁地长势起来,懒洋洋的太阳一下子就烤得人身子燥热起来。又不久,黄瓜菜瓜丝瓜之类的蔬菜就上市了,天上的星星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的明亮而闪烁,青蛙在激情而热烈的鼓噪了一阵之后也悄然的静息下来,春天的散漫与短暂总是让我觉得很短暂,似乎在迷迷糊糊之中就快过完了。而人生呢?也理应如此吧。
就是在初夏的一个早上,我正对着镜子洗脸。而在此之前,我从来就不对镜子洗脸,包括刷牙,要不是母亲逼我,总是缺斤短两的有一次冒一次的刷。当然,在乡下我不是个例,和我一样的男孩在村里没有一个早起后能主动做到刷牙的,瞌睡在那个时候不知道咋就那么多,那么的沉涩而持久,老是像睡不玩似的睡也睡不够,根本就没有精力来做这些没有用的琐事。就在我洗脸的时候忽然发现我的脖子下长出一个小包包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大呼小叫的直呼母亲,并用手掐着下颌让母亲细细地看。母亲看到我这种大惊小怪的样子,看了一眼后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爸爸回家的时候你再看看他的吧。还有,你还要长胡子呢。”说完就没事的走开了。
我可有点愣愣地根本没有心情笑。呆呆地对着镜子仔细又仔细认真又认真地反复地看着。还是不放心,母亲说那是喉结,男人们都要长的,不然就不男人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彻底的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体特征了。慢慢地,我真的发现自己的喉结不仅在长大而且嘴唇边的茸毛也在悄悄的变得越来越黑,特别是我那过去真的如小**一般的东东也悄悄地在变化。首先是那被皮里包着的东西越来越往外突出,感觉有时候走在上学的路上和内裤一摩擦,就有点微痒的感觉。我一点都不敢声张,我觉得要是那里面的东西长出来真的难看极了,根本是羞于见人。可是没有人的时候又禁不住的掏出来看看,就像是看一只小鸟到底长大了没有。
就是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开始了想了解别人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特别是和我同岁的小孩,我想看看他们的变化是不是跟我的一样和我相同合拍。这种奇特的想法一旦产生,就收不住了,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漫过我的躯体全部的集中在我的大脑里,让我日夜担忧欲罢不能。怎样才能打开这个话题呢。我想了好几个晚上,这毕竟不是一件能光明正大摊开来的事。特别是从那个晚上出了那事之后,几乎每隔十几二十天那东西就要喷射一次。真的很麻烦人的,又不敢声张,心里就多少有一点怕怕地感觉。而这又不能像喉结一样的去问母亲。
那个年代,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对这种生理现象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又没有人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迷茫和害怕,我在我的儿子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告诉了他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并要求他每天洗洗脚的时候还要把包皮翻一翻洗一洗,一是为了卫生,二是为了**更好的生长。同时我还特意的找来有关于遗精知识的书籍给他,让他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的看,了解和掌握这方面的知识。
对于自己身体的了解,恐怕几千年来中国农村的男人们都是靠自己慢慢地长大后一点一点的模索出来。由于伦理和封建思想的作祟,在这方面,父亲是羞于对儿子讲的,而当儿子开始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是难于向父亲取经的,全靠自己慢慢地像做贼一样的剽学。因而,周而复始,到了我们那个年代还是如此,生理卫生这门课直到我上初三的时候才开。但是,那些知识需要我们当时必须掌握的时候真的没有来,来了的时候也已经晚了至少有一至两年。在此之前,我始终没能处理好遗精和睡觉之间的关系,没有一次能让它们之间处理的圆满舒意和谐。每次,都搞得我战战兢兢的,像个小偷一样,把自己的裤头上,肚子上大腿上包括床上都搞得湿湿的、黏黏的而且还带有一股腥腥地怪味,让我立即睡意全无。长久的这样下去很快的就磨灭了我的耐心,有时候我真的想一刀子宰了它落得过轻松自在。如果真的不疼的话,恐怕我早就动手了。但是,我也怕疼呵!
终于,机会来了。那是仲夏的一天早上,早起的伙伴们到水井里提水碰在了一块,都是和我同岁的少年。我逮住机会以攻为守的方式告诉他们。我说,“看到没有兄弟们,咱发育了!咱的喉结都长出来了,你们有吗?”
他们三人一头雾水似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怔怔地看着我,然后一起来看我的喉结,狗子看了后,就呐呐地问,“小二,你在搞什么鬼呀,长什么东西也值得这样牛逼呀?我小肚子上还长有火疖子呢,你长有吗?”
毛子就不一样,他还是聪明一点,比狗子精,就问,“长喉结好还是不好?我们是不是都要长啊?”
看看吧,真的是一群不开窍的傻子,连男人的特征都不懂。我就回敬他们,也是鄙视他们,就说,“连男人的特征都不懂还算什么男人呐。”
一句话就把他们撂傻了眼,而且还得让他们好奇。三个傻逼你看我我看你,又都模模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的说,这里要是长个喉结吃饭能不疼吗?
我第一次的试探就是以这种失败的方式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