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威显见了刘秉泰,沉稳练达的刘秉泰对打虎之事故作不知,问:“徐大人,如今三日期限已到,山中猛虎可已除了?”
徐威显施礼说:“回禀老大人。本县差犬子徐虎带人进山,已将两只猛虎全除掉了。死虎现在县衙。”
刘秉泰胸有成竹,说:“原来如此。营廓镇竟然来人,说虎是他们除掉的。”
徐威显愕然,心想,没想到营廓镇有人抢先一步到郡上来了。想起衙役正在县衙逼周大龙等人承认猛虎是徐虎打死的并让他们画押,一会儿便可为自己证明,说:“营廓镇是有人进山除虎,但他们见两只猛虎已被犬子除掉,竟生歹心,仗着人多势众,将虎抢走,暴打了犬子。事后怕受严惩,不得不将死虎送到县衙。下官为正法度,已将他们扣留。”
刘秉泰一听,愕然望一眼徐威显,命衙役:“带民女木兰上堂。”
木兰被带上堂来,朝刘秉泰跪下。刘秉泰向木兰说:“民女木兰,徐大人说是徐虎带人打死了猛虎,你们将死虎抢去,之后悔过,已将死虎送到县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讲来。”
木兰朝堂上一望,见堂前坐着一位官员,正威严地怒视着她。她知道此人定是徐威显,不禁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说:“老爷,营廓镇乡亲冤枉!两只猛虎本是我们打死的,乡亲们抬上死虎去县衙为我父交差,哪里如徐太爷所说!”
徐威显望着木兰,向刘秉泰问:“老大人,这女子是哪里来的?”
刘秉泰说:“她便是营廓镇来的。”
徐威显大怒:“大胆民女,竟敢跑到郡衙欺蒙老大人!”转向刘秉泰说,“请老大人让下官将她带回县衙,与那帮刁民一起审问。”
刘秉泰沉稳地说:“徐大人息怒。她既然到郡衙‘欺蒙’本郡,本郡自当审清问明后将其发落。”说着从令筒里抽出一支令箭交给衙役,“速将那些刁民和徐公子一起带来。”
徐威显立即起身,连忙向刘秉泰施礼:“老大人,此案乃是本县案件,由下官审理后呈报老大人便是。何劳老大人?”
刘秉泰佯怒说:“我要亲自看看这帮刁民有几个脑袋。他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无赖抢夺他人功劳,且暴打贵公子,真是无法无天。待本郡审理明白,将他们以法惩处,然后为贵公子定功。”说罢又命衙役,“速去。”
徐威显一时模不清刘秉泰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怕再行向刘秉泰请求会引起刘秉泰怀疑,不禁尴尬,见衙役持令走出了大堂,只好思谋下一步怎样应对。于是重新坐下,心中忐忑不安。
木兰也诧异地望一眼刘秉泰,暗想,刘老爷听我禀报徐虎抢虎一事时还对徐虎气愤,为什么徐威显一来却改变了态度?……
半晌工夫,衙役便把徐虎和众乡民一齐带到。众人在堂前跪下。周大龙等人齐喊冤枉。
刘秉泰仍不露形色,问周大龙等人:“徐大人说两只猛虎全是徐虎带人打死的,你们抢去死虎,又仗人多势众,暴打徐公子,事后知悔,已将死虎送到县衙。你们还冤枉的什么?”
周大龙听了,又吃惊又气愤,向刘秉泰说:“老虎实不是徐虎带人打死的。真正的打虎人是木兰和赵俊生。我们抬着死虎去县衙替花老将军交差,徐太爷不论青红皂白便命人将我们拿下,逼我们承认是抢了徐虎的虎。请老爷明察。”
徐威显立即起身,向刘秉泰说:“这些刁民,明明是带着死虎去县衙招供抢了死虎,乞求下官恕罪,眼下却又翻供。翻云覆雨,实在可恶。不动刑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刘秉泰示意让他坐下,说:“徐大人稍安勿燥。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让他们把话说完,看他们还会如何狡辩。”便向周大龙等人问,“哪个是赵俊生?”
赵俊生立即回答:“小人便是。”
刘秉泰说:“老虎是不是你打死的,从实讲来。”
“禀老爷,我是桑柘镇人,原与营廓镇上的乡亲并不相识……小人在山中遇上一只猛虎要伤小人,便与猛虎搏斗起来。后来又来了一只,小人应接不暇。是花木兰远处放箭将第二只猛虎射死,又上去帮小人将另一只猛虎打死。有小人身上的虎血为证。没想到徐虎带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要夺死虎。小人和花木兰与其争辩,徐虎便命人抓捕我俩。因此双方打了起来。徐虎他们落败,声言回去要让徐太爷派兵抓我们。我们将死虎抬回,去县里为花老将军交差。不想徐虎又在徐太爷面前耍无赖。周大龙说了句‘难道太爷昏瞶,会信你的’,惹恼了徐太爷。徐太爷命人将我们押出大堂,逼我们说谎,郡衙的差役便到了。”
刘秉泰吃惊,问徐威显:“竟有此事?”
徐威显狡辩说:“他们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还竟敢辱骂朝廷命官,本县是想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不要放肆而已。”
刘秉泰望着周大龙等人关心地问:“衙役可曾对你们用刑?”
周大龙说:“因为徐太爷被老大人传来,衙役心有余悸,并未动刑。”
刘秉泰想,既然如此,此事暂不与他理论,待审清案情再说。便问徐虎:“徐公子,你说老虎是你们打死的,将你们打虎的过程详细说来。”
徐虎事先没有准备,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是……我和差役们发现了两只猛虎,上去一齐动手,就把猛虎打死了。”
“你们伤着了老虎什么部位?”刘秉泰盯着徐虎问。
“我们……我们打死了猛虎,只顾高兴,没看伤着了猛虎什么地方。”
“是用什么器械打死的?”刘秉泰又问。
徐虎不是打虎人,哪里说得清楚,便含含乎乎地说:“乱刃之下,也不知怎么,就把老虎打死了。”
“啊!”刘秉泰早已向木兰问明了打虎过程,心中有底,又见徐虎说话吞吞吐吐,闪闪灼灼,更加确认木兰和周大龙他们所言不虚。向赵俊生说:“赵俊生,你说老虎是你和木兰打死的,详细说来,你们伤了老虎什么部位?”
赵俊生说:“一只是被花木兰射中了面门,一只是被小人用双刀刺入月复中,虎血喷了小人一身。请老爷明察。”
刘秉泰望着赵俊生一身血迹,心想,这小将倒是聪明,竟然穿着血衣来了。命令衙役:“将死虎抬上来验看。”
徐威显一听,站了起来,说:“老大人,下官有话说。”
刘秉泰说:“徐大人请讲。”
徐威显振振有词说:“他们把死虎抢走后早验明了。他们的证词不足为据。那两只猛虎是徐虎和众衙役用箭和刀杀死的。”
刘秉泰见他还要狡辩,便问徐虎:“徐公子如实讲来:是何人放的箭,何人动的刀?”
徐虎结结巴巴地说:“当时……大家是一齐上去的,我没看清。”
衙役将死虎抬上堂来,刘秉泰让徐威显与他一同验看,见果然和赵俊生说的不差分毫。又见射入一只老虎面门的箭露在外面的已被截断,心想:难道是徐虎为毁灭证据所为?他立即让衙役将留在老虎脑袋里的残箭拔出,擦去上面的血迹,仔细观看,见箭上有一“花”字,便向徐威显展示说:“徐大人看,箭上标记是一‘花’字,应是花家之箭。”
徐威显缄口结舌,无可辩驳,脑门上浸出汗来。徐虎也惊慌地望着刘秉泰,无言争辩。
刘秉泰向徐威显问:“事实已明,徐大人还有何话说?”
徐威显满面窘色,无言答对。
这时木兰又说:“老爷,小女还有冤枉。”
刘秉泰立即说:“从实讲来。”
木兰说:“徐太爷事先到我家去,命我爹进山除虎,第二天派人跟我爹一起上山。所派的人不但不帮我爹打虎,在我爹与猛虎搏斗时还不让乡亲们上去帮忙。我爹身有旧伤,武艺不能很好施展,结果被虎所伤,幸亏乡亲们不顾拦阻,上前救下。小女想问徐太爷,派人跟我爹前去,是要助我爹,还是要害我爹?”
刘秉泰一听徐威显事先便向花弧使了心计,更是惊诧,转脸问徐威显,“徐大人,这是为何?”
徐威显狡辩说:“下官是怕花弧除不了猛虎,才派人跟他去帮忙的。是花弧怕人分了他的功劳,非要一个人上前,才被虎伤了的。”
“那么,官差又为何阻拦乡亲们上前救助花弧?”刘秉泰又问。
徐威显又无言以对。这见官司输定了,只得破釜沉舟,向刘秉泰威胁说:“老大人,本县是朝廷命官,请老大人琢断。”
刘秉泰见他黔驴技穷,竟然以此相威胁,知他仰仗杨凌素的势力,心中气愤。但碍于众乡民在场,不好与他理论,便撇下他们父子暂且不管,让师爷把各人的供词当场念了一遍,确认无误,然后令一干人等一一在笔录上画押,当众宣判:“证据确凿,真相已经大白,两只猛虎是木兰和赵俊生打死的。乡民代花弧交差,原本无罪,姑且回镇。其外事宜,暂且不论。”
众乡民开始时见刘秉泰说话向着徐威显,还有几分担心,眼下见刘秉泰如此宣判,连连叩头:“谢老爷明断!”
刘秉泰又说:“花木兰和赵俊生除虎有功,明日来郡上领赏。众乡亲为救花弧,进山打虎,仗义勇为,本郡也要嘉奖!下堂去吧。”
众乡民走后,徐威显觉得无法下台,怕刘秉泰顺藤模瓜查究下去,他更重大的问题暴露,央求刘秉泰说:“请老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尚书仆射的面上,网开一面,下官定不忘老大人恩情。下官向尚书仆射打个招呼,让他在皇上面前为老大人说些好话,定保老大人官职晋升。”
刘秉泰知他怯惧,便想先打消他顾虑,笑了一笑,安抚他说:“大人对刘某如此关照,刘某不尽感谢。大人放心,刘某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刘某如此了结此案,也是为大人着想。不然,百姓再行上告,对大人更加不利。”
徐威显又一次领教了刘秉泰的厉害,想起杨凌素在刘家渡口对他的嘱咐,让他对刘秉泰表面上顺从,迷惑其心,暗中寻找机会。他后悔自己没有很好地领悟杨凌素的指点,走了一步错棋。